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折磨

乔佳曼放了狠话，楚凌林惊讶，但没有生一点气。

        “对不起。”楚凌林只说，“我做错了太多。”

        乔佳曼看着楚凌林低声下气，有点爽快，也有点无奈。

        她看到他，还是会有情绪的波动，并没有真正开始新生活。既然如此，她放着孤独的母亲不管，来d市演什么自我欺骗的独立戏码呢？

        乔佳曼转头走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她坐的是妈妈派来的车子，没有理会楚凌林的邀请。

        楚凌林没能跟她坐一辆车，让司机跟着。

        可是路不是只有他们在走，他们再想跟，也得考虑各种情况。乔家的司机不等楚家的车子，楚凌林那辆车避让一辆大车，在高速路的时候跟丢了。

        乔佳曼看了一会儿，便收到了楚凌林的消息。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她在哪里。他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否还在生气，中午可不可以一块吃饭。

        乔佳曼划掉信息，继续看风景。

        她淡定下来，忽而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避不开楚凌林的纠缠，就看看他讨好她的样子。她甚至觉得此刻的冷漠是轻的，真要让楚凌林经历最痛苦的时刻，必须想一想折磨的法子。

        乔佳曼想到的第一个办法是找别人交往。

        楚凌林向来镇定，看到段立洋的时候却破了功。

        哪怕段立洋只是站在她的身边，帮着说了两句话，楚凌林也展现了愤怒，不至于发火，眼神却真的像是要杀人。

        可是，她刚刚经历父亲去世的痛苦，不想开始新的感情。她也不想找人演戏，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利用别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乔佳曼打消了这个念头，闭上眼睛养养神。

        从d市到a市不远，也就是三小时的车程。她家的司机开在前面，抵达的时候甚至创了最快的新纪录。

        乔佳曼不在乎这些，看到妈妈就抱上去，“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啊。”罗凤华摸着她的头，轻轻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心可以放下了。”

        乔佳曼轻笑，“没什么可担心的，刘叔是老司机，开车很稳的。”

        罗凤华依然皱着眉头，“我听说了唐烁海的事。他真的拿刀砍人了？”

        “嗯。”乔佳曼不想让妈妈担心，不说当时的细节，只想轻描淡写带过去。

        罗凤华却不肯这么过去，反复打量着她，“你没受伤吗？”

        “没有，连擦伤都没有。”

        “那……他呢？”

        乔佳曼装傻，“被警察抓了，这个点应该在吃牢饭。”

        罗凤华哭笑不得，点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我关心唐烁海干什么？我问的是凌林，他说自己伤不重，我不信。”

        “确实不重，没住院。”

        “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乔佳曼只说，“都要离婚了，坐一块多尴尬。”

        “可他救了你。你这么晾着他，太没有良心了吧？”罗凤华不说夫妻感情，说一说知恩图报的事儿。

        乔佳曼不说话，坐回沙发，喝一喝管家送上的茶，“有吃的吗？我好饿。”

        罗凤华终究最爱自己的孩子，立刻说，“饿了就吃饭。我做了你喜欢的红烧排骨，还有丸子粉丝汤……”

        乔佳曼想到妈妈的手艺就馋了，“这么好？我今天要多吃两碗饭。”

        “你说的啊。”罗凤华当了真，“必须吃两碗。”

        “会胖的。”

        “不会。等下我们去散步，一下子就消耗掉了。“

        乔佳曼轻笑，“消耗不掉也没关系，你做得好吃，我胖得心甘情愿。”

        母女俩说笑的功夫，已经到了餐厅。

        大大的桌子布满了菜，色香味俱全。

        乔佳曼眼睛一亮，挑了熟悉的位置坐下来。

        罗凤华也坐，但是没有坐爸爸的主座，在她对面坐下来了。

        乔佳曼看到爸爸的位置还有碗和筷子，抿抿唇。

        罗凤华倒是从容，像是爸爸还在一样，笑着说话，“你回来了，他也很高兴。”

        “嗯。”乔佳曼把先夹的排骨放到属于爸爸的碗里，再夹一块给妈妈。

        罗凤华发现她这么久还没吃上一口，也夹了菜，“我们自己会吃，你先管好自己。在d市天天吃外卖，难受吧？”

        “没有啊。我自己会做饭。”

        “你做？”罗凤华轻笑，“看来伙食真的不好。”

