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大概是禾景韶声音很好听的缘故。两次了，在他碎碎念之下的禾祝鸢都睡得很好，第二天整个人精神抖擞的。连带着看禾渝丞都顺眼了。

        “小鸢今天很开心”禾渝丞一边看镜子里映出来的禾祝鸢，一边悉心的给她扎头发。

        禾祝鸢点点头，露出些个不太好意思的笑，“是有点开心。”

        她在脑子里都准备好答案了，就等着禾渝丞问他为什么开心。

        结果禾渝丞问都不问一句，只是点点头，“我看你不开心，我本来还想带你去御花园逛逛，看来是不太需要了。”

        禾祝鸢突然抬头，禾渝丞抓着的头发又乱了，“那我现在不开心还可以吗”

        后来过了许多年，禾祝鸢想起这段日子，都在后悔自己说的这句话，后悔这一次出门。

        说完她就故意皱起眉头，嘴也向下撇，可怜兮兮地看着禾渝丞。

        禾渝丞用手把禾祝鸢的眼睛盖住，“扎完头发再说。”

        禾祝鸢发现禾渝丞好像也有点开心。

        她调出剧情面板，想看看禾渝丞做了什么。

        ……

        禾祝鸢无语。

        禾渝丞连夜写了密信，派暗卫传给了右相。

        “近盛节时，夷人动乱更甚，恐有趁虚而入之势，只怕趁春节正值热闹时祸乱天下。最好不过派遣夏侯将军前往边疆驻守，若无烽火，不虚好事，若起战乱，得以止损。”

        最后还加了一句，夏侯将军是太子派的，如今回宫了，对右相势力有威胁之意。

        说人话就是，赶紧把夏候湛人给我带走。

        难怪要带自己出去呢。

        合着去送行的。

        禾祝鸢心想自己或许应该要做些什么，禾渝丞这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可能不仅有外敌，或许夏候湛身边的人也被动了手脚。

        可她都出不去，又怎么去见夏候湛呢

        禾祝鸢突然又不开心了。

        她的任务对象自己都还小命堪忧呢，怎么还对别的攻略对象动手动脚。

        禾渝丞一直在看着她，好笑道，“怎么扎完就不开心了”

        禾祝鸢伸出手来挡住禾渝丞的仍在笑着的嘴，“哥哥。”

        他也不挣扎，任她把自己的嘴挡着。

        “带我出去看看吧，哥哥。”

        她每次喊的哥哥都会故意端着调，说出来时总带着些江南女孩的软语。

        禾渝丞不回话，用动作代替了许可。他把禾祝鸢抱起来，一路上都没松开过。

        禾祝鸢一路上不知道受了多少个奇怪的眼神。

        她觉得下一次听墙角的话，铁定会听到自己的。

        偏生禾渝丞就像彰显主权一样，一直往人多的大路走，走到御花园也没放下来。

        “哥哥……男女授受不亲。”禾祝鸢也只是随口说说，要是禾渝丞能听进去的话，就不会让她一路上受这么多奇怪的眼神。

        禾渝丞好像说了要让她陪她下地狱之后，就有些放飞自我了，“你我是兄妹，亲呢些有什么不好呢”

        “可没人知道我是十二公主啊……说不定还有人说我是你是宠儿。”禾祝鸢颇感无力，她不能说出口，就算说出口了禾渝丞也不会接受的。

        她想留在人间。

        虽然她过的很惨，可只有人间才能吃到抹茶豆腐，才能带上长命锁，才能遇到一个又一个有意思的人啊。

        她不指望禾渝丞懂。

        正如禾渝丞不指望她理解要她陪他下地狱的想法一样。

        禾渝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露出个邪笑，“宠儿。”

        禾祝鸢正要回点什么，余光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人群。

        一群人的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虽然他们谁都没说话，但禾祝鸢就是听到了一阵鄙夷。

        哎，这一群人里还有两个她熟。

        白天当太子，晚上当小黑的禾景韶。

        人挺好的但是太一根筋的夏候湛。

        “哥哥，原来你在这等我呢。”她声音带着些不稳，大概是知道真相后的不能接受吧。

        禾渝丞扯出一个真心的笑，“小鸢，你懂我。”

