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在闪闪发光

路过的行人都被赵家杭弹奏的曲子和歌声吸引，纷纷走上前驻足观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歌唱明星晚上在这里演综艺。

        悠扬动听的歌声余音绕梁，一曲演奏结束，在场众人鼓掌叫绝，不知是从哪里传来“再来一首”的叫声，紧接着其他人便接二连三地附和，现场一度被众人围堵，大有人满为患的架势。

        “哥们你太牛逼了！”吉他男在一旁夸赞，目光充满崇拜，“要不要再来几首？”

        赵家杭把套在身上的吉他取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往吉他男脖子上套。

        “接下来就是你的个人独奏时间，加油！”赵家杭走到宋明熙旁边，回头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在宋明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家杭立马抓住他拿着渔夫帽的手，拽着他跑开了。

        “哎哥们！不加个好友再走吗？”吉他男朝两人奔跑的方向大叫道。

        “不了！”赵家杭笑着转头喊了一声。

        刚弹过吉他的手上留有余温，宋明熙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很快就捂热了。赵家杭时而转过头来看后边的情况，脸上依旧挂着温暖而灿烂的笑容。

        市中心夜晚的景色非常优美，附近公园的花灯放着五彩缤纷的光芒，两旁树身上围绕的点点灯串正在一闪一闪地发着柔和的亮光，宋明熙就这样被他拉着疯狂地跑在宽阔的人行道上，他们跑过了锲而不舍的人群，跑过了嬉闹的孩童，跑过了暧昧闲聊的情侣，跑过了饭后出来散心的陌生人。

        所有的想法都在此刻抛诸脑后，无法思考，宋明熙只知道，任由对方拉着的感觉，其实并不讨厌。

        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总会给他带来这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终于甩掉那些人了！”赵家杭有一只手倚在一棵树上，“不好意思哈，连累你也跟我一起跑。”

        宋明熙：“没关系。”

        “为什么你，你跑完步都，能如此平静啊？你，你不嫌累？”赵家杭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明熙：“我平时周末有空会去健身。”

        “不公平啊，你只是周末去健个身，”赵家杭看着他，“我平时处理班级事务还要教务处宿舍两头跑，我体能要有你一半就好了！”

        “如果我吃了和你一样的食物，也能保持那样的体重也不错。”宋明熙把手上拿着的渔夫帽盖在他头上。

        所以上天还是很公平的。

        赵家杭恢复体力后，边走边跟对方闲聊。

        “你不担心那个人是骗子？”宋明熙语气平静。

        “哪个骗子会大晚上在这捣鼓吉他啊？他吉他的音色我刚刚试过，确实是不准的，”赵家杭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一下，也没什么。”

        宋明熙：“之前．．．．．．不知道你会吉他。”

        “好久没玩了，我懒，不想背谱，现在也只记得两三首，刚刚那首是我瞎编的，逼格用尽只能跑路，你说过不喜欢热闹，我不能总把你晾一边吧，”赵家杭说着，随后转身走到了他面前，“我还会其他的，你要不要看？”

        “什么？”宋明熙被他挡着去路，只能停下脚步。

        “你站这别动，给我十秒。”赵家杭指了指他。

        说完，赵家杭转身往前走了几步，与宋明熙拉开距离，随后举起两只手，做了三个漂亮连贯的前空翻。

        赵家杭的柔韧性很好，举起双手的时候上衣被微微撑起，在路灯的照射下隐约能看到他的人鱼线条，在他倒立的瞬间，上衣因为重心垂落了下来，露出了大半截白皙光滑的皮肤，在站起来时又被覆上，往前翻了三个空翻后又翻了回来。

        “怎么样，很厉害吧？”赵家杭得意地笑了笑，捡回了掉在地上的帽子，随手拍了几下戴回头上。

        宋明熙：“厉害。”

        “小时候作死学的三脚猫功夫，在电视上看到别人做这个特别酷，”赵家杭回忆道，“为了也向他那么酷我就去自学，也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次哈哈。”

        宋明熙：“你可以不用做给我看的。”

        “你也可以理解成我不是做给你看，只是想趁毕业前，好好疯一把。”赵家杭发现前面没人，就转身倒着走，“以后要是回忆起来，也不枉自己在这个城市呆过。”

        “你毕业后要离开？”宋明熙问。

        “是啊，答辩完我就要走了。”赵家杭语气随意。

        宋明熙：“．．．．．．还回来吗？”

