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家了

江闻雪紧随其上。

        然后，他呆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画面是他活了二十七年从未见过的，在梦里也没见过，在任何书籍之中都未曾见过有关此等景象的记载。

        江闻雪傻在原地，但林霈尘乐了。

        他眼前的景象，是他生活了两年的大学校园。他与江闻雪所在之处，是在校南区的步行道上。他幡然醒悟，他心目之中最美好的片段大概就是穿书之前的生活吧，可惜这样的生活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幻境很真实，就连路道两旁石楠花的味道都清晰可闻

        林霈尘还挺乐观的，他巴不得在这个幻境里多呆一会。但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

        江闻雪一脸肃然，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幻境。在心中思索：这层幻境或许与他们二人心境无关，而是凭空捏造的？

        “闻雪君，这是我之前生活的世界。”林霈尘如实道。

        “你之前生活的世界？下修界我去过几次，我记得不是这般。”江闻雪话音刚落，突然，两个身穿格纹短裙，模样娇俏的少女朝他一路小跑过来。

        “哇，小哥哥，你好帅，是动漫社的嘛！可不可以合个影！”少女朝江闻雪眨了眨眼。

        江闻雪不是故意瞥到少女那双修长白皙的腿，但情非得已，他立刻侧过头去：“非礼勿视，姑娘还请自重。”

        林霈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那位姑娘解释道：“同学，我这个哥们儿特敬业，只要cos服一穿，立刻融入角色！”

        “好可爱！”表现纯情的江闻雪，女孩儿们更喜欢了！

        林霈尘看江闻雪脸色红得快要滴血了，赶快主动提出说自己与那两位姐妹合照。林霈尘怎么着也算是个小校草，两姐妹拍到合照满意离开。

        林霈尘忍不住调侃：“闻雪君，这么容易害羞？”

        江闻雪凤眸瞪起，一时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林霈尘笑笑，拽起江闻雪的袖袍，拉着他直奔步行街那家炸鸡店。

        “老板，一份炸鸡翅一份炸鸡腿再来两份炸鸡块，再拿两杯珍珠奶茶。奶茶一份半糖一份全糖，炸鸡不要辣。”林霈尘轻松熟练地说出他的需求。这家往日里爆火的炸鸡店，在幻阵里居然不用排队。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一点是，幻阵之中出现的场景越宏大，亦或是人数越多，都会消耗施阵者更多的灵力。以至于，幻境里，出现在校园的人并不如现实那般多。

        炸鸡的香味直往江闻雪鼻子里钻，他很久没有过想吃东西的欲望了，但是这个炸鸡的香味，竟然勾起他一点点食欲。

        江闻雪还是觉得奇怪：“这是你原来生活的地方？为何这里人们的穿着，包括建筑物，一些言行举止，都与下修界大相径庭。”

        林霈尘盯着正在油锅里畅快翻滚的金黄鸡块，咽了下口水：“简单解释就是，我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一天，我看了一个话本，然后再次睁眼，我就成了话本里一个人物。你，包括整个修真界，都是话本里的人物。”

        “”江闻雪沉默片刻，虽然林霈尘的解释他听懂了，但他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居然是话本里的人物？可林霈尘在这里的自处方式，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来。

        “帅哥，奶茶好了。”炸鸡店大姐把两杯温热的奶茶递给林霈尘。

        “闻雪君，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你会喜欢的。”林霈尘知道江闻雪嗜甜，递到他跟前的那杯奶茶是全糖的。

        江闻雪看着手中透明色圆筒瓶之中的液体，有些一言难尽。这液体的颜色呈黄褐色，很不美观，他严重怀疑不会好喝。

        “这是我们这个世界颇受欢迎的一种饮品，你不喝当真是错过。”

        江闻雪对上林霈尘那双饱含殷切的红眸，他尝试性地含上那根软软的吸管，轻轻一吸，顿时，神色凝滞住了。然后他双眸微瞪，嘴里不光有奶茶，还有几颗异物，朝林霈尘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林霈尘微微一笑：“里面加的是珍珠，可以嚼的。”

        江闻雪嚼了嚼嘴里糯糯的珍珠球，发现味道还可以，他慢慢吞咽了下去。然后又吸了一口奶茶。

        “味道不错吧~”林霈尘朝他眨眨眼。

        江闻雪沉默片刻，道：“味道有些奇怪，但不难喝。”

        林霈尘专心吃起炸鸡。

        阳光透过头顶的稀疏树影，烘烤在林霈尘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梦幻柔软的滤色。炸鸡酥软香脆，是记忆里的味道。让他不禁眼含笑意。

        江闻雪从未仔细观察过对方，发现他的眼睛十分漂亮。微笑是，弯眸似新月，瞳仁则宛若抛光后的红宝石，质地纯净。眼梢的红痣艳而不妖，反倒赋予一抹灵动。

        回到舒适区的林霈尘最像他自己，没有教条门规，没有觊觎他妖骨力量的魔头。他沉浸在这久违的快乐里，连笑容都是最真心的。

        江闻雪的目光从少年干净纯真的笑容上脱离下来，宛若无事般吸了好几口奶茶。

        他尝出了牛乳的味道，也尝出了茶香，没想到毫不相干的两样东西凑在一起，味道竟也出奇的不错。

        “炸鸡好了，帅哥。”炸鸡店大姐正在撒调料。

        林霈尘再三嘱咐：“不要辣椒，千万不要辣椒。多一粒都不行！”

        江闻雪随口问：“你不吃辣？”

