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监察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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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白欢只是拿栅栏圈了一块地,随意搭了几个临时住的棚子。
虽说她是以山寨的名号在这儿偷偷养私兵,但未免引起几位上层人物的怀疑,她不能长时间在京外的探子们面前失去踪迹,当初她将寨子的一应事务处理好了,没能待上几日就匆匆赶回去了,如今这寨子看起来还颇有两分陌生。
想当初她走的时候,这寨子里还没个能成型的房子,甚至她还特意把盖房也列进了基础训练,哄着这群大汉去做。
如今时隔不过半日,这寨子竟已是像模像样的了,他们还特意在武香寨中央留了间大房子给她。
只是屋子里的摆设极为简单,除去桌椅床榻,再无多余的装饰了。
这屋子正对着寨子大门,体积又有些招摇,李承泽进了寨子,只扫一眼就猜到这是给白欢的屋子,径直就抱着人进去了。
“我先帮你看看。”李承泽把人轻轻放在床榻上,自己半蹲下来,有些忧心地将白欢的腿搁在膝上检查。
这一枪扎的有些深了,他们这一路赶回来因为颠簸的缘故,伤口已是有些发紫了,只是这些替他人卖命的武者多会将自己擅用的武器改进一番,他也不敢贸然拔掉,只好弯着脖子,仔细查验。
要检查扎在皮肉中的兵械形态,时不时就会触动血肉,但白欢难得抿着唇,那张整天絮絮叨叨不肯饶人的嘴竟是未发一言。
一双晶亮的眸子飞快眨了眨,似是又被触到痛处了,白欢微微皱眉,紧抿的唇不小心被自己咬了一口,但痛呼声被她憋了回去。因为痛归痛,不能影响了她赏风景。
“嗯……这枪头倒像是没改过的。”
“不会勾出血肉,那我……”李承泽抬起头来叮嘱,却见白欢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看,喉结很是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倏地垂下眼去强作镇定,“要拔了,你忍着些。”
枪头落地,腿上淤积有好一阵儿的褐血淌出,没一会儿就被一方沾了伤药的墨绿手帕按住。
“嘶!”白欢没忍住,面庞扭曲了一下,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说是在疗伤,但止血的这一下却一点不比受伤时来的松快。
“可有带伤药?”
乖乖递上药瓶。
“你他娘的能不能轻点?”
“杀猪呢你是!”
“我……去……”
李承泽替她包好伤口后,利落地打了个结,末了还在上边轻轻拍了拍。
虽然他这一下力度极轻,她也几乎没有感觉到,但联想起先前那毫无温柔意味的上药行为,白欢还是有些愤慨:“李承泽!你这什么意思!”
“吃一堑长一智,也好让你下回记得和我共进退。”站起身来,珍重地捧起白欢的面庞,语调轻柔缱绻,“再也不要再独自涉险了,嗯?”
那刀子一般的嘴又一次罢工了,心虚地移开眼:“……嗯。”
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明显人多起来的寨子,轻轻在她额上落了个吻:“你先在这儿好好养伤,我去看看那几个刺客。”
白欢面上扯着笑意目送李承泽离开,待他出门后,立刻就垮了下来,一头撞在软被中去。
被软藏住的面容一阵羞恼,一阵庆幸,最后却是阴沉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和李承泽这次出门,是没做过遮掩的,也正因为他们光明正大地出城,才不可能引起庆帝的过多关注,那便不是因为她养私兵这事儿招来的刺杀。
若说那些人是来杀李承泽的,却又没道理百十号人一个不落全被她留在林中缠斗,她虽然功夫强,但他们人多,要是想绕过去追杀李承泽,她决计是拦不下的。
可是却无一人脱逃……古怪。
想起方才李承泽赶到前,就快体力不支的自己,不禁一阵后怕,翻身坐起凝眉盯着自己的伤,抬手轻轻抚了抚,眉眼也倏地冷了下来:“这是来杀我的。”
能调动这么多的高手,不是军中之人,就必是位高权重之人。
可为什么?明的,她只是一个侍郎之女,暗的,她不过六处一个不会管事的佥事,况且影子先前帮她在院籍上记录的比实际水平还要低一品,她登上九品以后院里也一直没给她更新,此时在外人眼里她该是只有七八品的能力才对,若是寻常人要杀她,今天的阵仗着实有些大了。
除非是庆国内几位势力不寻常的人物,她不由有些苦恼地捂了脸……还是该亲自去审一审。
在空间里搜罗了一番,扯出两杆铁钎杵着,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子,寻到他们关押刺客的所在,直接推门进去,撞见李承泽正寒着脸审训刺客。
白欢心头不由微动,露出了进寨子后第一个真心的笑来,拄着铁钎上前几步询问:“审的如何了?”
李承泽惊诧地转过头来,两步迈到她身前扶住:“你,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乖乖躺在房里等我吗?”
