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心里很乱，从早上到下午上数学课想的都是这件事。她想，如果自己自信一点就好了，为什么倒霉的也总是她，如果自己幸运一点的话，说不定——说不定什么呢？

        脑子一片混沌，看着黑板的上的粉笔字越来越模糊，眼睛挣扎着想睁开，握着笔的手越来越松，下巴慢慢要往桌子上磕，桌面太硬磕疼了下巴，她不满的用手护住下巴，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

        失去了意识

        再一睁眼已经是下课后了，教室里乱哄哄的，有人商量着一起去厕所，有人还在努力学习问上课不会的题目，有人依旧陷在梦中，比如沈侑。

        上节数学课，她跟沈侑一直在睡觉吗？盛余皱着眉思考，完全不记得上课讲的什么了。

        翻翻笔记本，满脸黑线的看见上面没写两句话就飞出界的一行字，还划出一道曲折的怪线，怪线的尽头，笔墨留下晕染的黑点。

        再看他的同桌，嘴角在睡梦中都是翘起的，他跑得动那三千米吗？不担心自己吗？体委本来只是来找她的，他根本不用为自己揽下这么吃力的事。

        可他偏偏揽过，是无意的举动吗？

        盛余晃晃脑袋，是不是脑子被言情小说填满了，怎么什么都能扯进爱情呢？

        嗯，会不会是亲情呢？他会不会把自己当妹妹？盛余又敲敲脑袋，沈奈才是他真正的妹妹。叹口气，如果自己有个这样能保护她的哥哥就好了。

        注意到沈侑的眼睫微颤，本来就翘起来的嘴角更往上扬，估计是醒来了，盛余收回视线，别人被她看着不好意思睁眼。

        她转身利落地把那页废掉的笔记本撕掉，撕得不整齐，小心翼翼的把多余的纸拽掉。

        沈侑慵懒的撑起身，伸了个懒腰，垂着脑袋还是看她，盛余手一抖，把连着的另一页不小心弄烂了，动作一顿，眼睫颤了颤，啪的把笔记本合上。

        “干嘛合上啊？”沈侑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烂掉了。”盛余回答，手指来回抚摸磨砂的笔记本皮。

        “我来帮你。”说着兴致勃勃地拿过笔记本，盛余组织不及，眼见着翻到那页烂的，看见她那行好像在空中飘的外星字体，沈侑崩不住笑出来。

        “别笑了，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她软着嗓子解释，脸颊红上一片。

        她的话对沈侑来说没一点威胁力，软绵绵的，不过他听话，只好抿着嘴巴，笑意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有那么好笑嘛，盛余不服气，看他递过来的作业本。

        字写得的确很好看，行云流水的一大页，应该是专门练过书法。

        她熄了火。

        还是没忍住好奇问出来：“三千米你跑得动吗？如果不行的话就叫体委把你名字划掉吧。”

        沈侑眉眼往上弯起弧度，他生了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澄澈又干净，这样笑起来的时候自信又张扬。

        让人觉得他永远都不会失败。

        初春的太阳透过挡住香樟树斜斜的洒进来，盛余觉得她刚才问了个白痴问题。他既然报名了，就一定会拿到最好的名次，又怎么可能会退缩呢。

        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正视他含笑的眼眸：“我相信你。”

        他嘴角弧度更大，伸手过来想要摸她头，盛余不禁一躲，他手尴尬的留在空中。

        盛余头一缩，又窜回了他手下，还冲他讨好的笑了下。

        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好蠢。

        沈侑哭笑不得，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

        体委终于在班主任交代截止的最后期限凑够了人数，兴冲冲去邀功了，沈奈在吐槽自己被迫报名了一百米冲刺，很不优雅的翻白眼，并对体委表示深深的鄙视。

        “我一定会去为你加油的。”盛余鼓励她，相较于自己，沈奈算是开朗活泼一类的，对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一百米没什么感觉，只是更不想受那份累。