        林霈尘哼笑了一声：“是你不能吃，你自幼辣椒过敏，三岁那年，不小心舔了一小口辣椒，起了一身疹子，肿得像个小猪头，差点就没命了。”

        江闻雪现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自然要好好保护。

        江闻雪：他现在没有办法不相信他自己不是林霈尘话本里的人物了。竟然连他三岁时候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七岁以前，都随父母生活在离江氏十万八千里远的不归城，这些事只有他父母知道。然而，他的父母早已不在这人世间。

        “可现在，我曾经所在的世界，也不过是你生活的世界里一个小小幻阵而已。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是真是假又如何活在当下，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便好。”

        江闻雪想到林霈尘的想法还算通透，认为他最后会被幻境迷惑的概率又降低了一下。“每个阵都有一个阵眼。”江闻雪默默闭目，修长玉白的指轻轻一弹，一枚泛着紫光的灵决似蝶般从他指尖飞于天际。

        少时，他睁开凤眸，定然道：“在东南方位。”

        江闻雪变幻出苍梧，让林霈尘走上剑背来。

        林霈尘面露难色：“我晕剑。”

        “我飞慢一些。”江闻雪难得为他人妥协。

        在幻阵众人快要惊掉下巴的讶然之中，林霈尘站上了那把变大好几倍的苍梧剑。

        他在江闻雪耳边小心询问：“能不能扶一下你的肩。”

        江闻雪冷冰冰的声音从前传来：“嗯，扶好了，掉下去疼的是你自己。”

        江闻雪刻意调慢了御剑飞行的速度，林霈尘紧绷住的身体也逐渐趋于放松。他单单只抽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江闻雪肩上的一小角衣料，生怕太明显的肢体接触引起对方不适。

        苍梧剑行驶一直都很平稳，只是落地速降时，林霈尘一个踉跄，生生撞到了江闻雪的后背上，顿时，高挺小巧的鼻梁被撞出一块红印子。头脑也跟着一阵眩晕，脚腕一软，陷进了江闻雪的怀里。

        妖骨的甜香萦绕在他鼻尖，他却没有从前那么排斥了。

        江闻雪皱了皱眉心：“不是让你抓紧我了吗？”

        确实，江闻雪在落降时，提醒过林霈尘抓紧他。可林霈尘还没来得及抓紧，江闻雪就落地了。

        突然，一根冰凉的手指缓缓抚过他泛红的鼻。江闻雪清冷的语调传来：“有些肿，还好没断。”

        江闻雪突然主动付诸的肢体接触，让他微感惊讶。江闻雪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反常，觉得林霈尘过于笨拙，让他操心。

        “不必这么怕我。”江闻雪又补充一句。

        方才，林霈尘在他身后只抓着他一角衣料的做法实在太刻意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留下了多刻板的印象。让对方如此与他保持距离，他明明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林霈尘敷衍着“唔”了一声，他环顾四周环境，发现这不是他们家小区吗。

        “这里是我家。”

        江闻雪看着小区内整齐林立的老式楼房，道了一句：“你家很大，看来你家之前很有钱。”他想，林霈尘从前应当是个娇生惯养/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少爷。灵魂夺舍到眼下这个家族都需要他嫁人来拯救的林霈尘身上，属实命运不济。

        林霈尘懒得解释，他拽着江闻雪的衣袖，带他来到楼下的小卖铺，买了一包软烟。付钱时发现根本没有钱，好在小卖铺老板和他熟，刷脸小赊了一下。

        其实不光赊了烟，他还赊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他带着江闻雪，朝斜对面那栋黄色掉漆的单元楼走去。

        林霈尘家住二楼，当他敲开门时，开门的人是他奶奶。

        奶奶看到两人的异常装扮并未感到惊讶，因为林霈尘是动漫社的骨干，平常就经常cos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奶奶早就看习惯了。

        奶奶扶一扶老花镜，拉开第一层防盗门，眯着眼询问道：“尘尘，这是你同学呦。”

        “是啊奶奶，这是我同学。”

        “个子真高，小伙子长得真好看，真俊！”奶奶忍不住夸赞江闻雪。

        林霈尘朝江闻雪介绍：“闻雪君，这是我奶奶。”

        江闻雪毕恭毕敬地弯腰，朝林奶奶拱手行了一礼：“奶奶好，在下江闻雪。”

        林奶奶笑开了花：“孩子真有礼貌，真好。”

        林奶奶温和慈祥，热情好客，给江闻雪和林霈尘准备了水果，零食，还有林霈尘最爱喝的可乐。

        “奶奶，我爸呢？”林霈尘四处张望了一下。

        奶奶一边弯腰擦桌子一边说：“楼下买菜呢，一会就回来。”

        “奶奶，别干活了，待会又腰疼，我来擦吧。”林霈尘从奶奶手里夺过抹布，弯腰擦起勤快地擦起桌子来。

        林霈尘用讨好又试探性的语气对江闻雪道：“闻雪君，我们留下吃饭吧，我的爸爸做饭可好吃了。”

        江闻雪神色一肃：“林霈尘，我需要警告你，若是在幻境之中待的越久你越无法与其割离，我们现下还是赶快找到阵眼。若耽搁太久，你恐怕会在幻境之中丧失自我。”

        林霈尘垂下眼眸，细密的长睫遮盖住他眼底快要溢出的失落：“你多虑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我想爸爸和奶奶了，我想吃他们做的饭，我吃完饭就与你一起离开。一旦出了这幻境，我永生永世都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画面。”

        江闻雪沉默片刻，随即抿了抿唇，道了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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