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睹物思人（上）

小洛看着天空，深蓝色的天空星星隐匿在一颗星星背后，背后的那颗星星应该是比较害羞的那一颗，而前面的那颗星星比较大胆。小洛望着望着，觉得两颗星星仿佛有了笑声。

        “小洛，再不从院子里回来，就有麻老虎来抓你了哟。”隐约中，她听到外婆在喊自己。

        “马上回来！”小洛下意识地大声回答道，结果一下子，天上的星星被一大片乌云给遮盖了，她回过头，发现自己并不在外婆的院子里，而外婆早已去世多年。

        只有桥规在那里，他正在认真地绑着帐篷，一边叼着烟漫不经心地说道：“山里不要嚷嚷。”

        篝火燃得噼里啪啦的，像极了外婆家里的柴灶，小洛走了过来，坐下来抱着双膝，有些忧伤。

        桥规在一边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坐在小洛对面后，把箱子一抽屉一抽屉地抽出来，整理东西，扫扫灰尘。不一会儿，地上摆满了东西。

        但是小洛没有像往常一样好奇心旺盛地跑过来看，相反，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我刚刚说了你，你因此而不高兴了吗。”桥规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小洛苦恼地说道。

        难道小洛也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了吗。桥规心想道，一面继续整理。

        而当桥规收拾完了以后，他走到小洛身边坐下来，问道：“最近跟着我到这些地方，有没有被蚊虫叮咬或者被蛇咬伤？”

        小洛望着桥规摇摇头。

        “还是睡不着？”

        小洛望着桥规点点头。

        “我和你说啊，你再不睡的话，就会有很多蚊子在你脸上咬，比如这里，这里，这里……”桥规用食指轻轻地戳了几下小洛的额头和脸颊，一边一脸认真地说着相应次数的“这里”。

        小洛没有害怕反倒咯咯地笑了起来，抓住桥规的手然后笑个不停。

        “很好笑吗，那么可怕。”桥规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心里真是那么想的。

        突然，小洛停止了笑，她一脸恐惧地盯着桥规的左脸，害得桥规也紧张了起来，等着小洛的话。

        小洛拉着桥规的左手往他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下，然后又大笑道：“真的蚊子来啦！”

        桥规又无奈又觉得有点难堪，他愣了几秒钟后，一把抱住小洛然后把她送进了帐篷里后，说道：“该安静了。”

        然后他又像往常一样出了帐篷，在不远处随便拿了布垫在地上拿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就睡了。

        自从那次桥规因为没睡好失踪了一次，被笙离提醒过不要打扰他休息后，她便再也不敢打扰桥规了。于是，她也渐渐睡去了。

        “今天有个我们旅商之间的交流会，快起来。”桥规一大早就坐在小洛旁边，叫她起床。

        “我不去。”小洛说道。

        “那就快起来……”桥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睁大眼睛吃惊地说道，“怎么会不去？”

        小洛没有回应，只见被团因为她的平和的呼吸而一起一伏，俨然一副又睡过去的模样，桥规沉默了一下，说道：“说不定到时候有什么好吃的糖。”

        “嗯？”小洛噌地裹着被团坐了起来，并笑着看着桥规，满眼期待。

        今年约定的地点是三眼塔附近，离这里稍远，小洛还是个孩子，不哄着她肯定到时候会闹情绪。

        不过一路上小洛都没有半点不开心，而是一边望着车窗外，一边照常开心地说着话。

        到了以后，桥规发现三眼塔是在一个湖的中心，而要到那里，必须经过一座石桥，据说这里已经有九百年历史了。

        终于可以休息了。趁着还没有多少人，桥规席地坐在桥边，享受着黄昏的微凉的风，他觉得这样的风正正好，可以让自己不醉在风里，也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他闭上了双眼，有点瞌睡。

        而在快入睡时，他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什么有体温的东西靠近了自己，而当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时，发现是小洛坐在他面前，正用双手捧着脸睁大眼睛望着他。

        “啊，头发。”小洛伸出手拨开桥规眼前被风吹乱的白发，不小心碰到了桥规的额头，就在那一刻，桥规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是不是出了问题，还是已经睡糊涂了，于是有点慌神了，但是假装镇定地转了个身往河里望去，而后他找借口先离开一阵子，随后在一棵树背后拿出了一张破烂不堪的牛皮纸，他躲在一边偷偷地看着，心想着灯油修复人肉应该怎么做才能发挥最大的商业价值。实则是在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一点慌乱。

        桥规突然觉得耳畔传来了轻微的音乐声，他不敢确定音乐的确切来源，于是看向了小洛，小洛也望着桥规，过了一阵，小洛果然憋不住地问道：“有人唱歌？”