        他好像全然不觉得抱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下走是什么大事，步伐大有脚下生莲的感觉。

        禾景韶的目光颇为复杂，看向禾祝鸢的目光更有一丝风雨玉碎的感觉，“七弟这是”

        “小妹腿受伤了，不便出行。闹着要出来，只好寻此法子。”禾渝丞脸不红的胡诌。即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禾祝鸢小腿什么事都没有，哪怕隔着裙摆，都能从那节踝骨看出这腿被保养的极为漂亮。

        禾景韶还想说些什么，可他到底还是没动，融入了那群鄙夷她的人里。

        却又于暗处用着受伤的眼神看她。这种眼神更像是小黑才会有的。

        禾祝鸢顶着四方的压力，汗都要流下来一层，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尤其是你，夏侯湛，你不要用那双写满了背叛的眼神看我。

        夏候湛正处于炸毛状态，他周身冰冷，眼底墨色翻涌。禾祝鸢好像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让夷人闻风丧胆了。

        就这么看着，确实怪吓人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禾祝鸢的目光，他偏头对视的时候，那股子肃杀的气息又不见了，看着更像被主人抛弃的忠犬。

        他朝禾祝鸢伸出手，用口型说，“公主。”

        禾祝鸢很想对他说不要再动了，你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让禾渝丞把我们俩丢黄泉了。

        他不顾及旁人，也不介意禾渝丞充满杀意的眼神，拉住了她的手。

        禾祝鸢本能就想呼疼，却发现夏候湛的手微微发颤。

        明明被用力抓着的是她，发抖的确实夏候湛。

        夏候湛把她往下一拽，她半个身子倒进夏候湛怀里，腰部以下却还死死地锁在禾渝丞怀里。

        禾祝鸢要哭了。

        这是什么修罗场。

        “请殿下放开公主，您这样于理不合。”

        “烦请将军把我的小鸢还给我。”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左一右，刚好各霸占一边耳朵。

        禾祝鸢被两个人以奇怪的姿势各抱了一半，她自顾不暇，更不说看到禾景韶脸色发白，衣袖下的手攥的死紧。

        禾祝鸢虚虚的开口，“都别抱了……我还没出阁呢，再闹大点我这辈子都出不了阁了。”

        夏候湛就不说了，他再这么直脑筋也会知道女子没出阁的意思。

        又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禾渝丞再怎么目中无规矩，也总会把自己松开了吧。

        “不行。”禾渝丞和夏候湛异口同声，禾祝鸢都来不及反应自己被两个人反驳了。

        禾渝丞似笑非笑，“将军记不得男女有别么您和舍妹关系再怎么样也没到能抱着别家姑娘的地步吧”

        夏候湛把禾祝鸢又拽过来了些，把禾祝鸢按在自己的身上，“怎么不能”

        “将军想如何”禾渝丞微眯着眼睛，看向夏候湛的目光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就好像眼前的人不是大名鼎鼎的将军。

        不过是他手下一条亡魂罢了。

        夏候湛低下头，看的出他很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公主。”

        禾祝鸢半死不活的被他俩夹着，“嗯……”

        “臣拿一整个西北做聘礼，能求娶一个您吗”

        夏候湛明明刚刚还在和禾渝丞争斗，现在看着都还有些凶。可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小心翼翼。

        可说这话是又那样坚定，这周围的人都完完整整的听到了夏候湛说的话。

        夏候湛见她不答，有些慌了，“西北不够我还可以去接着打仗，我给你立军功，你喜欢哪我就去想皇帝申请封地……”

        “别不说话，公主……。”

