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司机从后视镜和杨姝对视一眼，很快认出了她。

        “小姑娘，不好意思啊，今天把你认错了。”司机握紧方向盘，发动车子，对杨姝笑道，“我年纪这么大了，早就不相信什么穿书、穿越之类的，都怪我女儿上个月总跟我念叨，还老给我看你画像，我当时看见你长这么像，太惊讶了。”

        杨姝勉强笑了一下，问：“什么画像？”

        “我手机也没存。”司机说，“是我女儿亲手画的，就长你这样，连衣服都跟你今天傍晚穿的一样。可能是她之前偶然看见过你，就画下来了吧，毕竟c市也不大。”

        “这样啊。”

        “嗯。”司机安静了片刻，“你真不是穿书的？”

        “不是。师傅，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司机笑了一下，不知为何放松下来，连握紧方向盘的手都松了些许。车窗外亮着一排排路灯。随着车子往前疾驰，行道树飞快地往后跑。

        “师傅，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呀？”杨姝试着问道。

        司机似乎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叫谭秋柔，”他从后视镜看了杨姝一眼，“和你差不多年纪。去年全省的大学不是办了个美术联赛吗，获奖作品拿到各校轮流展览，她就是冠军。”

        杨姝心里“咯噔”一下——谭秋柔，不就是她刚才救下的那个女孩吗？

        杨姝尽力平复心情，适时发出赞叹。司机似乎对自己的女儿极为骄傲，言谈中颇为自得，但在自得背后，又有几分低落情绪。这情绪藏得很深，就像水面上的一个涟漪，转瞬即逝。

        杨姝一边和司机说话，一边用手机的搜索引擎查了“穿书”“杨姝”等字眼，却没有查到任何信息。她又查了“谭秋柔”，搜索结果里有几篇谭秋柔的获奖报道，都是美术相关。

        杨姝想了想，又输入“2012年”“c市”“植物人”。搜索结果有些杂，她一一翻看，终于在c市的一个本地论坛中，找到了她想看到的讨论。

        【重磅新闻，全市两大富豪儿女双双出事，似另有隐情。】

        这是2012年的帖子，楼主说裴致和颜真真去b市参加一个竞赛，拿了金牌。结果回程飞机上，两个人莫名其妙晕倒，被送入医院。

        那年头用论坛的人比较多，许多人参与讨论，有质疑消息真假的，有幸灾乐祸的，有阴谋论的。大多数人认为，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背后一定不简单。

        “奇怪，我开错路了吗，怎么又回了真真公园。”司机嘟囔了一句，对杨姝说，“不小心开错方向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啊，多出来的车程不收你钱。”

        杨姝表示无碍。反正已经被认出来，杨姝摘下口罩，从背包中取出面包牛奶，慰藉饥肠辘辘的肚子。

        车窗外的路灯逐渐变得稀疏，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渐渐远去。杨姝的全部心神，都系在这个帖子上。

        不久之后，司机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杨姝的思绪。“小姑娘，”他说，“你看看，这路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杨姝从手机上收回目光，抬起头，往车窗外一看，蓦然睁大了眼睛。

        不知何时，车窗外已是一片浓浓的白雾，浓雾深处影影绰绰地矗立着无数高大树木。车子一直在上坡，司机已经开了大灯、远光灯和雾灯，灯光如柱子一样打向浓雾深处，道路却始终没有尽头。

        “确实……挺不对劲的。”杨姝回答。她拿起手机，想查看今日是否是大雾天气，但手机已经没有信号，浏览器还停留在她刚才阅览的帖子页面。

        “呵呵，没事，可能今天天气不太好。”司机说。他攥着方向盘，尝试开出去，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景象却没有太大变化，除了偶有路灯一样的金光闪过，其余顶多是那些树木黑影的位置有所改变而已。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攥越紧，到最后甚至攥得指尖发白。

        杨姝沉默地观察。周围没有鸣笛，没有不同的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只有这辆车的车轮孤独地碾过地面，车载音响里放着一支老歌。

        ……

        “裴哥。”王驰易迟疑地叫了一句。

        “怎么了？”裴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眼前的泡泡。

        这是他用金色飞鸟复现出的泡泡，这个泡泡完美复刻了杨姝的泡泡保护罩的功能，能全然抵御他的攻击。他正在分析规则，寻找泡泡的漏洞。

        王驰易把恶魔之镜递过去，说：“她又进了一个幻境。”

        裴致接过恶魔之镜，才看一眼，视线就不由自主地钉在镜面上。

        “龙血树森林？”他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雾？”

        “我也很奇怪。”王驰易挠了挠头，“五年前我们去的时候，它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森林吧。”

        “她怎么进去的？”

        王驰易：“我也不知道，她就打了辆车，然后就开到这里来了。”

        他刚才在玩手机，没仔细看，就记得杨姝上了车，和司机不停聊天，随后就进了龙血树森林。

        裴致把手指点在镜面上，镜面荡出一圈波纹，随后波纹散去，镜子像是开了十倍速的视频软件，飞快呈现杨姝离开废弃工厂后的画面。

        裴致迅速察看这些画面。偶尔，镜子像失去信号的电视一样闪过雪花屏，裴致知道，这应该是杨姝进了更衣室，或者去了洗手间。

        这面镜子的作用是追踪，在裴致刚刚拿到它时，它并不会对这些画面进行屏蔽。裴致学会修改异能规则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这面镜子的规则进行修改，使它屏蔽过于隐私的画面。

        当看到十字路口发生车祸，裴致眸色微凝。他点了一下镜面，画面倒退，重新出现杨姝跑出便利店、和谭秋柔母女对话的场景。

        原来，她在救人，救的还是谭秋柔。

        可是，邪神的容器，为什么会救人？

        裴致心头泛起茫然，第一次怀疑，那个预言，会不会出了错？

        “裴哥，怎么了？”王驰易注意到裴致面色有异，不由询问道。

        裴致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事。”

        预言……那些预言，救了多少人的命。它从来没有出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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