        “不知道，我没想这么长远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赵家杭抬头望了一眼黑色的天幕。

        “刚刚那首，你答辩后能不能再弹一次？”

        “有这么好听吗？”赵家杭顿了顿，随后笑道，“不过既然你想听，我就勉为其难再弹一遍吧。”

        “吉他——”

        没等对方说完，赵家杭抢先道：“这你不用操心，我在社团有音乐系的朋友，到时候找他们借来用用就行。”

        两人步行至博物馆的地下停车场，这里夜晚停放的车辆比白天要多，若是要现在找出个空车位估计要兜上好一阵。

        停车场的光线比较弱，这让赵家杭想起了今天在画展上看到的那幅画。

        坐上副驾驶座他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那幅画里有两个脚印，．．．．．．是真的吗？”

        “骗你的。”宋明熙不假思索。

        “什么？居然是假的？！”赵家杭如遭雷劈。

        宋明熙：“你希望是真的？”

        “不希望，你当我没说。”赵家杭赶忙摇头。

        既然是假的，那今晚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得知了脚印真相的赵家杭犹如放下悬在心头的大石，车没开多远就合上眼睛睡觉了。

        回去的路，正如此刻的心情一样，是顺畅的。

        现在车里并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只是播放着宋明熙久听不厌的古典音乐，他发现对方睡着后，刻意调低了收音机的音量。

        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简洁而富有规律的曲调，给人一种不拖沓的朦胧美。

        只要副驾驶座上的人不说话，他也无话可说。赵家杭正安静地睡着，呼吸声此起彼伏，让人不忍去叫醒，宋明熙故意把车速放慢，希望时间能够在此刻久久停留，但他深知那是不可能的。

        遇见旁边这个正在熟睡的人之前，宋明熙的生活都极其平淡无奇。

        每天在学校几乎都是三点一线，各种论文和研究的奖励拿到手软甚至麻木，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去做这些，感觉就是在凭借理性去做好每一件事情，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应该去做，所以做了。

        直到那场决赛，他偶然遇见了赵家杭，之后又阴差阳错地碰了几次面，连他这个无神论者都会去怀疑，这里面究竟是不是有什么机缘巧合。

        他灿烂温暖的笑容能够让人过目不忘、刻骨铭心，宋明熙觉得，只要对方露出那种笑容，以前那些不情愿做的事情，都能够在此刻和他一起去做，哪怕这件事情多么违背自己所建立的原则，而内心的感觉居然还不错。

        赵家杭是第一个打破了他以往的生活规则，也是第一个，能让他无数次为之破例的人。

        宋明熙内心怀疑，自己会不会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少年，还是说只是被这个人闪闪发光的样子所吸引。

        “醒醒。”宋明熙将车停在了坛城正门口，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对方的呼吸声均匀，睡脸平静，没做任何应答。之后他把收音机音量调高，对方还是睡得很死。

        为什么这个人每次都能够睡得这么沉？宋明熙觉得自己居然对这个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能进行深度睡眠的人产生出一丝莫名的羡慕。

        宋明熙按了一下车门旁的控制板，赵家杭坐的车椅靠背立马垂下来，与坐垫形成180度。

        “卧槽怎么回事？”赵家杭从梦中惊醒，大叫一声，“你车椅被我压坏了？”

        “你学校到了。”宋明熙又把车椅调了回来。

        “．．．．．．”

        “今天谢谢你带我去玩，答辩结束后见。”赵家杭揉了揉双眼，卸下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宋明熙：“好。”

        赵家杭回头笑着朝车窗内挥手，直至目送对方远去。

        宋明熙把车驶到研究生宿舍楼下停好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用普鲁士蓝包装纸裹着的《寒影》画作，在盒子的一个角，黏着的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干花。

        普鲁士蓝，又称柏林蓝，它是深蓝色的其中一种，这种颜色据记载是由当年一名叫约翰雅可布狄斯巴赫的瑞士人首先合成出来的。

        传说他原本打算制造出一种红色的颜料，但当他使用胭脂虫铁的提取物硫酸盐和碳酸钾去创造胭脂红时，其中的一批产品竟意外变成了浅粉红，他再次尝试浓缩混合物，最后却变成深蓝色。这一项重要的发明却因为当时条件受限而无法广泛得到普及。

        宋明熙对那个少年的感情正如这张包装纸一样，脆弱而易裂。在这布满深蓝色的外表下，隐藏着某种令人无法诉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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