        她没拒绝沈奈下午去操场练习的提议，于是站在终点看沈奈龇牙咧嘴向自己冲过来。没想到她速度还挺快，盛余冲沈奈竖起大拇指。

        运动会的缘由，操场上猛增多了很多练跑步的人，有的人成群结队，有的却形单影只。

        眼神一移，就注意到了正跑到拐弯处的沈侑，两人眼神撞了个正着。他跑的挺轻松，还笑嘻嘻的向他打招呼。

        帅哥总是吸引人的，有女生往他那边看去，被笑容征服。

        盛余小心翼翼伸出手摆两下算作回应。希望不要被那些女生误会关系。

        她这边位置好，女生们渐渐聚集到自己这边，盛余拉着训练完的沈奈走远。

        两人拐去商店买了饮料，说说笑笑着回教室。

        沈侑再跑到这个位置时只看到了两人的背影。沈奈性格活泼，就连背影也是一颠一颠的欢快，目光一往无前，仿佛前路没有什么能打倒她。

        盛余却是低头，缓慢地向前迈步，背影纤细。

        在对比下更显得孤寂，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即使她离沈奈很近好像也温暖不了她。

        沈侑搞不懂。

        停下脚步，随便坐在台阶上，眼神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可怜，看得出来一直在附和着沈奈的想法，总是谦让，好像说什么都不会拒绝。

        可她不是真正的开心。

        他想让她开心起来，第一次见面就有这样的想法。

        “你喜欢这首歌？”沈侑修长白皙的手指点着手机界面，看某音乐软件的搜索记录，脸朝向她微微挑眉。

        盛余看着留在网页上的搜索记录，大意了，不过幸亏只听了音乐。

        盛余抿唇一笑，大眼睛弯成月牙，爽快承认：“嗯，最近的确挺喜欢。”说着又低落下来：“不过广播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放到这首歌，如果在学校能听见这种歌以后会成为很好的回忆吧。”

        “简单。”沈侑懒散的坐着，背靠座椅，嘴边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我今天下午去给你放。”

        盛余第一时间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她连连摆手，身体不自觉往后仰，脸颊也通红，慌乱中不知道怎样劝阻才有用，不用为了自己而为难的。

        沈侑上学期进的广播站，到现在可是一次都没去过。

        “太麻烦了，别人不喜欢这首歌怎么办？我回家多听听就是了，你干嘛要麻烦别人呀。”尾音不自觉带了撒娇的嗲。

        沈侑愣了一下然后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每次对她好一点她都很惊慌。

        “你喜欢就成。”

        留下这一句，潇洒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肩上离去，留给她一个帅气的背影。

        没想到他效率这么快，当天盛余和沈奈在食堂吃饭时就放了这首歌，不似广播站以往风格的歌曲一经放出，邻桌就有人惊诧。

        “广播站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光了？”

        “就是就是，我记得昨天放的还是某个很积极向上歌曲。”

        “啊这，我觉得前几天放的《青藏高原》就很不错。”

        好不容易真的放了盛余喜欢的歌，她却听不太进去。

        两人很幸运的抢到了食堂的糖醋小排，也是她最喜欢的菜式，有了它米饭都能多吃好几口。

        现在

        盘子里的糖醋小排依旧有着诱人的光泽，酸酸甜甜的香气飘上来，到鼻腔、到心间。

        盛余又咬着勺子发呆，菜已经变凉了许多，她没心情细细品味。

        余光注视到沈奈的眼神，以及她快要物化出来的疑问，收起心神还是塞了几口，得到许可后把自己的夹给她。

        盛余很不适应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得到了他人的在意，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喜欢歌词有深意的歌曲，最好符合此时的心境，而听那首歌的时候总是眼含泪水。

