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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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盏略略扫了一眼屋内，各门派在洛阳的主事人差不多到齐了，皆是一脸莫名，不自觉地交换眼色。
何足道背着手时不时地看向门外，神色间隐隐忧虑。
以往分派任务，从未召集这么多人，难道他们又有什么出乎意料的行动安排？
她不由想起了先前他们做过的荒唐事，若是他们要重蹈覆辙，大概只能先拿大义来劝。
屋中人渐渐多了起来，霜盏不欲与人攀谈，寻了个人少的角落站定。
“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事全无头绪，还望诸位能够不吝赐教。”何足道亲手关上屋门，走回正中，向众人行了个抱拳礼，“大概一个时辰前，我接到官军的消息，他们在营中抓住了一个奸细，并在他身上搜出一封密信，只是使尽了手段也没能让他吐露半个字。他们遣人来，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江湖人的办法可以让他吐出该吐的东西来？”
“那不如，就打到奸细招供好了。”
“用刑的法子，那边已经试过了，没成。”
“莫不是下手不够狠辣，没能吓住他？”
“下了死手了，人都只剩下一口气，也没用。”
“……这么硬的骨头啊。”
“威逼不成，那利诱呢？”
“好话歹话早就说尽了，利益尽许，也还是一个字不吐。”
“软硬兼施都不行，那可就难办了。”
“所以他们才传来消息，让我们想想，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能套出一点是一点。”
“可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左不过再把这人打一顿。”
……
霜盏兀自出神。
若说审问，阁中是有些秘法，但此前秦先生说过，不要出头。她自然乐得清闲，只作璧上观。
何况如今无从得知奸细究竟得了什么消息，这段时日也未曾听闻有过大军的动向。想来也不是大事，不然他们怎么会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来此求教江湖人。
“可有走漏重要的消息么？”先前一言不发的陆云澜忽然问道。
“不曾，官军那边近来只有运粮一事，抓了奸细之后，他们已安排改了路线。”何足道叹了口气，“那信上的文字，即使是识得那些文字的人，也看不明白，恐怕他们还自有译法。此次若是能够得些讯息，指不定会大有助力。”
陆云澜颔首，继续抱臂思索，丝毫没有注意到四面八方向他投来的打量目光。
“陆少侠，是有法子了？”何足道见状问道。
“已经改了路线。”陆云澜沉吟片刻，“那么，即使是讯问没有结果，也不会有影响了？”
“嗯……是可以这么说。”何足道皱着眉头看着他，迟疑道，“陆少侠是何意？”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陆云澜沉思道，“我拿不准。”
“不妨事，你说说，现在谁也没想出法子来。”何足道略有些失望，还是鼓励道。
陆云澜却摇了摇头，“不方便说。”
此言一出，众人表情各异，相熟的彼此间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神色。有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众人或多或少不赞同的神情，霜盏尽收眼底。她并不意外，一个不能说的想法，还是由明教提出，很难不让在场的人多想。不过只要何先生没有异议，其他人的想法，并不重要。
她更好奇的是，他所想的办法会是什么？
“我想直接过去和他们商议。”陆云澜似乎有了决定，向何足道行了个抱拳礼，“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何足道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想带一个人同行，不知可否？”
“谁？”
“霜盏。”
霜盏不明就里地瞥了他一眼，看向何足道，无声征询他的意见。
“你可愿与我同去？”陆云澜已是几步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何足道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满腹疑惑。
他自然知道凌雪阁所代表的意义，依着这些时日来霜盏不露锋芒的行事作风，在场的其他人或许都只当她是个无名门派的弟子。明教是否知晓凌雪阁的这重身份，他不得而知。依近日情形看来，两人私交甚笃，说不定也只是为了有人作伴，他又何必在这胡思乱想。
说穿了，那边也并未真的指望他们能够拿出好法子，不过是多条路，再试一试罢了。
“你若得空，便与他同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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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军营地。
