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冥君卦象

夏清的到来，让暨宁始料未及，毕竟认真说起来，他们不久前才见过面。

        可眼下夏清特意出谷来寻她……

        难不成是谷内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暨宁便快步走到夏清身边，急问道：“师兄，您特意出谷来寻暨宁，可是谷内出了什么事？”

        夏清循声回身，只见他脸色略显凝重：“非也，圣医谷没什么事，此次我来寻你为的是你的事。”

        暨宁松了松口气，侧身让位，道：“那师兄便先进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夏清轻轻颔了颔首：“请吧。”

        说罢便随着暨宁入了府内。

        ……

        甫入厅堂，夏清便道：“小师妹，师兄也不拐弯抹角了。此次前来，主要是近日我又给你算了一卦，却发现你的气运并没好转，反而隐隐有些恶化之兆。”

        暨宁愣了愣，下意识微起蹙眉：“难道上次气运有异，并非因怨枷而起。”

        夏清点头道：“想来多半与怨枷没多大的关系，只不过……”

        暨宁问道：“不过什么？”

        夏清迟疑片刻，道：“我担心你这气运会不会与冥君有关，所以我又算了一卦。”

        暨宁微怔：“不久前，冥君才被封印在生死阵下，眼下应当正遭受着生死阵的杀意才是，想来也不该影响我的气运吧？”

        夏清思索半晌，问道：“你口中这生死阵出自谁人之手？”

        暨宁拱手应道：“说来惭愧，生死阵是暨宁的拙作，其作用是将人封印在阵下，而生死阵运转之时会在阵下源源不绝形成杀意，渐渐灭绝了阵下人之生机。”

        夏清蹙眉又问道：“你可肯定生死阵的作用绝无例外？”

        暨宁应道：“毕竟是用以封印冥君的阵法，降阵时我与苏明霁都十分小心，以防有任何纰漏，导致冥君有逃脱的机会。”

        夏清浅叹一声：“也许，你得再去查验一番那生死阵了。”

        暨宁讶然望向夏清：“师兄，此话何意？”

        夏清坐上最靠近他的椅子上，暨宁刚想请他移到主位，就见夏清摆了摆手：“方才我也曾提到我另外算了一卦，此卦与冥君有关。”

        暨宁默了默：“那么师兄，卦象如何？”

        夏清道：“这卦象十分诡异。”

        不等暨宁搭话，他继续道：“卦象显示冥君曾命悬一线，就在命线快断了的时候，忽然有了生机……而且，此生机并非单纯的生机，而是半生机，就是死没死透，活没活透。”

        暨宁迟疑道：“这……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夏清答道：“非也，这卦象倒更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暨宁又问道：“那冥君可就这般半死半活地生存着？”

        夏清倏地垂了垂眸，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便是最大的问题，在长久的半死不活之后，冥君的生命线突现生机，就像是结束了半死不活的困兽生活。”

        他抬眸，直直望入暨宁眼里：“我担心这意味着他……”

        暨宁怔怔接下去道：“重新入世。”

        夏清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暨宁稍稍犹豫片晌，旋即朝着夏清拱拳道：“看来还得麻烦师兄随我跑这一趟了。”

        夏清神色自若，并无意外：“既如此，小师妹，你打算何时去？”

        暨宁抿了抿唇，应道：“师兄风尘仆仆多日，还是先好生歇息，明日我们再启程也不迟。”

        夏清无有不应，只是点头，又道：“你最近身边都发生了些什么？说来听听，也许能从这些事情得知你的气运究竟受何影响。”

        暨宁垂了垂眸，将自己给师父送信以及与苏明霁的婚事仔细说明。

        夏清愣了愣：“这不对劲，这信的内容并不像是师父的手笔。”

        暨宁沉默。

        的确，师父一向待徒弟们极好，对暨宁也算得上极其疼爱，可以说是把她当成闺女一般，暨安有的，暨宁都会有。

        可眼下暨宁要与旁人联姻如此大事，师父却只是短短四字，且并未过问任何有关苏明霁之事……

        这封回信不该是出自师父之手。

        片晌，只听见暨宁低低地答了一句：“我知道。”

        听见暨宁的回答，夏清一噎，由衷叹道：“你这般……当真是魔怔了。”

        暨宁低眸浅笑，淡淡地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甘之若饴便可。”

        夏清无奈摇头。

        暨宁朝他笑了笑：“师兄现在此处稍候，暨宁这就去给师兄收拾厢房。”

        夏清淡然摆手，示意她去吧。

        暨宁住的府邸并不大，毕竟只是图一个落脚的地方，甚至不像沧溟城内其他大院里请了好十几个丫鬟，应该说她府邸内甚至没有丫鬟，多是自己动手或是幽悠动手。

        幽悠传信于她之后便回了幽族，因而为夏清收拾厢房之事还得落在暨宁身上。

        好在暨宁也是做惯了的，动作熟练，不过小半个时辰，厢房就被收拾出来了，夏清便进了厢房去歇息。

        ……

        翌日早晨。

        暨宁一大早便醒了，给自己还有夏清准备了早饭。

        两人用过早饭后，暨宁便带着夏清开了瞬移阵。

        瞬移阵的第一个落点，正是苍狼山上，封印冥君肉身的生死阵。

        十里死地，率先入目。

        夏清不由得怔了怔，低头观察着脚边的荒朽：“这死地？”

        暨宁循着他的目光，应道：“皆因生死阵而起，生死阵下的杀意汹涌，落地生成之时，便有些杀意外泄，因而造就生死阵外十里形成死地，朽木丛生。”

