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学

早上六点。

        夏涵是被窗外的鸟鸣声所吵醒的，刚睡醒的男生睁着惺忪的双眼，一只胳膊支起身子坐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有点儿懵懵的。

        哦，他搬家了。

        夏涵揉了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眼皮耷拉着，神情有些恹恹的，显然没睡好。

        他有一点点认床，昨晚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才睡过去，中途还又醒了几次。

        闹钟还没有响，但夏涵却睡不着了，早已养成的生物钟作祟，使他可以达到“我的灵魂还在沉睡，但□□保持苏醒”的状态。

        趿拉着拖鞋，夏涵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带起一阵鸟扑棱翅膀飞走的声音。

        房间外香樟树的繁茂枝叶挡住了大半的视野，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夏涵眯着眼打开窗，暖热的风倒灌进来，带着清晨特有的味道。

        新的生活就在这个清晨开始了。

        ·

        “高二（6）班……6班……”夏涵记着放假前来过新班级熟悉新同学，好像……就在行智楼三楼第2个教室。

        夏涵寻着记忆，头也不抬地闷声走进教室，然后习惯性地一掀眼皮，扫了一眼新班级，发现他的新同学们都以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

        如果是第一次见面，夏涵可能还比较能接受，毕竟自己“中考700多分的学霸脑子一抽跑到全市垫底的高中当全校第一”的名声太响亮了，但这都见过面了，怎么还一副惊讶的表情。

        夏涵没多想，径直走过讲台，然后在靠窗的一排前停下脚步，微微皱眉。

        没有空座了。

        难道不是按之前的座位坐的吗，夏涵满头问号，扭头扫视了一眼全班，木着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

        好像全班都没有空座了。

        “那个……同学。”夏涵面前的一位女生开口道，“是……夏涵吧，我们这里是高三。”

        夏涵抿着唇，僵硬了一瞬，才蹦出来一句：“谢谢。”然后拉了拉书包带子，轻咳一声，略显尴尬地走出了教室门。

        一口气下至一楼，夏涵皱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教学楼。

        “奇怪了，老师说过换教室吗。”高三（1）班的班牌实在是过于显眼，夏涵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先找到高二再说吧。

        但他兜遍了整个教学楼区，愣是没有看到高二的教室。

        “行智楼高三，行德楼高一，行诚楼高……一？”

        夏涵看着面前挂着“高一（1）班”的行诚楼，又抬头往上盯了片刻，直到视野中飘过一抹熟悉的蓝，才抬脚向楼上走去。

        果然，在三楼看到了高二（6）班的班牌。

        学校怎么想的，单独把高一的两个班安排在了高二下面。哦对，这两个是高一艺术班来着，还有两个在走廊另端的，是高二专为艺术班准备的史政地班。

        说是艺术班，但班内真正学过美术的，其实也没多少。六中艺术班向来有个定位十分准确的外号：收留中考失意少年专用班，翻译过来就是，只要分数不是特别低，交钱就能进。

        ·

        “各位同学，大家好，之前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在这里就不互相自我介绍了。”

        夏涵的新班主任是今年刚招的语文老师，大学刚读完研，和他们这群学生很聊得来，他们也挺喜欢这位年轻的女老师，什么玩笑都敢开。

        “别啊，老师，都过了一个暑假了，再介绍一次呗。”出声的是夏涵后座的一个男生。男生嗓音中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亮，又因本人的散漫染上一点懒洋洋的调调，怎么说呢，有点耳熟？

        因为高二分班，所以刚放暑假那会儿，学校特的把所有升高二的学生叫回来，美名其曰提前熟悉新班级新老师，其实是开学就要考试，没时间浪费在布置班级和自我介绍上。

        “许绎你就贫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刚见面就拉了个群，整个暑假聊得热火朝天的，还说不熟悉，谁信啊。”女老师笑道，“那么，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姓赵，单名一个月，今年18岁……”

        讲台下传来一阵起哄的声音，夏涵的座位是最后一组倒数第二个，靠着冰凉的壁砖。他习惯性地向后仰，背轻轻的抵在后桌上，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许绎？夏涵微微偏过点头，余光扫过后面的人影，只是被叫做“许绎”的那人只顾低头笑，看不清脸。

        思考了一秒同班同名的可能性，夏涵想，哦，是昨天那个人。

        赵老师也随着笑了一会儿：“怎么了，女孩子永远18。”

