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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相疑


虽是移宫,乾清宫内却不见忙乱。

        严如水早命了一班心腹将皇帝喜用的物件封箱装好,在天明开启宫门之时运去西苑,余下几班人则是在天明之后得了消息,开始梳理乾清宫中的日用品,统一记录在册,若是皇帝日后想起要用,也好及时送去。

        因而这看似赌气的举动,落实起来却是井然有序,连行动其间的宫人都宛如秋天南归的大雁,分列排开。

        落在瑾言眼中,她不知怎的浮出了一个念头:或许萧元慎早有移宫的打算,与太后因大婚争执只不过送到眼前的一个合适时机?

        她抬起眼皮,觑向走在前头的萧元慎,因为这念头心中泛起莫名的涟漪,仿佛自己临着一汪湖水,却不知它真正的边际。

        萧元慎,当然不再是从前那个穿红袍子满地跑的光头顽童,可……他难道又真如外人所说那般荒唐?

        萧元慎走到玉兰树下,迎春花开过后,玉兰树成了宫中早春时最美的一抹色彩。绚烂的红映照着,越发衬得那抹白显得纯洁无暇。

        他立在那树下,回眸冲瑾言温柔一笑,终于问道:“朕不是叫你回去收拾些物件,你怎么回了乾清宫?”

        瑾言微微迟疑了下,还是照实说了:“臣散心时,不知不觉又走过来了。”

        也不知萧元慎听了会不会信,瑾言心头郁结,她被太后委任了这样不尴不尬的差事,任谁听了都会疑心,现在又不觉到了这里,像极了趁机来刺探虚实的探子,连她自己都有几分心虚,把目光微微从萧元慎的脸上挪开了。

        “你来得正好,今日清点又翻出了一些内府密藏,朕叫写字内监誊录了下来,你比对着单子添上吧。”他走到瑾言跟前,却见她有些拘谨,不自觉地敛了下颌,答了声是,浑身的筋骨紧绷着,仅仅才过了一夜,那道高墙好像又在彼此之间耸立起来。

        萧元慎意识到什么,牵了牵唇角,开口道,“太后吩咐你撰内宫起居注的事,朕已经听说了,你照做就是,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瑾言微微一滞,听不出他是否猜疑,但自己的顾忌倒被他看出个七七八八。她凝睇萧元慎,见他率直干脆:“反正这个位置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比起别人,朕倒宁愿是你。”他低眼,长睫微微歇落,幽深的目光倾注进瑾言的眼睛里,似是有情,也似乎无意。

        四目相对时,起了一阵风,扑簌簌卷起一阵玉兰花,厚重的花片自枝头落下,落了瑾言满身。

        萧元慎大咧咧伸出手来,从瑾言鬓边拈下一片,无所避忌放入嘴中咀嚼了两口,似乎被这味道惊讶到,挑了挑眉毛:“还挺甜!”

        他这举动看呆了众人,瑾言心跳迟滞一拍,不想他如此轻浮孟浪,连严如水也有些恍惚,暗暗头痛伤神,心道是叫你假意温存,怎么反学会了纨绔们调笑淫|巧?

        偏萧元慎无所知觉,侧过头来吩咐严如水,笑得明朗灿烂,毫无城府似的:“明日早膳,叫小厨房添一份玉兰花蒸糕。”

        咳,又是吃!瑾言忍俊不禁,唇边浮出了一丝笑意,觉得他真是小孩子心性。

        严如水才知是自己想太多,万岁爷呀,还没开窍呢,若是换了旁人,总该将那绿松石的簪子换一枝玉兰花来戴,怎么偏他津津有味尝了起来,唉,这可怎么好?

        长随摇摇晃晃抱着十几卷地图走了过来,问道:“爷爷,乾清宫收藏的舆图都在这里了。”

        萧元慎从中抽出一卷,徐徐展开,看了两眼,点点头:“嗯,放去西苑。”

        他又对瑾言道:“对了,不如你现在跟朕一起去新住处瞧瞧吧,西苑那么大,省得你明日当值摸不着头脑。”

        瑾言答应了,小火者们抬着步辇过来,萧元慎本来要上去,但回身看了看瑾言,又放弃了,总不好他一个人坐步辇,叫瑾言追在自己身后跑,那样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便吩咐道:“严如水,你叫他们牵一匹快马过来。”

        他转而对瑾言道:“你会骑马么?”

        瑾言不知他说的会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水准,想着昨日见他身轻如燕,能于梁上泼墨,想是功夫不错,骑射也必定精湛,便谦虚道:“从前会一点,不过已很久没有骑了。”

        萧元慎眼睛一亮,豁然开朗,这情形他从话本里见过,那些书生不是教女子弹琴,就是教女子写字,不管如何,总要触碰到手,教学之间,眼波流转,也就自然生出情愫来了,眼下不正是极好的时机?他可以扶着瑾言上马,与她同乘一骑……

        瑾言不知萧元慎在想什么,只觉他听自己很久没骑马之后,脸上便浮起了一点诡异的笑容,似乎在憋着什么主意,难不成他又有什么调皮的馊主意?