        夏清稍稍点了点头：“如此看来，被封印在生死阵下确实凶险，不过更多细节我还得凑近看看。”

        暨宁只是应下，便带着凑近生死阵阵眼。

        眼看着离阵眼不过十余步距离，暨宁才想起来，随即召出玄冥铃，将其递给夏清：“师兄，这生死阵只认得我的气息，我担心您检查阵眼时会遭受反噬，虽然我就在一旁，可您还是拿着这玄冥铃，稳妥一些。”

        夏清接过玄冥铃，忍不住细细端详着，不由得叹道：“这铃做工精细。”他敲了敲玄冥铃，玄冥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叮铃声。“铃声清澈，做的人手艺很精湛。这是难得的好铃。”

        暨宁淡笑，不着痕迹地朝身后瞥了一眼，道：“确实如此，它一开始设计出来是为了检测冥傀踪迹。”

        夏清哂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果真如此。不过几年未见，小师妹倒是进步了许多，师兄都自愧不如了。”

        暨宁连忙拱手道：“师兄误会了，说来惭愧，这玄冥铃却非出自我手。”

        夏清挑眉：“哦？”

        “师兄，眼下还是先把生死阵之事解决了，其余的我们之后再细聊吧！”暨宁笑道。

        夏清点头：“那行，等此事了结，你再好好说与我听。”说罢，夏清便拿着玄冥铃走向阵眼。

        想来应是玄冥铃发挥作用，夏清弯身查看阵眼之时，十里荒地内一片静寂，唯有偶尔有些风过林梢的声响自十里死地之外悠悠传来。

        暨宁蹲在夏清身旁，为他点出阵眼之处。

        夏清不语，只是认真地研究着阵眼。

        只能说夏清不愧是师兄，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便了解了整个阵法的原理。

        “你这阵法……做的挺大胆。如此这么一看，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你特意落下禁制，让这个生死阵只认你的气息，可只要拿着玄冥铃却又毫无阻滞……”

        “师兄，自然不可能如此易解。其一，玄冥铃一直都是贴身守着我的，旁人并不易得之。其二，解阵之法……除了我，旁人无法知晓，因为全都在我这里了。”她指尖轻点太阳穴。

        “要想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解开生死阵，这两样，缺一不可。”

        夏清了然：“如此便好。方才师兄认真看过了，这生死阵阵法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发现，这阵法似乎有人蓄意破坏过。”

        暨宁偏过头去，认真看了看，确实有被人破坏过的痕迹，只不过很淡，不细看倒看不出来。

        “应当是冥族的人来过吧！”

        夏清附和，又道：“我们加快些脚步吧！若是能碰巧遇上冥族人，许能得知他们如今的落脚之地。”

        冥君被封印的消息传开之后，冥族人很快就在人界消失匿迹。有人说，冥族这是退回去冥界了，而暨宁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冥寞确实下令，不许冥族人出冥界。可他们这些修士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这个消息，总觉得冥族这是有阴谋，说不定就藏在人界某个荒凉之地蓄势待发，只待人族放下防备便突然发起猛攻。

        因而眼下似乎有了冥族踪迹，夏清自然想到也许可以靠着这个方法找到冥族在人界的据点。

        暨宁一想，深感言之有理，转身就开了瞬移阵。

        夏清有了研究第一个生死阵的经验，对于剩余几个生死阵，检查的速度便快上不少。

        走过十一个生死阵后，夏清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在这十一个生死阵内，有些会形成十里死地，可有些不会，但这十一个生死阵竟都有一个共同点。

        在以生死阵为中心的十里内，他都看见了一个形状诡异的阵石。

        而此阵石上都有红色的阵纹。

        夏清蹲在阵石旁，看了许久，倏尔道：“我大概知晓这冥君的半死半活的半生机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了。”

        暨宁就在他身旁：“师兄的意思是，这阵石？”

        夏清不敢擅动阵石，只是稍稍让了些位子给暨宁：“不错，你来看看。”

        暨宁不由锁眉：“这阵法……好精妙。我看不出解法，师兄呢？”

        夏清挑了挑嘴角：“无解。有点意思啊，冥族居然有个那么有趣的人，只是可惜了。”话音刚落，夏清便站起身来，还轻轻拍了拍衣摆。

        暨宁随他站起，附和应道：“确实很可惜。只不过眼下这阵法倘若解不开，那生死阵……”

        夏清道：“其实也并非完全无解，这阵建立在你的生死阵之上，生死阵一解，这阵石就会失效。”

        闻言，暨宁思索片晌：“师兄，若不然我们便解开这处生死阵，将这个阵石带回去？”

        夏清淡笑：“没有用，所谓生死阵一解，说的是整整十一处的生死阵。”

        暨宁：……

        “那还是算了吧。”

        夏清微微抬眸，望了一眼天色，又回头看了看暨宁：“再说了，现在并非最好的时机。”

        暨宁：？？？

        “我说，现在并非最好的时机去解开生死阵。”

        暨宁更疑惑了：“师兄言下之意……可是将来会有解开生死阵的一日。”

        夏清颔首道：“不错，且这生死阵，需得你亲手解开。”

        暨宁震惊抬头：“我就是那个让冥君突现生机的人？”

        夏清浅笑不语，转身离去。

        只是在风里，暨宁似乎依稀听见远远传来夏清的声音。

        “生死阵，因谁而成，便因谁而解。如此，方算得是有始有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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