        这首歌一响起，校园也变得空旷起来，无法不想沈侑。

        她太在乎这些了。

        也许是沈侑在操场上的招摇被更多女生注意到，也许是一时惊艳过后没想到他看久了还是这么帅。

        反正上课佯作无意扭头看向这边的女生呈倍数增，更别说坐在他们身后的了。

        自己这个位置肯定很多人盯着，盛余上课的背都有些绷紧。

        以至于，现在发展到自己寝室的人。

        “盛余，我明天晚自习想跟你换位置可以吗？”

        室友许欣欣，是个小公主。家里人宠爱的紧，也就养成了她现在的性格。

        据她长久观察，怎么说呢，有点公主病？

        女生捏着嗓子，嘴角翘起弧度：“我想问周钰题呢。”

        她知道这是为了沈侑，毕竟上课时盛余已经好几次“不小心”对上许欣欣眼冒桃心的时候。

        她以前装作没看见，现在也不能装作没听见啊。

        女生的枕头下是一个小世界，盛余要去枕头下找什么东西：“等一下，我找找我的镜子。”

        已经看到的镜子又被翻到一旁。

        她不是不想换，一个晚自习而已，也不是牺牲不起。

        怕的只是小姐坐惯了就不想回去，很凑巧，她不想离开。

        在徐欣欣快要没耐心的时候

        “你说换位置啊？好啊！“

        见她爽快答应，小公主满意离去。

        这样的小事而已，不能破坏与室友的和睦关系。

        抬眼看到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的许欣欣，盛余将就着嘴角挤出一个微笑，利落起身走到她位置。

        新环境的不安感袭来，她浅浅的对许欣欣的同桌笑了下，开始就着胡乱带来的演算纸开始解题。

        题目很难，她脑子拧起来也想不出思路，偏偏这时候橡皮掉到了地上。

        捏紧着笔，佯作回头看橡皮，面无表情俯下身。

        地板上浮着一层灰尘，细嫩的指腹已沾染上，盛余捡起来同样变脏的橡皮。

        两人坐在一起很般配的样子，被自己看到了。

        橡皮表层蒙上灰尘的触感并不好受，脏东西膈应着自己。

        白生生的橡皮变得坑坑洼洼，重新白回来。还是不满意，开始揉搓起来。

        知道变得干净，即使脱了一层皮。

        到下课

        没有动静，许欣欣没回来，盛余继续验算着做不出来的题目。

        教室里有人悄悄说话的交谈声，有不经意的咳嗽声，有笔尖划过纸页的刷刷声。

        演算纸混乱不堪，在一堆杂乱歪扭的数字中，藏着两个字——讨厌。

        写得很小，盛余垂眸望着，眼神波动间字被涂黑。

        这样阴暗的心思，可得藏好了。

        晚自习第二节下课

        “换回来吧！”

        书本落到桌子上发出重重的一声，许欣欣面色不是太好的样子，扭头出门去了。

        和她的同桌对上眼神，盛余友好微笑了下，帮她把乱的书本整理好，离开。

        回到熟悉的环境

        盛余还是低着头认真做题，时不时皱眉，陷入解题僵局。

        她叹口气，觉得装不下去，抬眼看见沈侑看向自己的的目光，轻声开口：“怎么了？”

        端的是清纯的无辜。

        “你为什么要和她换位置？”沈侑皱着眉，心情显然不大好。

        “你说许欣欣啊？她昨天晚上说想坐这里问周钰题。”盛余面色如常。

        “我？！”周钰听到对话，转身疑惑。

        “她没问你题吗？”带着微微困惑的语气，好像是自言自语。

        周钰一脸了然，打趣看了沈侑一眼。

        “什么？”盛余茫然看着两人，目光停留在同桌身上，很快反应过来。

        沈侑抿了抿唇，不知怎的有些心虚，避开她清凌凌的眼睛。

        只能回：“没事。”

        见他如此，盛余当然没再追问。

        橡皮最终的归宿是和沈侑之间的垃圾袋，她不喜欢了。

        许欣欣不知为何没再过来。

        说来可笑，时间久了竟然可以基本忽略很多目光了。她安心坐在这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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