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留言

半个多月前去上的那期《videostar》终于在周二晚上播出了，昨天朴素贤还特地发来短信提醒收看，这个姐姐虽然一向都很关照自己，但郑泽运总觉得这字里行间隐隐约约透出来的兴奋不大对劲，好像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己主动往下跳，总不会是把他和朴娜莱十分羞耻的dancebattle剪进去了吧？

        得，看看就知道了。郑泽运打开电视调到mbc，当时录制的时候他说了不少，不知道会把哪些放进正片里。

        节目一点点往下播，看到后面朴娜莱问自己因为舞台耗费了太多能量而无法投入恋爱时，郑泽运就反应过来了，他赶紧过了一遍在镜头下说的话，还好，没有指向很明确的内容，粉丝和观众看了也不会发散到沈意疏身上去，但安心之余又不免懊悔。

        万一，他是说万一，这期节目被她看到，她会怎么想他，一个假装坦荡却还放不下的前男友，还是看见自己这张脸的瞬间就立刻换台？

        电视屏幕里的自己正在对这个话题做解释：“……虽然是因为互相喜欢才见面的，但最后却没办法好好结束，不恋爱可能不会有恋爱的幸福感，但相对的也不会有艰难和痛苦的时刻。”

        金淑：“哎一古感觉在恋爱中受了很多伤呢。”

        sunny：“原来我们leoxi也是怀揣着伤口在生活的人。”

        “比起受伤，抱歉的心情更多。”郑泽运在屏幕之外捂住脸不愿再看，自己的声音却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里，“对那个人感到很抱歉。”

        mc顺着这话追问下去，他便坦诚地回答：“是我先提出的开始，在这段关系里又是年长的一方，照理说应该好好照顾她，但工作太忙，彼此间没能进行有效的沟通，她又是性格很独立的人，导致我在她十分难过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分担痛苦。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因为‘贸然过问会不会招致反感’而踌躇不前就好了，就算最后还是会分开，至少不会那么遗憾。”

        “但遗憾总是在所难免。”朴娜莱开解道，“如果能在这段恋情里有所成长的话，也是很有美好的一段回忆了。”

        “是，从她那里学习了很多，但没能亲口说谢谢，想到这个突然觉得更抱歉了。”

        朴素贤接过话茬：“听上去前女友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

        为什么大家都对这个话题这么感兴趣？郑泽运还记得当时在演播厅内被充满期待的目光包围的感觉，有骑虎难下那味了。也只能怪自己，对台本时作家和mc问可不可以聊，他想也不想就说了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前女友是洪水猛兽吗，也没说出名字，而且来了三个嘉宾，总不会把这一段全放在自己身上。

        事实证明，他错得很离谱，人类的本质就是爱八卦，不论镜头前后。

        “非常厉害，又非常酷。”郑泽运仔细斟酌过用词才回答道，“虽然是年下，但经常都是她在引领我前进，许多我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定势思维也是托了她的福才能够摆脱。”

        “比如？”

        “就像‘作为男人就要有男子气概不能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出软弱一面’这样的想法，但是只要活着就会有很疲惫的时候，她说让我不要有包袱大胆依靠她就好了，不是非得要成为很男人的男人或者很女人的女人，强迫人变成那个样子是不合理的。”

        “哇哦——”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感叹起来，几个mc都流露出惊讶又赞许的神情，sunny比了个大拇指，说：“确实是很酷的modernwoman，认证。”

        “冒昧问一句，那一位也是艺能界人士吗？”同为嘉宾的朴京林问道。

        郑泽运：“是。”

        sane：“是爱豆还是演员？”

        “这个就属于不能聊的范畴了。”要是说了是爱豆指不定真就有人能猜得出来，他才不会给自己挖坑。

        最后mc还撺掇着给前女友留一封视频信，郑泽运实在拒绝不了，只得硬着头皮上，现在唯有祈祷沈意疏不要看到这期节目了：

        “曾经一起经历过了很有意义的时间，希望你今后也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

        “你真的很棒，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怀疑自己。”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

