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听雪楼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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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
沉重的锁链勒紧了自己稚嫩的手臂，抬头求饶，对方没有一丝犹豫。
孽种。
冷冰冰的一句话，看着父亲面无表情伸出双手，将自己推入黑暗的深渊，随着铁门与石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连最后一点阳光也已经被隔绝。
我拼命地撕扯自己鲜艳的红发，就是因为它们，自己被当做妖怪。为什么，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动作太过剧烈，不小心被石子绊倒在地，手指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仔细一看，
人骨！不要，不要……
“师兄，师兄！”
努力睁开眼，刺眼的阳光，模糊中一抹洁白浮现眼前，箐衫一脸不知所措，看见我醒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丛林里鸟儿在鸣叫，凡世冬季特有的微风刮过眼睫，冰凉的感觉使我浑身一颤。我努力从地上爬起，拂了拂身上的白雪。
“师兄，我们这是在哪啊？”
“人间。”
京都。听雪楼人声鼎沸，舞台上灯火通明，婀娜的身姿加上撩人的香气，男人们昏昏欲仙。
金镂紫纱帳缓缓飘下，歌声循着酒气在看客身边游走。纱幔后一个蒙面的倩影手持琵琶，半卧在舞台中央，露骨的服饰白皙的肌理，丝毫不受寒冷侵蚀，仿佛一尊玉人。
倾城花魁果然名不虚传。
“青魁！青魁！”
看客们激动地大喊，面纱后嘴角勾起微微弧度。一个转身，纱衣拂起身下的花瓣，琵琶离手腾空，袖中打出一条凌带，凌带拨打琴弦。佳人开始在台中飞舞，隐约中一颦一笑，都引得台下阵阵欢呼。
粉嫩的纱衣如同绽放的花蕊，纱衣掠过之处，道道寒气逼人。
值得一提的是，台下的众多看客中，坐着一位面色红润，体态臃肿的老汉，此刻正流着口水紧盯佳人的玉体。此人乃是地方出名的盐商，许多未出阁的女儿家被他用财力的优势纳入妾室，算的上是一方恶霸。
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富商，心里打着算盘。猛地一个跨步，倩影冲出纱帐，花瓣有生命般围绕盘旋，富商来不及眨眼，佳人已坠入怀中。
老鸨会意，尴尬走上台圆场。只见富商抱着花魁淫笑着向房内走去，才刚刚表演就出现了这个状况，怎么跟看官们交代？
听雪楼外
两道身影融于雪色。我和箐衫站在精致的楼宇外，听见里面呼声一片，箐衫已经冻得不成样子，猛烈吹来的风比树林里冷冽许多。我看着楼顶的匾字，听雪楼，看着就不是什么安稳之地。
正欲走，箐衫打了一个喷嚏，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她未经凡世，而且灵界四季如春，她怎么扛过冬季的寒冷？我暗叹一声，拉过她走了进去。
“客官住店啊。”店小二一脸坏笑地问道。看着他那扭曲的笑容和我身后瑟瑟发抖的箐衫，估计是把我当成光天化日拐卖单纯良家少女的采花贼了……思罢我顿时一阵恶寒。
“嗯。”正了正思绪，我答道。店小二转身去取房间钥匙，我便趁机看看周围怎么如此热闹。
此时不远处围绕舞台的看客们嘘声一片，台上的老妇随之不停地弯腰致歉。
箐衫拉了拉我的袖口，我随着她的目光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老汉正抱着怀中美人走上楼去，在尘世生活过的自己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太过于关注。
不过那怀中的女子并非寻常人物，远远就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女子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向我望来。不知为何，几乎瞬间，我感觉身边的气温降了下来，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客官，你的房间钥匙。”
“怎么只有一间？”我微微发怒，果然，把我当什么人了！
“这……”店小二说罢看了看箐衫，再看了看怒视着他的我……无奈笑笑，又重新取了钥匙。
“这还差不多。”我接过钥匙，拉着箐衫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留着小二在风中凌乱。
房间格局还算不错。典雅的小屋布置成竹屋的感觉，箐衫到我房间小坐。
“师兄，你闻到一股花香了么？”箐衫善用净灵，口鼻耳要比他人灵敏许多。
她说罢，我还真感觉一股清新的花香萦绕四周，循着香气的来源，发现屏风后竟还有一扇小窗，两张木椅摆在窗下，我还纳闷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花香，打开窗户一看……
