第二十五章 山洪泥流

荒山枯坐雨潇潇，湿了衣袖，鸟鸣不见。

        起剑醉舞酒千殇，理乱心思，前路茫茫。

        自藏锋苏醒后已过了半月，却因身体内淤积的内伤还不能行动，这些日子里，除了外出寻找食物和疗养的草药，姬若曦和小忆一直窝缩在这洞穴中，一直静等藏锋的伤势好转。

        洞穴之外还是下着大雨，朦朦胧胧，如比青烟，即使这空旷，无甚树木之处，也仍旧看不清远处，仿佛这雨要把之前浪费的时间都给补回来。

        虽然因这绵延不断的大雨，原本炎热的天气渐变清凉和湿润，但看着逐渐受水膨胀而裂开的土石，以及低洼处逐渐淤积起来的雨水，姬若曦却是明白，灾祸即将到来，自己等人也是时候从这里出发了，即使赤狼藏锋现在还无力行走。

        天空上，乌云堆积处，光线变得稍稍明亮些许，应是到了正午。在这菲菲雨幕中，身穿简陋毛皮，裹着蓑衣的姬若曦行走在前，引领着方向，而身后则是变大一些并背着藏锋的小忆。只见姬若曦尽量避开沟洼和雨水淤积的地方，并朝着断根密布处靠近。在其穿过火灾的中心处后，姬若曦并没有按照先前移动的方向，从两山间宽阔较低的鞍部穿过，而是朝着左侧绕到地势较为平缓的山丘上，并由此而尽量向没有受到大火影响的山上爬去。

        正当其爬至半山腰之时，陡然一声轰隆巨响从不远处的两山之间传来，只见大片泥土和石块，如同浑浊而汹涌澎湃的流水从半山之处汹涌卷下，将山脚平坦低洼之地尽数淹没和覆盖！若是之前姬若曦选择走那条路，说不定，现在便已然被压在泥石之中，等待死亡降临。但仔细一想，便也会知道姬若曦为什么会放弃那条捷径。一者因为那处山势陡峭，一旦形成泥石流，速度便会极快，远远超过姬若曦能够逃掉的极限；二者，大火延烧，树木青草全部被焚尽，根本无力抓牢地面斜坡，又兼半月来大雨不断冲刷，原本便已然崩裂，错落的岩层，顿时混着水流迅猛直泻！

        待姬若曦翻过山顶，沿着葱翠新绿的古树树荫而远离这片火后残林时，远远便听到一股时断时续的水流冲击声偶尔传来，好似薄雾青烟，若有若无，更转眼间被这淅沥沥的大雨声淹没。

        走至半山腰，循着崎岖不平的山间岩壁而缓缓走下，直至来到两山之间的交角处。此地甚为狭窄，蜿蜒曲折，倒像天然险峻的河道，只因地势较高，两边的水流流不进这里，是故没有形成河道。但这数日来不断下着大雨，也令其中积聚着到膝盖间的雨水。

        扶正笠帽，系紧毛皮衣摆，便下了这水，向着另一边趟去，因为没有穿着裤子，且光着脚丫，倒也不必在意下身被打湿，只是这冷意倒着实来得重！明明是仲夏，却仍冻得人打寒战。

        水下地势不平坦，碎石极多，且没有水草，硌得人极为难受。若是遇到尖尖的石块，刺破脚掌也并非不可能。在姬若曦趟至一半之时，猛然察觉脚下淤积的积水似乎在流动，而且，越来越快，转眼间便湍急如破堤的洪流！

        突然的变化令姬若曦不由心生疑惑，更因这突发事件而一时惊住。皱紧眉头，静听从远及近的轰鸣声，并于那瞬间迅速反应过来，僵硬地扭回头颅，向着水流流来的源头瞧去，只见一道数丈来高的白涛水墙，冲刷石壁，摧朽新木，铺天盖地向着这里涌来！

        九州风雷动，万马齐长鸣。

        正有此番浩瀚威势！

        “跑！！！”一声惊喝，更夹杂万分惊恐，连声线都不由尖细而颤抖！只是这水中奔跑阻力太大，连平时速度的百分之一尚不能达到，又如何能在水流卷来前，这短短时间内跑至对岸山腰？！只见姬若曦尽力龟缩在水边那巨大的古树背后，并使双手紧紧环抱树干，小忆和藏锋亦然，以避开这浡涌卷来的水势。

        虽然料到其中凶险，并已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正经历而承受之时，方才意识到其中痛苦远非自己所能够想象！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即使有着身前古树作为抵挡，却犹然挤压的姬若曦胸口发闷，口鼻溢血！

        双手逐渐无力抱紧这将要连根拔起的古树，在这湍急的水下，又一个漩涡卷来时，姬若曦如同将要倾覆的孤舟，被这大水冲撞在两边石壁丛林上，脑袋昏沉，头冒金星，鲜血和着肺部仅存的氧气不断冒出，一时间竟昏迷在这极深的水下，渐陷入无尽黑暗之中！

        单论身体素质，锻炼许久的姬若曦绝不在成年人之下，然而，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却犹然弱小的可怜，连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也不曾拥有，甚至重伤未愈的藏锋也犹胜过姬若曦。

        在姬若曦昏迷，即将被水流卷向远处之时，猛然窜出一道巨大黑影，伸出右臂，轻轻抓住水中沉浮滚动的姬若曦，缓缓将其纳入怀中。收拢四肢，顿如羊水之中的胎儿，尽力蜷缩身体，卡在岩壁残木间，以避免造成更大的伤势，更是为了保护怀里的姬若曦和藏锋不受更多的伤害。

        待水流渐缓，达到平衡之时，高逾一丈的“佛怒金刚”终于有足够力量抵御这汹涌水势的冲击，背对着水流卷来的方向，伸出右手，紧紧抓住倾斜折断的古木，脚边踩在坚硬的岩石，而向着身前陡峭的山腰匍匐爬去。

        至爬上岸不久，被小忆倒出呼吸道及胃中的水，浑身酸痛无力且处处伤口的姬若曦方才悠悠转醒，但比之昏沉的脑袋，和被擦伤的众多伤口，呼吸道以及肺部着火般的刺痛犹令姬若曦难受，不住咳嗽，甚至还能咳出不少肺部的积水！喘息一声，姬若曦缓缓弯下腰，并使灵力驱使肺部中堆聚的积水从呼吸道，口腔涌出，至此方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藏锋被小忆护得很好，除了呛了点水，其余并无大碍。倒是小忆，因为需要救护姬若曦和藏锋，倒是令自己遍体鳞伤，处处皆是被划破的伤口，但能死里逃生，这些小伤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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