        一匹乌黑如墨的快马很快牵了过来,萧元慎挽了缰绳,示意瑾言过来,刚想扶她上马,却见她已侧身轻点马镫,轻松跃上马背,马面裙登时散落展开,如兰花绽放,丝毫没给萧元慎表现的机会,一时叫他看傻了眼:轻盈灵巧,不是马术精湛的人难以做到,这叫……从前会一点?

        瑾言坐在马上,好久没有骑马,她甚是新鲜,俯身轻轻拍着马的鬃毛,熟悉的干燥触感,她仿佛又回到了在永宁的时候,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真切笑意:“陛下,这马可真漂亮!是从吐蕃运来的吧?”

        萧元慎越发惊讶:“你怎么知道这是吐蕃马?”

        “自然是看体型,它高大壮硕,胸廓宽深,背腰平直,是吐蕃马才有的特征,我们西南的马则要矮小很多,四肢细长,但胜在灵敏轻便,我从永宁来时骑的就是一匹小小的枣红色矮种马。”

        说起马来,瑾言如数家珍。她不觉在萧元慎面前打开了话匣,渐渐话多了起来。

        该说是她伪装得太过自然,像极了一位温顺淑女么?她既能引经据典,又写得一手好字,一口流利官话,没有半点口音,若不是她说起了战马,萧元慎几乎都要忘记瑾言是在边地长大的了。

        他仰视着马背上的瑾言,春日和煦的光辉落在她肩上,她坐在温柔的光中,自在而坦然,似乎这才是真实的她,比起平日更多了几分潇洒的派头。

        萧元慎只觉得自己的心有那么一瞬间软乎乎的,好像有一个小角悄悄地塌陷了下去,像甜食房做的桂花米糕似的,还有点甜丝丝的。

        他喜欢这样的笑容,巴不得瑾言能一直这样冲着自己笑。

        于是他也不上步辇了,索性叫严如水再找了一匹马过来,那马银白如雪,与黑马甚是相配,萧元慎暗自高兴,骑在马上,同瑾言一路出了玄武门去了西苑。

        萧元慎将自己的寝殿安排在了乾明门西侧的承光殿,瑾言的临时值房则安排在兵仗局后头的西直房内,但考虑到值夜方便,萧元慎又在承光殿内单独为她开辟了一间卧房歇卧,瑾言有些顾忌男女大防,暗想若真有这样的时候,她必得和其他人呆在一处以避嫌才好。

        萧元慎猜到她的疑虑,指了指二楼:“放心吧,这一楼除了朕读书之处,就是你们值夜的住处,朕的卧房在二楼呢!你跟朕上来!”

        瑾言拾级而上,跟着萧元慎上了二楼,推开轩窗,极目远眺,便将帝京一带的盛景纵揽无余。

        “坐在紫禁城里,可看不到这样的风光!”

        萧元慎站在瑾言身边,为她一一指去,“你看,东边那是灯市,上元十夜灯,从初八到正月十七,彻夜灯火通明,热闹极了。你再看,那边,尖尖角的方形宝塔就是万福寺了,旁边那宅子应该就是你家了。”

        他顺手将一把千里镜递给瑾言:“诺,靠这把西洋人的千里镜,你就能从这里看到你的家,没准还能看到你妹妹呢!”

        瑾言看着这支长长的铁管,见它似乎并无太奇特之处,听萧元慎这样一说,未免不可思议:“这样神奇?”

        “当然,西洋人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你快看!”

        瑾言将千里镜怼到眼前,透过那支长长的镜筒,她果然看见家中的青色屋脊,那是她曾经为缠脚掀翻过的屋顶,还是后来重新盖的。

        虽然是没有太多温暖回忆的家,崔氏小气,夏氏吵闹,侯氏老实,但在宫里看见,却又是另外一重心境,好像再疏远也因为那里有着自己曾经生活的记忆而亲近了些。

        瑾言一时百感交集,立刻将千里镜放了下去,敛起一点笑意:“多谢陛下。”

        她低了头,怕红了的眼眶叫萧元慎察觉。萧元慎侧过头去,不再看她,叹息了一声:“可惜,这里看不见永宁。不然,你就可以给朕指出来哪里是玉龙雪山,哪里又是泸沽湖了。”

        他迎着风站着,风从窗口过来,将他赭红色的袍子吹得猎猎飞扬,宝蓝色的里衬轻轻摇曳荡开。

        虽是天子,他足下所能到的地方最远也不过承天门而已。他这样活泼的性子,怕是最厌烦坐困愁城了,瑾言听他这样一说,不禁也泛起了一点同情来。

        她略略思忖,有了主意:“陛下,想知道永宁在哪儿又有何难?只需陛下借瑾言一张山川舆图便是!”

        “那你快跟朕到寝殿来!”萧元慎跃跃欲试,神色随之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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