        待班级渐渐安静下来，老师才正色说：“都高二了，学校的一些规矩也不用我再强调了吧，三根红线，一带电子产品，二作弊，三谈恋爱，抓到一个，德育处请，我可帮不了你们。还有课间……”

        “嘿，朋友。”后桌伸出一支笔，用笔尾轻轻戳了戳夏涵的背，“还记得我吗？”

        夏涵被戳得微微一怔，然后稍转过身子，靠在后桌与墙壁的夹角上，使自己看上去是在认真听课，其实是留了一耳朵听后面的人讲话。

        “嗯？”

        “我刚刚看花名册，咱俩名字连一起，挺有缘啊。”身后的男生向前微探着身子，仿佛没有注意到夏涵上扬的尾音，只是压低了声音，“那么这位很有缘的朋友，加个联系方式呗。”

        夏涵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后桌，和昨天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校服整整齐齐地穿着，只有领口没扣的两颗扣子昭示着“许校霸不羁的内心”。不过那股漫不经心的感觉还是没变。

        许绎一只手撑着头，见夏涵回头，朝他挑眉一笑。

        “喏，写这吧。”夏涵看着许绎递过来的便签，犹豫了片刻，心想群里不是有自己吗，去加就可以了，但想着还是要和新同学好好相处，于是便接过了写下一串数字，然后背过手，将便签还回去。

        许绎看着夏涵递回来的便签，最后视线停留在那只手上。这学霸，手还挺好看，又细又长的，中指处也没有常年握笔所留下来的茧子，看着不像那种闷头刷题的人。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手腕处有一条浅浅的疤……

        许绎伸出去接的手一顿，手腕有疤？这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再加上之前便有耳闻的种种……

        夏涵见后桌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于是又推了推，许绎这才急忙接过，表情复杂地“欸”了声。

        “朋友，”许绎斟酌了一下语言，“没事，都过去了，我理解你。”

        夏涵：“？”

        两人在下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主要表现为许绎单方面输出，夏涵出于基本社交礼仪不时答几句，反正赵老师讲的这些早在高一时就听过无数次了。

        “咳咳，神游的回神，聊天的待会儿，补作业的笔放下，接下来是重点。”赵老师拍拍手，将几个早已飞出去的魂叫回来，“知道接下来的话你们不爱听，给你们新班主任个面子嘛。”

        “好！”许绎非常给面子地应了一声，接着开始使劲鼓掌，于是乎，全班都开始莫名其妙地鼓掌叫好了。

        “行行行，安静安静，收！”赵老师笑着叫停，“不用这么热情哈，但还是希望你们能用这样的热情迎接下面这个消息。”

        “据我校一直以来的优良传统，每每开学第一天就要进行持续两天的开学考，并进行全校排名，告知家长。同学们，开不开心？”

        台下一片惨叫声。是的，虽然结果早就知道，但流程还是要走完的。

        “考试科目：语数英加选科，对我们来说就是史生地。”

        “考试范围为放假时所上网课内容以及高一的所有知识……”

        又是一片哀嚎声。

        班主任权当没听见，继续往下说：“接下来我说一下这两天的安排。待会儿所有男生去图书馆搬书，女生去行政楼打扫考场……”

        赵老师扫视一周道:“我们班的男生有点少啊，才1、2……12个。”

        不知哪个女生在下面小声插嘴道:“但是咱们质量高啊。”

        底下的女生捂着嘴笑成一片，扭头偷瞄后面的角落。

        赵老师:“那再来几个力气大的女生，去帮忙搬一下。”

        “今天下午自主复习，然后有一个年级大会，晚自习正常18:15开始。但高二了嘛，所以晚9:45放学，中间8点有15分钟休息时间。明天开始正常时间到校，6:45分之前，然后开始复习语文。考试安排是上午语文下午历史英语，后天上午生物下午地理数学。懂？”

        “懂——”

        夏涵扫了一眼周围，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应该马上掏出书本，抓紧时间抱一抱这佛脚。问题是，谁乐意啊，反正都两个月没学了，也不差这几小时，早就放弃治疗了。

        “哎，朋友，你在哪个考场？”

        “第五考场。”夏涵偏着头，应的飞快。

        “哦——”许绎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调调，努力地没话找话道，“那还挺巧，我也第五考场的。”

        “嗯，全班都是第五考场的。”

        许绎：“……”

        “好。”赵老师抬腕看了一眼表，“那么最后一件事，请各科组长起立，收暑假作业。”

        “老师，组长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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