白欢面上一热,横了他一眼:“你这你又说的什么胡话!”
李承泽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禁莞尔:“欢儿想歪了。”
白欢羞恼异常,却又不好拿他出气,左手一抬就是一钎子戳在离她最近的刺客身上:“谁叫你们来的!”
那人只是闷哼一声,死死地瞪着白欢不答话。
方才倒是不觉得,可这人这眼睛一瞪,倒是让她觉得有些眼熟了,联想到先前这些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做法,不禁觉得怪异。
白欢拄着拐在几人身前挪了几步,一个一个地仔细看过去,竟都有几分熟悉感,只是又很是面生,把视线放回到先前那人的面上,细细思索起来。
捞起一人散乱的头发,在其头顶拢了拢,勉强给他恢复出个束了发髻的模样,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脱口而出:“你是先前在刑部大门前要和我抢滕梓荆的家伙?!”
那人却忽然神情倨傲了起来:“既然知道,还不放了我们。”
“呵~”白欢冷笑了一声,“我与言家父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想……不是他们要你来的吧。”
白欢眼睛危险地眯起,目光冰冷地在这几个留了命的人面上扫了一遍果真是各个都带着那一丝监察院人的气质,那一瞬间竟觉有些寒心,再开口话语也没了感情:“监察院院规,自相残杀,何罪?”
先前那人闭口不言,绑在他身后的另一人却忽然开口道:“六处,还管不到我们吧?”
“不不不~你错了。”白欢的语调忽然轻柔起来,一柄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掌中,利刃出鞘,带出一片晃眼的光,冻人的凉刃贴在那人面上拍了拍,“我可不知你是谁的人,我只知道这是几个想要刺杀皇室子弟的蟊贼。”
那人心下慌了两分,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定下心来,怒目圆睁愤愤出声:“我可是四处听事,你敢!”
“呵,我有什么不敢的?”白欢单腿直立,将铁钎夹在腋下,手中翻开一个仅手掌大小的册子,扫了两眼,“难怪连言若海都得设套才能引出贼子,你们这手伸的真是长啊?”
“你,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承泽~”白欢收起册子,将匕首递给李承泽,抱着他的胳膊笑容甜美,“这事儿用不着审了,直接杀了带我回屋休息吧。”
李承泽定定看了她一眼,直接挥手杀了那两个出言不逊的,而后抱起白欢,对着一旁站着的人吩咐道:“剩下的你们处理了吧。”
回房后,李承泽将白欢放在床榻上,就冷着脸坐在床脚,不发一语。
受不了这气氛的白欢率先发问:“承泽,你怎么了?”
李承泽抬眼,有些犹豫地看着她:“那刺客今日这番话,似是在暗示监察院各处之间的内斗波及到了你,如今……监察院实在是凶险之地,你真的还要待在里头?”
白欢的眼神闪了闪:“当然,怎么能人家一唬,我就退出呢?那不是叫人白白看了笑话。”
又沉着脸思索了一阵,才笑意明媚地开口:“承泽,明日陪我下山去镇上吧。”
“去做什么?”
“那些人虽说已经杀尽了,但仍是不能掉以轻心,武香寨绝对不能叫人发现。我们明日得去附近的城镇露个脸,否则,我们俩迟迟不出,他们只会起疑然后搜查重香山。”
“听你的。”李承泽抬手在她脑袋上宠溺地揉了揉,直直望着她认真道,“只是,万事都得以安全为重。”
“好。”
“只是……”想起了什么,笑意挂上了李承泽脸庞,“你这寨子里房屋紧缺,我大概得和你同住了~”
“……”她是不是看错人了,这小子在京都整天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私下了解后却是越发像个流氓了。
见她不答,李承泽贼心不死,厚着脸皮往她身侧一躺:“莫怪弘成天天夸赞,温香软玉果真是闻上一口都如在仙境,只是不知,今天可能入怀?”
“臭流氓!你给我上床底去!”抬起自己完好的那条腿一蹬,把人蹬去了床下,还没等他爬起来就砸了一床被褥过去。
深更半夜,白欢偷偷摸摸地摸出房去,跑到寨子后边的一处洞穴,小手一挥,在地上摆了几大箱的银钱,再一挥又是几车的米粮豆油。
满意地拍拍小手,一瘸一拐地回寨子去叫人来搬粮钱,回程撞见一脸慌张出来寻她的李承泽,尴尬地扯了个笑脸:“承泽,你怎么也出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伤还没痊愈,你大晚上的出来做什么?”
“哦,我委托来送钱粮的人传信给我,说是粮草送到了,我找人去搬。”
谁知李承泽眉头一紧,心底的犹疑更重:“武香寨的人也不少,粮草数量也必然不会少,但我们这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大批人马活动的形迹。”
“或许是……不同方向来的呢,哈哈哈……”白欢笑着笑着不禁萎靡下来,缩着脑袋不敢再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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