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女殿

混元墟山外是水、水外有山，无边无际，仙人大多都居住在中部。

        北面是圣地——往生殿，南部是三十位地君的地君院，西边住着十五位天君，东边是四位灵君的居所，正中则是神女殿。

        羽离住在灵君院，从出生便是四大灵君之一。

        这五十位仙君大人以神女为尊，是混元墟最位高权重的存在，各自有自己的仙使，拥有前往外界历练的资格，可以通过获取外界的信念值，转化为自身的功德来辅助修行。

        至于其他普通仙人，只要不打扰大人们，可居住在混元墟的任一处，天材地宝各凭本事，也可向上发起挑战，仙君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

        但久居混元墟之人都知晓，灵君羽离不可轻易挑战，她背后是神女殿下。

        神女殿恢弘无比，院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殿内珠帘仙器星罗棋布，上覆琉璃瓦，下铺白玉砖，雍容华贵却面色疏离的女子站在殿内看着门外的少女，若有所思。

        “神女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啊？”

        羽离笑容灿烂大步跨过门槛，随手从乾坤袋内扯了张椅子出来，坐在了神女面前，衣裙上血迹还在，头上凌乱的乌发也未曾整理，像是上门讨饭的乞丐。

        神女面色微冷，周身散发出阵阵寒气，片刻后才开口：“你差点杀了一位仙子，何故？”

        “啊——她啊，我不打算杀她，我也杀不了她。”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伸出素手按了按眉头，继续添油加醋道：

        “那仙子姐姐是正经的仙人之身，她直说混元墟是腌臜之地，还说神女老眼昏花，而我只是个小小的渡劫期的废物，我逃命都来不及呢，怎么敢杀仙子呢。”

        “神女殿下你看啊，我这白白嫩嫩的脸蛋被她掐了好几个红印子呢，你看我的衣服头发，我被她按在地上打呢。”

        她同与仙使告状一般，将桩桩件件与神女又说了一遍，不同是没有那般委屈巴巴的神色，只是浅浅笑着。

        “我不过是凭着神女殿下的庇佑活到了现在罢了，就算是有人打我骂我，我也不敢反击啊。”

        “我只是告诉这位仙子姐姐，人不能言而无信罢了。若是她能成功杀了我，我还得谢谢她呢~”

        一双星目在黑夜中反射出淡淡光亮，既慵懒又魅惑，像是掩在暗处诱人前往的野兽。

        “毕竟半死不活地被困在这混元墟里几千年，修为无法突破，连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才是真正的令人绝望。”

        羽离樱唇轻启，巧舌如簧，半眯着杏眼，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轻声道：“你说是不是呢，神女殿下？”

        神女睫毛轻垂，在脸颊上方投上一片阴影，周身寒气更甚。

        她自然是知道这位叫羽离的少女是什么脾性，她可不是普通的渡劫期人修，而是怀有仙骨、几百前就进入了渡劫期的天才女修。

        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总有些不长眼的新人因为这渡劫期的修为想要打压于她。

        母亲的死亡和卡了三百年的修为是她心中的刺，无人能碰。

        所谓的“受欺负”不过是她故意为之罢了，对于这些人，她最喜欢看她们升入云端再坠进泥土里。

        至于无法离开混元墟，的确是神女的手笔，可她也是好心。

        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此事休要再提，便是你母亲在世，她也会同意我的做法，可她不在了，我能做的就是避免你重蹈你母亲的覆辙，护你性命。”

        “你尽管寻死，救不活算我输。”

        “呵呵呵——”羽离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后又似觉得不过瘾，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般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不愧是神女殿下，您金仙之身，自然是没有做不到的事情，那就让我一直作为一个渡劫人修，等待寿元耗尽，老死在混元墟吧。”

        说到这，她的笑声收敛了些许。

        “不过有一点我不赞同，我的母亲必不会像神女殿下这般冥顽不灵。”

        “放肆！”神女大怒，直接隔空甩了一个巴掌，木质椅子瞬间粉碎，羽离被掀飞在地上，朱雀玉牌从领口滑了出来，本就破烂的衣衫上又撒上一片血迹。

        她堪堪站起身，杏眼弯弯，嘴角扯起，露出被血染红的贝齿：“如果您真能杀了我，那我就佩服您的决绝果断，黄泉路上见到母亲，我也会夸您几句。”

        “你——”神女气极，胸口一上一下剧烈起伏，冷若冰霜的脸上也出现了道道裂痕。

        她最讨厌看见羽离脸上的笑，那么灿烂明媚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像怪物般的女儿。

        不能飞升又如何？混元墟的所有东西只要羽离开口就都可以给她，像个公主一样生活在混元墟有什么不好的？

        神女脸色忽明忽暗，怒气阵阵翻腾，沉默半晌后转过身，压抑住胸腔的怒火，将脸面向黑暗，终于开口道：“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神女殿中富丽堂皇，珠宝玉器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可殿中的两人却没有丝毫温度可言，一个淡漠疏离，一个面热心冷。

        羽离闻言静静站了一会，见神女迟迟未动，便扔下一句“多谢神女殿下”，直接大步离去。

        待羽离走后，过了许久，无双才慢慢转过身。

        几缕青丝被晚风吹起在空中飘扬，如水的月色透过门窗打在女子脸上，清丽的脸庞如今看起来也苍白了不少。

        她看着地上的椅子碎屑发呆，不像高高在上的神女，倒像个迷茫的小女孩。

        独留她一人在世守着混元墟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有个女儿来屡屡挑衅于她，她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神女无双低声喃喃道：“姐姐，我真的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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