        禾祝鸢的腰几乎要被禾渝丞抱断了，禾渝丞从夏候湛开始说话就在她腰上手里，说一句收一分。

        禾祝鸢不是感受不到禾渝丞的生气，但夏候湛太认真了。

        夏候湛的认真已经到了一种她害怕承担的地步。

        他表白的那一瞬间，禾祝鸢第一个想法都不是震惊，也顾不上抵抗。又或者想着什么不符合角色人设，剧情被她打乱了。

        她只想哭。

        我又失败了——这样的想法充斥在她的心头。

        她现下的心态就好像，儿时的时候她捡到了一个漂亮的杯子。可孤儿院其他小孩闹她，给她打碎了。

        她就笨拙地，徒手捡起一片片碎片，然后用胶布粘起来。

        看上去又凑成了一个杯子。

        禾祝鸢忍下疼痛，夏候湛和禾渝丞抱着的地方都疼的她想骂人。可她什么也没说，扯出一个淡淡的笑，“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夏候湛有些不解。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夏候湛听完突然耳根一红，他僵着把脸转过去。

        可禾祝鸢这个角度刚好能把他红透了的耳根和脖子看个明白。

        夏候湛闷闷地说，“不是有个词叫一见钟情吗……”

        禾祝鸢尽力想把尴尬的气氛缓解点，“见色起意呀原来，难怪你第一次见我就要把我拐去西北。”

        可夏候湛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不是见色起意。”

        禾祝鸢强压下心里的波动。

        年少的时候她粘了一整晚的杯子，可杯子还是漏水不能再用。

        禾祝鸢连装笑都笑不出来了，垂下眼睫，“夏候将军，这不是聘礼……”

        夏候湛空着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这聘礼我活一日就有效一日，公主可以慢慢想，不用急于一时。”

        最后居然还是禾景韶出来解得围。

        用他的储君之尊，强硬地把禾祝鸢拉出来。

        禾祝鸢听见他冷冰冰的声音，“胡闹。”然后转过身和那群大臣走了。

        禾祝鸢也不是不理解他的愤懑。

        毕竟禾景韶是太子，还是全天下人都盯着的太子。

        太子是太子，禾景韶是禾景韶，禾景韶是太子，但禾景韶不可以禾景韶。

        最后回宫那段路禾渝丞没有抱着自己走，想来也是生气了。

        一天之内，翻车两个任务对象，崩坏一个任务对象。

        禾祝鸢，你，死局了。

        禾祝鸢一路上都在想自己回到宫中会怎么样，如果有人头落地的危险的话，她觉得现在跑路才是真谛。

        万事万物还是不能靠男人。

        没有这个任务，禾祝鸢铁定活的比现在好多了。

        禾祝鸢在现世是拿奖学金的重点学生，即使孤家寡人一个可能把自己活的好好的。

        在这里就为了这么个破任务，天天和三个男的周旋。能力和才华都得不到展露的，还天天担心自己的小命。

        禾祝鸢脚上被禾渝丞锁了链子也半点不挣扎，禾渝丞见她这幅任君处置的模样有些气不打一出来。

        “他就这样好”禾渝丞抓着她的脚踝，言语里都是愤怒。

        禾祝鸢短暂的颓废了一下，她这个时候是真的觉得没命就没命吧，活成一个菟丝花真的很讨厌，“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把我关起来的哥哥真残忍。”

        禾渝丞气笑了，抽出剑来直直的往她脚边地板一怼，木刺都溅进她脚里，“你还说过命都是我的，如今我只是把你关起来，你就这样，好的很。”

        “好的很，禾祝鸢。”

        “你在这呆一辈子吧。”

        禾渝丞也不抽走他的剑，“我是不是把你翅膀割了你才能安安心心的待着飞出去到底有什么好小鸢”

        禾祝鸢不说话，禾渝丞气的摔碎了她房里的杯子，“你就是仗着我心疼你，我舍不得。行，咱俩熬吧。”

        禾祝鸢听完这话只是有些疑惑。

        谁心疼我

        你心疼谁

        她是真的有点累了。

        禾祝鸢这么久都没想过放弃任务，哪怕是看到禾渝丞杀人的样子也只是害怕而已，都没动过放弃的念头。

        但她这会儿突然觉得很没劲。

        她是想活着。

        可这样活着也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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