满目春色！这客栈还有着一片梅林！
箐衫走过来，同样惊讶无语。
“那是醉梅林。”身后猛地冒出声音，我下意识迅速转身双手运灵。只见店小二端着一盆炭火，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房间。我连忙拂了拂袖口，掩藏自己的戒备。
“客官烤烤火吧。”
“嗯，放下吧。”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小二一脸坏笑地关上了门。我再一次感觉恶寒袭来，你关门做什么……
无奈回头，树下一个倩影却出现在余光中。嫩粉的纱衣完美地展现了性感的曲线，曳地的裙摆犹如洒落在白雪里的一道花影。白皙的肌理和雪色融为一体，齐腰的长发随风飞舞。
如果是在阳春三月，定会有无数痴情男儿为这女子的美貌而感到心动。不过现在是冬季，寒风中如此露骨的服饰，只会让人觉得恐怖。
女子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慢慢转过头来，月光下墨色的眼眸划过一丝殷红。我以为自己眼花，猛地眨了眨眼，待我定睛一看，却只有梅花朵朵，哪里来的人？
“箐衫，你看到了吗？”
“什么？”箐衫一脸疑惑地望向我。
“没什么，估计是我眼花了。”
入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出现无边的黑暗，这种黑暗令我恐惧。灵界师门的净灵池水可以使人安神入梦，但是到了人间，根本没有净灵池那样的灵域。
我批了件衣服，准备出去透透气，刚一开门，发现每间房都点着灯，里面呻吟声不断。
这里到底不是什么安稳之地，明天必须得找个正常的客栈。
“砰”
关上门，打开窗趴在窗棂上，看着梅花怒放，回忆起之前看到的女子，那么真实，我想定不是我眼花……
想着想着，眼皮开始打架，刺骨的寒风丝毫没有减轻睡意……模糊中听见谁喊了一声救命，轻轻地仿佛就在耳边。
“师兄。”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箐衫蹑手蹑脚地走到我旁边，我感觉有人来了，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师兄，你听到了吗？”
“什么……”
“呼救。”
我们在灵界呆久了，身上的灵性远比普通的凡人要高出许多，耳鼻口这些感官也比较敏感。
“这种地方，什么奇怪的叫声都会有吧。”
“不是，呼喊气若如游丝，真的是呼救声！”箐衫猛的摇摇头。
我察觉出异样，箐衫如此肯定便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修炼净灵的人感官尤为敏感。我之前也听见了一声呼救，如此红尘之地也没有特别在意，箐衫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奇怪。
“走，去看看。”
我和箐衫在木制走廊上一路小跑，途中经过了几个正忙着的房间，红红的烛光透过纸窗，映出缠绵的肉体，箐衫把头低的不能在低……到底是没有来过尘世的小姑娘啊。
很快，到了声音的源头。房间的烛火摇摇欲坠，很快就要熄灭了。我默默一个口诀，烛火再次复燃。
门没有锁上，我轻轻推开。
随着“吱呀”一声，里面的场景一览无遗。
只见侍奉恩客的女子昏倒在地，一具皮肤如严重脱水的男性裸尸横卧在床上。
尸体是被吸食生气而死，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我看了看昏倒在地的女子，好像和我在窗外看到的是同一人……我不自禁皱眉，上前仔细端详。
探灵入息，此刻她因吸食了大量浓醇的生气，正陷入昏睡进行消化修灵，如今来看这必是她所为了。
“箐衫。”
“嗯。”
箐衫会意，双手迅速运灵，在空中打出一片白色的灵光。灵光四散，房间马上布出一层结界。
我走到尸体旁边，仔细一看，是之前抱着花魁上楼的恩客。他的尸体如今覆盖着薄薄一层冰霜，我手指一挥，灵光一闪，尸体被我卷入被中。
“师兄，这女人……”
我蹲在地上，端详眼前的女子，纱衣后的肌肤没有丝毫血色。猛然，我发现一丝异样，轻轻剥开盖在她身上的薄纱——
这竟是个男人！
箐衫和我愣在原地，这男人实在生的俊俏……如刀削的面容，苗条的身材，轻轻粉妆就已有倾城之姿。若不仔细观察，从外表上来看就和女人一模一样！
我实在想不到这花魁竟是个男人，加上之前的种种，这个人更是显得扑朔迷离，让人无法揣测。
“这……”我思索一会，准备离开。箐衫吃惊的看着我，似乎在责问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人间不比灵界，这里有衙门，他们自然会处理此事，我们无需过问，免得他们起疑倒惹火上身。”
箐衫点了点头，撤去结界，和我各自回了房间。
地上的倩影在我们离开后慢慢睁开双眼，望着我们离去的背影，袖中握着冰刃的手微微放松，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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