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白泽慢慢睁眼，因躺的有些久了，如今只觉得浑身僵硬，四肢也被冻得有些麻木。

        身上仿若结了层霜，一动，都能感觉到血液滞停。

        白泽缓了缓身体，这才揉着发胀的脑袋坐了起来，就连身侧来了人都不知晓。

        “我还以为你死了。”

        声音淡淡的，清冽如泉，但不难听出，其中有点玩笑的意思。

        白泽抬眸一看，却是看到了负手而立的蓝衫宋珏，立马从地上站起来了，因带着些激动一不小心直接脱口而出“宋珏！”

        许是几百年都未曾被人叫过全名，宋珏怔愣了一下。

        而白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立马改口道：“上神。”

        宋珏目光落到白泽身上，细细打量着他——先前出手相救而见的那一面，他确实没有认真瞧过他。

        但见眼前人眉眼温润，一身白衣墨发，肌肤白皙，周身气质出尘灵动，那双眸子更是清明亮丽。给人第一眼的感受，就是一个从小被疼到大，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倒是生得如画。

        宋珏道：“不是去凡间了，怎么又回来了？”

        “凡间不好玩。”想起自己被骗青楼的种种，白泽诚实答道。

        宋珏不语，只是听着。

        白泽补充：“这次只是回来看看而已。”

        “嗯。”极淡的一声。

        而宋珏应了这声后，也没其它表示了。就像是路上遇上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寒暄几句完了，便轻挥袖抬步欲离去。

        他身姿翩然，唯一的一抹蓝色点缀着这片荒凉之地。见他要走，白泽连忙叫他：“等……等等！”

        宋珏还是站住了脚，略带疑惑回头。视线中，是白泽立马过来的身影。他站在他面前，语气虽有些支吾，但面上却是带着极致的真诚和认真：“我……我还没报恩呢。”

        宋珏默，出口还是那二字：“不必。”

        “我听说你是在找什么东西，”白泽依旧不放弃，“不如你同我说说吧，我帮你一起找，若是我找到了，便算报答了救命之恩，如何？”

        宋珏不喜纠缠不休之人，淡漠开口：“你找不到的。”

        堂堂上神游历数载都寻不到的东西，他白泽区区一只小小的蛟妖又怎能怎样？

        其实这样没脸没皮般，不过是好奇心在作祟罢了，再者，他不想欠人人情。

        在白泽殷切的目光下，宋珏终于负手，缓缓答道：“我在找龙。”

        此言一出，白泽吃了一惊。

        莫说龙，这世上能化龙的蛟都极少，即使是化了龙的，也不知云游到了何方。

        “那的确实是很难……”白泽喃喃。

        宋珏不语，白泽又想了想，认真道：“我想飞升，等我化了龙，是不是就算你寻到了。”

        看着白泽扬起的一抹笑，宋珏微愣，缓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找龙作甚？”

        白泽摇了摇头，摊手：“那就是你们神仙的事了。我只是想报恩，不想欠人情。”

        注意到宋珏一直落到他身上的的目光，白泽挠头笑着，带着苦恼无奈，不好意思道：“只是我不争气，修行了四百年都未曾有成果。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而而行的。”

        对上他干净的笑容，宋珏本到喉间的话又咽了下去，最终依旧一言未发。

        白泽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

        然后便失落地想：果真是压根对他没抱希望……这般被自己说出来，竟是真的好好笑。

        叹了口气，白泽垂眸：“虽然说，我飞升的几率很小很小……几乎为零。”

        宋珏知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张张嘴，想说他并没有那种看法，可一向宁愿被误会也少言解释的他又不知如何说起，又是沉默。

        白泽到底一如既往的诚实，静了会儿又道：“其实，我并不全是为了报恩……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想体验一下当神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很想当神仙？”宋珏问。

        白泽“嗯”了一声。

        宋珏道：“但是，当神仙不好的。”

        这个话有点耳熟。

        原来是鹤召曾讲过。

        “当神仙怎么不好了，当神仙可以到天上去。”

        至少，还可以同想见的人待在一块儿。

        “你很想到天上去？”宋珏看他道，“你若想去，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上去。”

        白泽一听连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想别人帮我，我想靠自己的努力飞升上去……”

        说来也好笑，当初是鹤召一心想带他上去，而今，是他自己一心想上去；当初鹤召会不许他回凡间，而后，又是他亲自将他送回凡间。

        宋珏一贯沉默。白泽说完后，只小声解释：“我有一个朋友，他就带我去过天界……而我这一次，不想任何人带我。”

        “朋友，天界？”宋珏咬字。

        白泽点了点头，道来：“实不相瞒，我去了凡间以后就碰到了那个百年未见的朋友，他带我上了天界。只不过我是妖，到底不属天界，也不受人待见，他顾不上我，就把我送回来了……”