        “走，去看看。”桥规背上箱子，走在了前面，往塔那边走去。

        “好～”小洛满脸灿烂地紧跟在桥规背后，并突然拉住了桥规的衣角，桥规心里一震，假装没事地继续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塔底下，而且这时他才感受到如此清晰的歌声，似有名伶在唱着歌，而本应有戏剧里的打着板敲着锣的声音，此刻却寂寥着，只有月琴在孤独地伴奏着，似有人在独唱独奏着。

        不过桥规四下打探了一番，发现通往塔里的唯一一扇门紧锁着，上面的锁也扑了很厚一层灰，但确实声音是从塔里传出来的。

        “桥规！”这时，他听到小洛在呼唤自己，他连忙过去，发现了在塔背后有一个小窗户，往里望去，可以看到昏暗的地窖里，掩映着几件旗袍，亮粉色和亮蓝色的，还有一件墨绿色的厚外套，暗地里发出了幽幽的光芒，像长出了一层细细的绒毛。

        “桥规，是不是里面住着一个美女啊？”小洛悄声问道。

        “不一定美。”桥规淡淡地说道，“但一定是女的。”

        “哦。说得好有道理。”小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别看了，回去。小孩看多了这些晚上尿床。”桥规一脸坏笑地说道。

        于是，小洛就这样被桥规强制拉离了这里，小洛一脸不甘地回头望着。

        而这时，空地上渐渐聚集了各路被邀请的旅商，正各自盘踞着自己的地盘，摆着摊，进行着自由的交易，大家都把自己这一年收到的好东西展览着，有缘的人自会驻足观看并买走。

        桥规高兴极了，觉得这才是自己的才能发挥之处。

        这种临时形成的自由集市并没有小洛想象中的那样与众不同，而是和学校旁边摆摊的感觉是差不多的。这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他也找个了地方席地坐下，并铺了一张席子，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在了席子上，点起了烟，一脸满足地看着这些宝贝。

        忽然，一阵风刮过，熄灭了他的烟，他疑惑地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淡然地又重新点上了。

        小洛在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桥规。”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桥规回头一看，发现是笙离，他取下了烟，对她打着招呼：“哟。”

        “小洛也在啊。”笙离温柔地对小洛说道，小洛很开心地跑到笙离身边，说道：“姐姐也来这里吗？”

        “对啊。”笙离说道，“而且，等下可能和桥规抢生意哦。”

        说完，她看了一眼桥规，桥规一脸紧张地看着笙离，好似在害怕什么。

        而当笙离真正开始摆起摊来，小洛才意识到了她并没有说笑。原来旅商眼中的宝贝都有共同性，桥规这边有的，笙离也有。

        “您看看这蝮虫，因为生在盛产白玉的地方，所以每一只几乎肚子里都有白玉，有大有小，看您运气，带在身上辟邪消灾，关键是我长途跋涉……”说着说着，笙离捋了下头发，给人一种柔弱娇媚的感觉，于是，那个在摊前盯着她看了半天的客人，二话不说地买了下来。

        桥规在一边看得不屑极了，眼睛不由得随着表情虚成了死鱼眼，就这样望着初璃，这表示在小瞧对方。

        “你瞥我也还是那回事。”笙离脸上的笑容漾出了一丝得意，让桥规有点无奈又有点懊恼。

        不一会儿，人群中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而中间走过的人是一个穿着黑边白底右衽交领的深衣袍服的衣冠楚楚的男子，他把自己的胡子往上不断挑着，并拿着一本册子走到一个旅商面前就翻开一页，写着什么。

        到这边时，他重复着自己的习惯动作，快速翻着眼皮看了一眼桥规，快速地在上面画了个圈，说道：“差得太多。不努力点的话，这样下去永远也无法解脱。”

        而到了笙离时，这个男子的习惯动作戛然而止，并语气温和地和笙离说着一些小洛听不懂的话，最后还摸了一下她的脸，尽管全程笙离都板着一张脸，却也没有反驳和抵抗什么。

        而小洛一转过脸，发现桥规居然在窃笑。

        “认命吧，其实一直做个不被上头关照的旅商也不错，你这样会一直被他纠缠。”桥规说道。

        “这我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光光是和解脱与否有关。”笙离淡然地说道，“因为桥规你也不是完全了解我，所以请不要说这些话。”

        “是吗。”桥规回答道，然后转过了身，往桥边走了几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洛觉得桥规和笙离某些时候挺像的。她也不是很懂，只是隐约发觉了。

        “今天真热。”桥规看着河水，一边说道。

        “可是现在是秋天，不热。”小洛诚实地说道。

        “小孩子感觉不到。”桥规又这样回应着。

        “那是不是笙离姐姐也觉得热呢？”小洛反问道。

        就在这时桥规的烟又被熄灭了。他眉头皱了一下，然后想了想什么，对小洛说道：“你去帮我问问笙离她热不热。”

        “好！我顺便叫她不要生你的气。”小洛开心地说道，好像自己被安排了一件不得了的差事一般，到了笙离旁边。

        可是刚准备说出口回头一看桥规，却没有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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