“能否将那封密信给我看看，描本也行。”陆云澜见礼过后，开门见山道。
“倒不必如此。”银甲小将失笑，自桌案上拿起那张薄薄的信纸递过来，“多个人也多个办法。”
陆云澜笑笑，将信接过，大略扫了一眼。
信纸毫无特点，也无任何标记，若说文字唯一的特殊之处，便是有些字形似乎与旁的更大一些。
他对别族的文字并无研究，顺手要将信纸递给霜盏，转头正与她目光相碰，霜盏摇了摇头，她亦不认得这些文字，何先生说自有译法大概是跟这些字的大小有关。
“若将这信逐字译出，是写了些什么？”陆云澜将信纸递回，又点了点其中略大的一个字，“这几个字呢？”
“逐字来读，尽是些支离破碎的东西，不成语句。那几个字连起来，也是一样的。”银甲小将无奈地叹息，“搜到信时就找人来看过了，那边为了防止泄密，也是费了心思。”
“这人有武功吗？”陆云澜问。
“没有，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银将小将摇头，“要是懂得内息武学就过于扎眼了，这类人当然是越不起眼越好。”
“也是。”陆云澜点点头，忽而心下一动，瞥了身旁的霜盏一眼。
魏州那夜，她选择了出水芙蓉的装扮并将相貌改了大半，除却“懦弱”，大约也是为了“不起眼”。
他思及此，不觉莞尔，又立时将笑意压下，正色道，“奸细现在如何，还能问话吗？”
“呵，之前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用好药吊着，估计如今还是能说话的。”银甲小将冷哼一声，“骨头是真硬。”
“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只是后果难料。”陆云澜微微抿唇，“也许，会死。”
“你要用刑？”银甲小将挑了挑眉，“这两日我们都快将这人打死了，也没听到他吐出什么有用的话。”
“不是用刑。”陆云澜摇摇头，“我会尽力保证这人不死，但难保没有意外。”
“你的意思呢？”银甲小将沉默了一瞬，转向未曾开口的霜盏问道，“二位既然同行，为何行事仅由一人定夺？”
霜盏在心里暗叹，果然还是逃不过。
“由几人定夺并不重要，若非已无计可施，将军自不会遣人去溪北营地。”她顿了顿，“既如此，权且一试。即使一无所获，也是不亏。”
银甲小将闻言一怔，“敢问姑娘，师从何处？”
“山河覆血风波恶，吴钩拂拭与君同。”霜盏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银甲小将低声自语，神色犹疑，沉吟良久方道，“抱歉，还请两位稍待。”
他向他们抱拳一礼，疾步出了帐。
一刻钟后，帐帘一掀，银甲小将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被抓的奸细，最后也多半是个死字。你且去做吧。”
“好。”陆云澜心下了然，此事已得了主将许可，“请准备一间完全没有光并且安静的房间。若是此处有地牢，可以用黑布将外头全都蒙上。至于人，就照常绑缚在刑架上即可。”
银甲小将一改方才的自如神态，沉默而警惕地打量他。
“我可以蒙上眼，由你们的人带我去。”陆云澜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无意探听你们的机密，只是我的问话必须如此。”
银甲小将沉默了半晌，扬声喊人，进来两名军士依令将两人的眼睛蒙上，领了他们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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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地牢的路不算很长，却东拐西绕。一阵机括声后，身边的军士便提醒他们小心脚下阶梯，越往下走便越发地感到潮湿阴冷，呼吸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踏上平地之后，眼前的黑纱被取下，陪同的军士向他们道了声冒犯。两人自不会在这本就例行公事的小事上斤斤计较，向他们抱拳行了个礼算是揭过。
“那个人已经在这了？”陆云澜瞥了眼尽头被罩得严严实实的一间囚室，半转身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军士。
“是。这里是最底层，上面有什么声音也传不过来。”军士同样压低声音答道，“我们就上面待着，若有需要来找我们就行。”
“多谢。”
陆云澜颔首，陪同的两名军士将囚室钥匙交予他后，自回身往上走去。
他目送两名军士远去，转向霜盏轻声道，“一会儿由我问话，接着我做什么，你也做什么。”
“嗯。”霜盏点了点头，到了这一步，她隐约有了个猜想，只是不知道猜对了没有。
陆云澜见她稳如泰山的模样，莫名地感到一点失落。
还真是既来之则安之，半点都不好奇啊……
虽说也算在意料之中，他却多少有些微妙之感。
只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这突如其来的郁郁十分好笑，收了心思径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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