        乔佳曼想争辩，可是嘴里在尝着排骨的滋味。

        表面是浓郁的酱汁，不咸不淡正正好，咬下去还有鲜香的肉汁，好吃到叫人不舍得说话了。

        罗凤华看她吃得开心，笑了，帮着再夹一些。

        她们吃着饭，大门那边传来声音。

        乔佳曼一想就知道是谁，“啧。”

        罗凤华看出了她的不爽快，想想现在的情况，又不得不劝一劝，“他受了伤，站在外面不好。我们让他进来吧？”

        乔佳曼没说可否，只说，“这也是你家。你决定吧。”

        罗凤华叹叹气，替她下了决定，“开门吧。”

        片刻后，楚凌林进了门。

        他依然凝着脸，没有舟车劳顿的憔悴，倒是因为手上的绷带有一种战场厮杀以后、重归平静的感觉。

        管家以前就怕楚凌林，这会儿听说他们要离婚了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下意识叫了出事前的称谓，“姑爷，这边请。”

        “谢谢。”楚凌林礼貌问候。

        到了餐厅，楚凌林看到乔佳曼，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

        罗凤华觉得有趣，故意说，“没看到我吗？”

        “看到了。”楚凌林笑着答，“妈，好久不见。”

        乔佳曼原来在吃自己的菜，听到这一声“妈”，不皱眉头，只是勾起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罗凤华挺开心，“是啊，快过来坐吧。”

        罗凤华不仅在口头上招呼，还亲自拉开了椅子。

        椅子当然是乔佳曼旁边的那个。

        乔佳曼依然不置可否，尝一口鲜甜的虾。

        “麻烦您了。”楚凌林郑重道谢。

        他知道，罗凤华拉椅子的举动给了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意义重大，真不是随手的帮助。

        罗凤华坐回原处，“你比曼曼晚了点。堵车了？”

        “不是，我有伤，司机不敢开快。”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缝针？”

        楚凌林交代，“没什么，养养就好。抱歉，我交了一个不正常的朋友，给曼曼惹麻烦了。”

        罗凤华操起了岳母心，心疼说着，“你也是受害者，道什么歉。来，吃饭吧。”

        “好。”楚凌林看了一眼乔佳曼。

        乔佳曼没理会。

        他轻叹一声，这才拿起筷子。

        这一餐吃得很安静。

        乔佳曼原先还会跟妈妈说个几句，看到楚凌林，顿时失去了聊天的性质。该吃吃，该喝喝，眼角余光都不屑于给到楚凌林的方向。

        罗凤华也就是留人吃饭。要说话，也是叫楚凌林吃菜，没有劝和的意思。

        楚凌林习惯吃饭的时候不说话，时不时瞥一眼乔佳曼。

        乔佳曼感到几分不自在，但她没表现出异样。

        再喝口汤，好了。

        她放下筷子，跟妈妈说，“我吃饱了，上楼收拾。”

        “这么急？”罗凤华察觉了异样。

        身为母亲，当然知道女儿的懒性子。吃饱喝足之后，乔佳曼竟然放着好好的床不去躺，愿意收拾行李，实在有点怪。

        乔佳曼终于看了一眼楚凌林，轻笑，“因为他在。”

        楚凌林迎上目光，愣了一下。

        罗凤华看到女儿的笑容，不由往好的方向去想——不但看了，而且笑了，说要去收拾行李……难道乔佳曼要跟楚凌林回去了？

        “好。”罗凤华还是不希望女儿离婚的，连忙答应，“要不要帮忙。”

        乔佳曼摇摇头，对着楚凌林说一句，“你吃完了就上楼。”

        楚凌林想放筷子，现在就跟上去。

        乔佳曼皱皱眉，“我说，吃完了。”

        “好。”楚凌林重新拿好筷子，“我很快上去。”

        乔佳曼没搭腔，继续走自己的。

        她做的是离开的事儿，却让饭桌的氛围变好了。

        罗凤华喜笑颜开，将菜往楚凌林那边放，“别急，你现在上去，她会认为你在催的……来，吃牛肉，受伤就要吃点补血的东西。”

        “谢谢妈。”楚凌林恭敬接过。

        乔佳曼没走远，听到了餐厅的温馨对话。

        她冷笑一声，加快步子，钻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楚凌林听话吃饭，但还是加快了速度，比平常快一些。他没想到乔佳曼忽而愿意对视，愿意给笑脸，而且不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叫他上楼……

