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白

这天，夏逸辰起了个大早，拨通了那个很久没响过的电话号码。

        叮铃铃，手机响了，秋洛还在床上睡着，听到电话打来，发起床气地说：“哪个白痴一大早打电话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电人显示夏逸辰，夏逸辰？我没看错吧，他又擦了擦眼睛，看清楚了些，的确是这只小狗，他接通了电话。

        “喂，你醒了？”夏逸辰温柔地说道。

        “被你吵醒了。干嘛，有事快说。”秋洛语气急促，还在责怪他打断了自己的清晨好梦。

        “那个，你今天有空不？”

        秋洛心里充满了问号，“干嘛，你先说说要干嘛？”

        “那个……我想约你出去吃晚饭然后一起去看个电影。”

        ？

        秋洛心中充满疑问，这只小狗几百年没找我了，之前发给他微信也不回，怎么突然无缘无故找我看电影。

        秋洛质疑地说：“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任务，或者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吧？”

        夏逸辰紧皱眉头，有点不耐烦地说：“不，不是，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心眼，就一句你来不来。”

        “行，夏大公子的邀请谁敢拒绝呀！几点？”

        “5点，鼓楼牌坊。”

        “可以。”

        雪越发下得大了，夏妈赶紧把窗户关紧一点。

        夏逸辰从房间里大喊道:“妈，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夏妈答道：“行，今天冷，记得多穿几件衣服啊。”

        夏逸辰搭配了好几套衣服，都不是很满意，最后选定了一套浅蓝色条纹羽绒服，搭配一条白色围巾，然后把盒子里那条刻有“ql”的手链戴上。

        等到傍晚，雪终于停了，整个鼓楼大街，都铺上了一层白茫茫的积雪。

        夏逸辰站在牌坊下，仔细地盯着手表，秒针一嘀一嘀地走着，快五点了，他怎么还没来？该不会今天临时公司有事吧，一边想一边冷得抖了几下。他嘴里一直哈出白气，没戴手套的双手一直搓着取暖。

        五点十分了。

        五点十五分了。

        “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夏逸辰回头一看，是秋洛，他穿着一件白色太空服外套，下身依旧是长腿阔脚裤，搭配黑白格子的围巾，带着白色的针织帽和黑色的棉手套。

        秋洛一走近他，便说：“你穿秋裤了吗？怪冷的，怎么不站到里面去，又不带帽子。”

        夏逸辰笑了笑说：“没穿秋裤，站里面我怕你看不到啊。”

        秋洛用带着棉手套的双手紧握住他的双手，为他取暖，说：“我看你就是笨。”

        “哎，你都迟到了，还好意思说我！”

        虽然很久没见面了，但是夏逸辰还是像他一往如昔那个样子，可爱、单纯。秋洛问他：“你怎么突然约我出来了？”

        夏逸辰故作神秘地说：“等下你就知道了，先去吃东西，好冷。”

        秋洛头上几个问号，说：“神神秘秘的。”

        “走吧！”夏逸辰拉着秋洛，两个人边走边说，又恢复了以往的打打闹闹。

        “吃啥呀，夏大公子。”

        “跟着我走就没错。”

        他们来到一家渝城老火锅的店。

        秋洛嫌弃地说：“果然还是火锅，每次跟你出来都是吃火锅。”

        “这么冷的天不吃火锅那你想吃啥嘛，问你你又不说想吃啥。”夏逸辰委委屈屈地说道。

        “逗你的，你不会又要生气了吧。”

        “当然不会。”夏逸辰听到他这样说，才笑了起来。

        两个人走进去坐了下来，夏逸辰特意点了个鸳鸯锅，“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我点了鸳鸯锅。”

        “谁说我不能吃。”秋洛逞强道。

        “等下嗓子上火了唱不了歌，又要怪我了。”

        秋洛羞愧地笑了笑，似乎自己什么都爱怪他，确实不太好。

        “鸭血，鹅肠，给你，都是你爱吃的。”夏逸辰熟练地把这两样东西夹进秋洛碗里。

        “臭小子，还算你有心，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能不记得吗？每次都嚷嚷要点这两样。”

        “那你还不是每次都要吃火锅。”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对视了一下，又同时笑了起来。秋洛害羞地低下头，一边撩拨着火锅里的食物，一边说：“你为什么要约我出来呀？公司没训练吗？”

        “因为我想你了呗。这个理由可以不？”

        秋洛无言以对，夏逸辰的直白似乎来得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击中秋洛的心。他努力抑制着嘴角上扬，偷偷地瞟了夏逸辰几眼，心想这家伙怎么变得嘴甜舌滑、甜言蜜语的。

        两个人吃完火锅，又往电影院走去了，外面的雪还在下着，但吃完火锅的两个人心里却暖暖的。

        秋洛看着他，问：“你买了什么电影？”

        “《甜蜜蜜》，最近重演了。”

        “是不是黎明和张曼玉演过的哪一部？”

        “嗯，我们之前一起看过的。”

        秋洛又想起很久以前，两个人躲在被窝看电影的日子。

        验了票，夏逸辰拉着秋洛往最后一排走去。

        “你个傻子，干嘛买情侣专座呀？”

        “不好吗？没人打扰。”

        秋洛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个人坐了下来，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荧幕里的光，夏逸辰和秋洛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脸。黑暗中，夏逸辰的手一直不安分地在摸索，终于他找到秋洛的手了，纤细的手指，细腻的肌肤，暖暖的，他用手指一根一根将秋洛的手指岔开，再紧紧地握住。现场很安静，他不想做出什么大动作或发出什么大声响，只好任由他握着。

        “你干嘛？”秋洛低声问道。

        “这次我握住了就不会松开。”夏逸辰在黑暗中用坚定的语气说出来，秋洛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通过紧握的手感受到他每一帧的心跳，他的心跳也同时在加速跳动。

