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误入玄镜

从神女殿中离开后，羽离心情很是烦闷，便直接去了往生殿。

        玄镜是混元墟特有的宝贝，正被安置在往生殿中，共有一百五十一面。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镜中倒映的就是世间百态，每个镜子后面都是一个不同的世界，人魔妖怪应有尽有。

        混元墟内灵气充沛异常，所以羽离年幼时修炼一直顺风顺水，相比于从其他位面飞升而来的仙人简直就像开了挂，一百五十岁时就到了渡劫巅峰。

        因此即便只能待在墟内，她也过得很充实。

        可在这之后，一连过了近百年她都没能渡劫成功，此时她想到了去外界，像其他仙君一样获取功德，心想或许这样就能飞升了。

        玄镜就是通往外界的门，而有门就要有钥匙，神女亲赐的法器即为钥匙，只有混元墟的五十位大人才可拥有，除了羽离。

        她找到了神女无双，乞求让自己离开混元墟，去寻找自己的道义，去探查母亲死亡的真相。

        可神女态度冷漠至极，无论如何也不松口，还将一直哭泣乞求的她关进了雷域，美其名曰：替她已故的母亲管教她。

        羽离日日受雷刑鞭身，整整三年。

        从那以后，她的性格开始发生了变化，变得面热心冷、残忍嗜血。

        她开始伪装自己，开始喜欢捉弄戳碰到她逆鳞的那些人。

        被小白兔的外表诱惑，想要杀了她取而代之最后却丢了性命的人数不胜数。

        几百年来，混元墟的各大刑房她几乎待了个遍，事后她总是笑嘻嘻地和神女无双说：是他们目无尊长，贪得无厌。

        无双怒极却又无可奈何，这是她姐姐唯一的血脉，即便不喜欢她也不能让她丢了性命，只能让另一位灵君——祝余，多多开导羽离。

        这时候羽离才有了进出往生殿的权力，是祝余带她来的。

        只能看，不能出。

        祝余常带着她看一看玄镜中的世人和世事，像看连续话本一样，通过玄镜感受人们的喜怒哀乐，看他们生老病死。

        她也终于有了点消磨时间的法子。

        夜半的往生殿中空无一人，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一清二楚。

        朦胧的月光洒进殿内，使浓郁的灵气显了形，犹如天上的云海掉落凡间。

        羽离随便找了面玄镜坐下，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冰凉的镜面，镜中一片漆黑，只有月亮发出清冷的光芒。

        只是这么多小世界，不知道是不是都在同一轮月亮下。

        羽离有些迷茫。

        但即便神女不说她也知晓，母亲的死必定与这玄镜有关，不然神女不会不让她离开混元墟。

        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个位面，是那个永远在下雪的还是那个野兽遍地没有半点人影的？

        “娘亲，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会喜欢我吗？”青衣的少女盯着镜面喃喃道，手中的玉牌发着淡淡的光。

        这是她娘亲给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呵呵呵——”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眼睛和眉毛却是下垂的，沧桑和无奈覆盖满脸，“应该不会吧，他们都不喜欢我，只有如宣姐姐和祝余不讨厌我。”

        “其他人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就是看不起我无法飞升。”

        羽离突然站起身，在往生殿里漫无目的地走动起来，在这个玄镜前看看，到那个玄镜处摸摸。

        有的镜子里是魔兽的嘶吼，有的是呼啸的飓风。

        “娘亲，你曾经去过哪呢……”

        最终她累了，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地坐下，头倚在玄镜上睡着了。

        镜中是一个小小少年，正在月光下安静的躺着。

        天色渐亮，日光穿过云层，驱散雾气。

        一面玄镜前侧躺着一位少女，青丝披散，双目紧闭，两道弯眉蹙起，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羽离被刺目的阳光晃醒，嘟着嘴嘤咛了几句，伸了伸胳膊，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正准备起身时，一股奇妙的感觉从手臂传来，像是被极其浓郁的灵气包裹般，暖洋洋又通体舒畅。

        她疑惑地抬头查看，这一看就惊住了。

        面前的玄镜中没有任何画面，黑漆漆的一片，镜面却如水面一样荡起圈圈波纹，她的半截手臂正伸了进去。

        羽离立马坐起，把手抽了出来，镜面又恢复如常，能看到一个小娃娃正走在大街上。

        昨晚她也摸了其他玄镜，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说——这面与众不同？她压下心中疑惑，慢慢地把手再次伸向玄镜。

        镜面又发生了变化，画面消失，被黑色取而代之。

        她沉寂多年的心脏突然狂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若真如她所想，假以时日，或许就可以通过这面镜子离开混元墟，前往外界。

        停滞的修为可能就有救了。

        娘亲仙逝的真相也会被看到了。

        羽离赶紧闭上眼分出一缕神识进到镜子里。镜中也是一片漆黑，只在最远处有一个光点，如夜空中的星星般。

        此时的她全身心都在镜中，根本无暇顾及四周，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她整个人不受控地向镜面扑去。

        进入镜中后，全身瞬间被温暖充沛的灵气包围，可舒适感只停留了一瞬，她便不可控地向下坠入，调动全身灵力也于事无补。

        羽离在虚空中拼力转过身，看向玄镜。

        玄镜另一端是她熟悉的往生殿，镜子边缘有一片白色的衣角翻飞而过，随后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树影在地面上不断摇曳着。

        想不到啊，混元墟竟然还藏有背后下黑手的鼠辈，恐怕下一步就是恶人先告状，去和神女说她偷偷溜出混元墟了吧。

        “真是有意思。”羽离在心里默声道。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羽离距离黑暗中的那个光点也越来越近，头发和衣物在空中不断翻飞撕扯，摩擦出点点火花。

        她用灵力将自己牢牢裹住，手里捏出几个防御符箓，紧紧闭着眼睛。

        外部世界不知是何模样，得保护好自己，可不能刚出去就嗝屁了？

        片刻后，小小的身影倏地冲出光点，黑暗褪去，炫目的光在她眼前爆炸，她不得不用胳膊挡住了双目。

        想来，这就是玄镜后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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