        楚凌林也往好的方向想了。

        或许，乔佳曼真的改变主意，想跟他好好谈一谈。

        他上了楼，不忙往乔佳曼的房间去，先整理一下自己。

        坐车回来并不会有多么波折，他的样子应当不会有什么改变，可他许久没得到乔佳曼的正眼，当然郑重一些。

        楚凌林看到胳膊上的绷带，思忖片刻，用外套掩了一掩。

        他知道，卖惨可以得到好处。但他救乔佳曼是一种本能，不会后悔，也不会奢求回报。他不想靠着“救命之恩”博取同情，更希望好好谈话，听到乔佳曼真正的想法，

        楚凌林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乔佳曼很快就打开了，“来啦。”

        “嗯。”楚凌林想回个笑，瞥见门口旁边的纸箱又绷住了嘴角。

        纸箱很满，装的东西很杂。

        可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求婚的戒指盒。

        楚凌林再细细打量，发现了更多让他笑不出来的东西。

        他偶尔会陪乔佳曼回娘家住一住，留下了不少物件。以前这些东西整齐放在乔佳曼的房间里，现在像是垃圾似的堆在破纸箱里。

        乔佳曼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笑了，“放心，我收拾好了。这些都是你的，拿走吧。”

        楚凌林皱眉，“你要收拾的是这些？”

        “嗯，上次走得急，管家不好进房间帮我收拾，一直堆在那里。今天你正好过来，我收拾出来，物归原主。”

        楚凌林不纠结琐碎的物件，“你气我过来吃饭？”

        乔佳曼依然在笑，“不气，就是想把东西还给你。衣服，杯子，文件，耳机……还有得到承诺，又被冷漠对待的感觉。”

        楚凌林沉默了。

        他在回想，乔佳曼说的“冷漠对待”是怎么回事。

        乔佳曼不容他想下去，“要拿走吗？不拿的话，我叫管家当垃圾处理了。”

        “拿。”楚凌林想找机会，“我怕漏掉东西，可以进去看看吗？”

        乔佳曼敛笑，“不可以，拿好就滚蛋。”

        楚凌林对上那双淡漠的眉眼，有一瞬的恍惚。

        这是乔佳曼吗？

        原来，她也会有这么无情的样子。

        乔佳曼看他不动，直接把箱子推出去了。

        楚凌林不得不退开两步，低头看脚下的功夫，就听到了门扉重重关上的声音。

        楚凌林站了一会儿，忽而想起来了。

        去年，他说自己要用假期陪着乔佳曼，又因为工作而折返公司。乔佳曼便一个人拿着详细的旅游计划，度过了安静的长假。

        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她只是做了跟他一样的事情。

        乔佳曼给楚凌林吃了一个闭门羹，神清气爽，想跟许菲菲说一说。

        她点开微信，发现许菲菲连她发的上一条信息都没回。

        可能有事吧？

        乔佳曼暂且放弃，想找一找其他可说的朋友。

        她想到了安思侬，点开对话框发现她们上一个话题是d市可买到的珍奇花朵，抿抿唇，打消了说楚凌林的念头。

        事业重要，还是聊一聊正事。

        乔佳曼发去信息：【我回到a市了。店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安思侬：【没有。最近要举办花艺大赛，你要不要试试看？】

        花艺大赛？

        乔佳曼想到了自己想走的高端花艺服务。那就是需要花艺大赛的奖项来傍身，才能获得客户的青睐。

        她立刻答：【好，怎么报名？】

        安思侬也秒回：【见面再说吧。】

        乔佳曼想说现在见面，记起外边有个人，又把打的字删掉了。

        安思侬能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看她这么久没话，主动说：【你今天才回来，在家休息，陪陪妈妈。】

        真体贴啊。乔佳曼心里一暖，发了个“好”的可爱表情。

        安思侬忽而问：【他也在吧？】

        乔佳曼抿抿唇，回复：【嗯。】

        安思侬：【那你更要收拾心情了。】

        乔佳曼想说自己已经收拾好了。

        从死活不想楚凌林，到一天天思考着怎么把以前的委屈还给楚凌林，再想想楚凌林今天过得好不好。

        他过得不好，她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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