        “看电影，傻子。”

        随着一阵音乐，电影结束了，影院亮起了灯，秋洛看了看夏逸辰，说：“该放手了，傻子。”

        “不放。”夏逸辰像个孩子似的粘着，秋洛一点也拿他没有办法。他就这样牵着他，走出电影院，尽管旁人投出什么样的眼光。

        外面又开始飘起鹅毛般的雪，雪轻轻地，轻轻地落到屋檐上，落到树枝上，落到嬉闹的孩子们的帽子上，轻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怕惊醒了谁的梦。

        夏逸辰就这样拉着秋洛漫步在鼓楼的大街上，慢慢地，慢慢地，似乎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只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突然，夏逸辰问他，“你那天发来的我好想你，是什么意思呀？”

        秋洛眼珠子转了一下，忍着笑意，说：“有吗，我忘记了。”

        夏逸辰见不得他装失忆的样子，不服气地说：“我打开手机给你看。”

        秋洛解释说：“好啦，那天其实是我喝醉了。”

        夏逸辰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继续问道：“那你之前和那个贺宇在衣帽间是怎么回事呀。”

        秋洛说：“那天我想跟你解释来着，都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谁知道你一直没理我。”

        夏逸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切，我还不了解你，永远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秋洛不屑地说。

        夏逸辰解释说：“那你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我还以为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秋洛惊讶地说，“你不是这么傻吧，夏逸辰。”

        “那你也没说清楚啊。”夏逸辰不服气地说。

        “那还不是你先不理我。”秋洛辩解道。

        夏逸辰装出可怜的小狗模样，可怜兮兮地说：“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呗。小狗狗以后都会相信小猫咪的。”

        秋洛知道只要夏逸辰一装可怜，他就没辙了，于是傲娇地说：“行呗，我原谅你。”

        夜晚灯光亮着，街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几个孩子在玩雪。他们走到了十字路口，秋洛停下了脚步，说：“很晚了，该回去了。”

        夏逸辰拉着他的手，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时间过了几分钟之后，他说：“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秋洛一脸疑惑，问：“知道什么？”

        “知道了你离开km，去了宏大的真实原因，我找陈总确认过了。”

        “嗯。”秋洛没说什么，眼眶泛着泪，似乎这么久以来自己一个人藏在心底的委屈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如果夏逸辰不说，这个秘密他打算一辈子藏在心底。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这件事干嘛，其实我早已经忘记了。”

        秋洛不想让夏逸辰因为这件事怀有内疚感，毕竟这件事也不是因他而起。

        “其实，今天约你出来，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说这个的，我想说的是自从你走了后，我经常会想起你，你不在的时候，我心里总是感觉空落落的，像缺少了什么似的。好几次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回到出道前的那个时候该多好啊。”夏逸辰深情地说。

        秋洛心想，我又何尝不是呢？

        夏逸辰继续说道：“离开你的那段时间，我懂得了很多，认清了自己真实的情感。我明白了你去宏大之前的那些‘异常’的表现，我也明白了你离开我的理由。”他终于憋不住了，将内心藏着很久的话诉说给他。

        夏逸辰一把搂过秋洛，面对面地、深情地对秋洛说：“洛，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一刻，夏逸辰一定想了很久。

        此刻的画面也曾无数次在秋洛的脑海想起，他幻想过自己会如何疯狂勇敢地向夏逸辰表达自己内心的爱意，但这一次，他却不能够，他眼里的泪早已落了下来，划过他的脸，刺痛着他的心。

        空气似乎凝结在这一刻，秋洛没说话，抽噎着。夏逸辰看着他泪眼婆娑的眼睛，轻轻地用手帮他拭去泪珠。他炽热的眼光穿过风雪，投射到秋洛的眼眶里，他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终于秋洛挣脱开了夏逸辰的手，往前挪了几步。

        “在一起了然后呢？”秋洛的语气带着无奈和辛酸。

        他哭着说：“你就快要成年了，你不要再这么天真好不好？我们是公众人物，不是普通人。我们在一起了，被公司知道了会怎么样？被狗仔拍到了会怎么样？你有为你父母考虑过吗？”

        “我爸妈不会反对的！”夏逸辰慌张而焦急地说，此刻他无助得像只在大雨天被遗弃的小狗，却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屋檐。

        “你爸妈不会反对，我爸妈呢？我们在一起被发现了，工作丢掉了怎么办？我家里的房子还没有供完，弟弟还在上学。我和宏大签了5年的约，现在才过了一年多，如果毁约了还要赔几个亿的违约金，我现在都不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

        秋洛左顾右盼地望着两旁高大的建筑物，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昨天我才跟家里人打完电话说在这里一切都好，但其实不是，好几个夜晚我都在哭着睡着，我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睡醒了一睁开眼又会发生什么事。我很害怕，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夏逸辰何尝不明白，其实他自己也是艺人，命运也是掌握在公司手上。一旦触犯了什么红线，被公司冷藏，一辈子的事业前途就毁了。而他们从12岁就开始练习唱歌跳舞，除了做艺人他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现在的他的确没能力保护秋洛，或者说没能力保护他们两个。很多时候，秋洛考虑的事情会比他多，毕竟夏逸辰脑子一热，一上头，就什么都可以抛之脑后。

        “我……”夏逸辰想说什么，但话咽在喉咙里，就像鱼刺哽着，上下不得。

        秋洛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夏逸辰，你应该回去好好学习，好好工作，这个才是你现在的目标，而不是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夜晚。”

        雪一片一片地掉落，每一片都那么沉重，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

        秋洛道了再见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就像一年前榆树下的那个傍晚，只剩下夏逸辰不知往那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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