        沈意疏发誓她真的不是分手了还会天天视奸前任动态的那种人。

        好吧，不是天天，也就隔几天才看一次，要不然东神末放那次去电视台怎么会差点正面撞见vixx？

        视奸的确不好，但她难得看一次电视，一打开就看见郑泽运在演播厅里被mc催促着给前女友留言，难道这就是神对她这种心口不一之人的惩罚吗？

        可他看上去好真挚，真挚得像个傻子。

        到底是什么笨蛋啊，被甩了还要说对不起和谢谢，就算为了节目效果，也完全没必要说这种违心的话。易地而处，沈意疏自问绝无可能这么大度，还要祝对方幸福快乐。哪怕vixx已经不在上升期了，在节目上公然谈论过去的恋爱，是嫌粉丝太多了觉得没人会因此感到膈应而跑路吗？

        “分手这么久，就别再说漂亮的场面话了，好傻，太傻了……”

        眼泪吧哒吧哒地掉下来，沈意疏低下头去抹，却越抹越多，泪水濡湿整张脸，她干脆不擦了。在这一瞬间她又回到了孩提时代，迷了路，又下起雨，独自一人抱着玩具熊站在十字路口，有谁会在远处呼唤她的名字？

        “我才不会这么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新专辑按照时间表逐渐发布了成员和团体预告照、mv预告、全专试听等物料，看过mv的三则预告之后粉丝终于放下了心：还好，sm没有按小道消息里说的那样选一首欧美风歌曲回归，而且这一次的概念做得好精致！好高级！

        造型走复古优雅风，前短后长的裙摆好看又不影响跳舞，还有mv里式样各不相同的漂亮高跟鞋，本身鞋跟哒哒哒的声音就贯穿全曲很上头，配合上整齐划一的编舞动作（是的她们又挑战了刀群舞），视听愉悦值拉满。

        专辑分两版，heel版和picture版。heel版的封面是一段木质楼梯，不长，正有人从楼上下来，但只能看得见膝盖以下的部分，漆皮高跟鞋的红是整个画面唯一的亮色，小腿肚微微绷紧，到脚踝之间是过渡自然且富有美感的线条，楼梯和墙面呈现出腐朽与华丽共存的质感，希区柯克式的悬疑氛围立刻就出来了。

        picture版用上了道林·格雷的概念，封面是一张肖像画，五个人按前二后三的位置坐在一起，妆发服饰都很古典和精巧，但加上有特殊纹理的灰色塑料封皮这张全家福立刻就变了味道，每个人的脸都布满了裂痕，仿佛一经触碰就会立刻碎成渣。

        美工反正每次回归都在跟自己较劲，全队都习惯了，专辑上线那天沈意疏就穿着封面这双高跟鞋做直播，讲了拍摄背后的故事。本身鞋跟就高，少说也有七八公分，她站在楼梯上，一脚踩在下一级台阶上另一脚却还没有迈下来，但只是鞋尖接触到了地面并没有踩实，一直保持这个正在下楼的姿势拍照，最后不出意外抽筋了。

        拍完封面小腿痛了整整三天，伴随着近来时不时就发作一阵的耳鸣和眩晕，沈意疏只恨不能蒙头大睡，一觉把所有不舒服都睡过去。耳鸣以前也有，只是频率不如最近高；至于头晕，她想大概是回归在即，又吃得少了才引起的低血糖，好在这次回归只安排了两周的打歌活动，末放后就能休息了。今年到目前为止每个月的行程都很满，尤其是日本出道后，两边的活动衔接得十分紧密，你方唱罢我登场，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两天以上的完整休息时间了。

        这么一看，身体不亮红灯都不科学，而且自从看过那期《videostar》后，悲伤和自责就找上了门。沈意疏明白不该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这不啻于一种精神上的自虐，如同无形的苦修带系紧大腿，没有任何益处，但她没办法无视郑泽运说的那些话。明明当初提分手是为了他能避开她的阴影过得更好，可为什么还是让他受伤了，而他还要反过来对她说抱歉？

        复苏的罪恶感一点一点压弯脊背，也许真挚和温柔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她认输了，是她的错，全都是她的错。自以为是地掩藏和隐瞒，遇到问题就学鸵鸟躲进沙里不愿触及本质，光鲜外壳下包裹着一个自负、偏激又怯弱的灵魂，如果那时没有为了可笑的自尊心对一切闭口不谈，这段关系或许也不会轻易走向破灭。

        但是太晚了，时间只会向前流逝，已经发生的事不能当没有，伤口愈合不代表疼痛消亡。平生第一次，沈意疏尝到了自食恶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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