        虽说得云淡风轻，白泽面上还是有难过之色，他望着天空中慢慢沉落的夕阳，终是继续道：“他要成亲了，娶的人又有美貌又有身世，就是心肠不太好……总之我就不太喜欢她。”

        “听闻下月初三是羽族太子和东海司女大婚，你朋友……莫不是他？”

        听白泽“嗯”了声，宋珏道：“想不到，你会与羽族太子相识。”

        白泽微微笑了下，没说什么。

        陷入沉寂。

        宋珏侧眼看着他，只觉他一身轻纱白衣当真是干净，澄澈得太不似凡尘百年的普通小妖。远方的夕阳衬着他的脸颊洒下，眼睫浅浅，细碎的光晕在他鼻梁旁落下一片小小柔和的阴影，是抹绝色。

        黄昏过，周遭依旧寒冷，温度更低了几分，白泽忍不住抱住自己打了个哆嗦。

        宋珏眸中，终于恢复了常色。

        ＊

        白泽决定潜心修行，便跟着宋珏了。

        鹤召不在，督促他的也只有宋珏了。好在，宋珏似乎没有想扔下他的意思，如期提醒，为他点拨。

        只可惜，连着几个月也未有半点成效，白泽已经快要丧失斗志了，每天都在唉声叹气中度过。

        宋珏自他身后出现，彼时的白泽正坐在山石边上看月亮，看得入了神。

        白泽忽然问：“宋珏，这凡间一年，天上果真一日吗？”

        对于这几个月来，称呼由上神到宋珏二字的转变，宋珏并不在意。

        他亦是抬眸看天，道：“哪里会有这番说法。天地衡生，凡间所流传的说法，不过是他们心中故意虚化神仙和天界的玄幻模样罢了。”

        白泽半晌才“哦“了声。

        看他有几分失神的模样，宋珏问：“怎么了？”

        “没。”白泽摇摇头。

        他伸出手来，在皎皎月光下翻转着。看那一根根手指修长纤细，在月色衬托下白皙如玉，却是叹了口气：“只是我都努力了几个月了，感觉法术半点都没提升。”

        宋珏见他闷闷不乐，道：“如若你真想飞升，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白泽一听，眼里立马闪出了星星：“什么办法？”

        宋珏道：“法术的强弱取决于修为能力的大小，而修为又取决于你体格的运用程度。换句话说，你若能提升体格，自然能提升修为的承载力，自然，法术也会精进。”

        “这体格，就是指你的运行内丹。”末了，宋珏又补充一句。

        白泽问：“那……怎样才可以提升我的内丹？”

        宋珏有些迟疑，缓缓说着：“寻玉昆山，九转上神。”

        白泽从脑子里搜寻着这个人，确实是半点都没有听说过。

        猜得中白泽内心，宋珏为他解释：“九转上神远离三界，居玉昆山埋名，所以你才没听过。”

        白泽道：“你既都叫他上神了，想必他一定很厉害。”

        这一次，宋珏像是思索了许久，又像是顾忌什么，良久才回他：

        “自然，上古之神转世，身怀上古神体。除了杀神转世的魔界魔神继承拥有上古神体神力，唯一一个拥有有上古神体的，也只有他了。”

        白泽听出了个大概，问道：“那，玉昆山又在何处，我要怎么寻？”

        宋珏答：“玉昆山在人界与仙界尽头的交汇处，藏得极深。”

        说完后，他顿了下，看了眼白泽的神色，语气不明道：”不过即使你找到了，见九转上神一面也是极难的，更何况让他帮你。”

        悄悄带着一点劝退的语气。

        白泽叹口气：“总得试一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见宋珏又不说话，白泽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学着戏谑的语气道：“再说了，你肯定也不想等我这个恩太久吧？”

        “……”

        宋珏依旧不说话，在白泽眼里等同于默认的意思了。

        白泽支着脑袋望月亮，轻声问道：“那明日咱们就走吧？”

        宋珏：“嗯。”

        吹了会晚风，白泽又看了月亮许久，一转身发现宋珏竟然还没走。

        他一直站在刚才来时的地方，分毫未动。

        “你是不是还有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白泽见他面色有些凝重，不禁问道。

        宋珏摇头。

        白泽摆了摆手：“那我先去歇息去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白泽身影隐入浓浓的夜色中。

        宋珏迎风负手，一夜无眠。

        清晨雾起时，他们便开启赶路，待到了人界与仙界的交汇地界时，已近中午。

        那里坐落着不少的城镇，所居人大多都是些仙者与修仙之人，外有幻术屏障，平常凡人很难寻见得。

        宋珏道：“先寻处地方落脚。”

        白泽点头，摸了摸肚子，一眼就看见了对面佳肴飘香的客栈，拉住了宋珏的袖子：“宋珏，咱们就去那落脚吧，你肯定也饿了，走走走。”

        白泽就这么拉着宋珏入了店，宋珏也由着他，看着他学凡人的模样点菜。不过交易特殊，还是宋珏付的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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