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赶回娘家

徐家金家用过午饭就告辞家去了，陈老爹将金家父子，徐家大爷送出门后，便回房休息。大儿子二儿子下地去了，三儿子在后院关着呢。

        刘婆子是一个歇不住的，多日没回家，现在她看家里什么都不顺眼，就说这大院，本来养的牲畜就多，她这几个儿媳妇又不是勤快爱干净的人，放眼过去，连个能下脚的地方。

        刚才是有外人在，她不好责骂媳妇，如今人走了，她自然不会放过。

        刘婆子指着正在收拾碗筷的大媳妇孙氏说道：“都是人精，地里干活的时候要是能像在家里偷懒这么下功夫，我们陈家何愁没米面下锅？你一个做大嫂的，净捡这么便宜活来做？趁天色早，还不快去将菜园子浇上一回，还等着老娘给银子买菜供着你们吃啊！真是败家娘们！你家男人累死累活才挣几个钱，就是被你们这些烂了心肝的恶妇挥霍去的！还不快去挑水！”

        孙氏听了也不敢顶嘴，婆母难听的话还多着呢，这还算好的，自己受得了，挑起水桶就往河边去了。

        这时老-二媳妇林氏从屋里出来，不敢去看婆母的脸色，她从早上起就在地里干活，回到家又要出做一家子的饭，想着趁婆母还在屋里歇息，就回屋躺了一会，谁知一个不留神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婆母在骂大嫂，以为是在做梦，一个激灵吓醒了，急忙出门去。

        刘婆子看着林氏一副睡迷糊的样子，骂道：“真是好福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陈家是什么大户呢！春耕的时节几个儿媳妇还能在家歇中觉呢，怎么不去请几个丫头回来伺候？家里院也不扫，棚子里鸡也不喂，就知道睡，怎么不把你睡死过去！也不知前世做了什么孽，娶了什么儿媳妇，别人家当了婆婆哪个不是享福的，我倒好，落了一生病不说，儿媳妇偷起懒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咱们一家几十口人，难道还等着我养你们不成！真是坏心眼烂心肠的！”

        林氏拿起倚靠在墙边的扫把弯腰扫起地来，瞟了一眼安安静静的三房那屋，眼珠子一转，嘴里叨叨着：“娘你也不必生气，我值个什么呢？别气坏了身子！媳妇是个劳碌命，什么脏活累活都做得，想我当初怀着儿子、您的三孙子的时候，六七个月那么大的肚子，喂猪挑水什么活不干？哪就这么娇贵了？老-二和我这几日光在地里忙，不知个黑天白日的，真没怎么注意院里有没有人扫，娘别生气，我这就把院子打扫干净！快回屋里歇着吧！”

        刘婆子听了冷笑一声，走到三房的窗户底下，砰砰砰地拍着窗户，骂道：“有喘气的没？都死了是不是！你怀的是什么金疙瘩，骂一句碰一下就要了你的命？给老娘出来！”

        马氏这才慢悠悠地从屋里出来，委委屈屈地对婆母说道：“娘，不是我不干活，我被小叔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小叔之后肚子疼，这才躺着的。”

        马氏一副善解人意，维护陈五郎的样子的让刘婆子更生气，上下打量起马氏来。

        马氏被她看得心发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作死，没事提婆婆的老儿子干什么！这不是找骂吗？

        果然刘婆子啐了她一口，指着她骂道：“行啊马氏，你不过是我家花几个臭钱娶回来得到烂货，也敢在这里编排我儿子？我呸！你肚子是怎么回事我比你清楚，拿个鸡毛当令箭，我孙子还没出生呢你就这样折损他的功德，要害他叔叔，你也不怕遭报应！你这哪是亲娘，简直就是来索命的！你也不是新媳妇了，闺女都生两个了，还给老娘装疯卖傻呢，老娘我别的不多，就是生的儿子闺女多！谁还不会生孩子？你们马家的女儿娇气，我们陈家没福气，你给我收拾铺盖滚回娘家去！带着你的金疙瘩肚子滚吧！我老陈家不缺你肚子里的这个孙子！快滚！”

        这可把马氏吓坏了，自己不过说了这么一句，哪里就到了赶回娘家的地步了，要是自己真大着肚子被赶回娘家，她娘家的脸面何在，她爹娘兄嫂非得恨死她不可，这得是多大的罪过才大着肚子被赶回娘家去啊。

        也顾不得肚子了，哭着求刘婆子：“娘，我错了，我不该仗着自己大着肚子偷懒，我这就去干活，你别赶我走！”

        别说马氏了，连刚刚在一旁拨火的林氏也吓了一跳，劝道：“娘，弟妹平时里也没少干活，今天只是累了，她知道错了，你要是这么把她赶走，我们老陈家的脸面往哪放啊？”

        谁知刘婆子听了不但没有缓下脸色，反而更甚，说道：“你少装好人！我还不知道你？麻溜干-你的活，你少管！”一把拨开马氏拽着她衣服的手，接着骂道“你二嫂说你今天累了，外人不知道你为什么累了，我可知道，你这是为了害人才累的！你要不是和老三做这缺德事能累着你吗？就凭这一件事，我就是把你赶回娘家去，你爹妈也不敢说一句话你信不信？”

        马氏听了婆母的话，也不敢哭，也不敢闹。婆母说的八-九不离十，的确是她在丈夫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丈夫才去打苏璃的，那时她可以阻止，但是想到辛辛苦苦攒的钱没有了，她就气！

        她气苏璃，明明是个外人，却得公公婆婆的喜爱，这不公平，她生的才是陈家的骨肉呢！三丫四丫四五岁的时候早就下地拔草，喂猪喂鸡去了，苏璃别说下地，就差供起来了，说什么身体不好不能劳累，这在她看来都是借口！

        她气婆母，明明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又不好，还死死攥着家里的银粮，他们三房想攒点钱都不能。

        眼下她就要生了，丈夫还赌钱，手里没有钱怎么行？她可不想像大嫂一样，为了生孩子落下病根。

        所以她没有阻止，任由丈夫处置苏璃，甚至还在一旁拨火。直到她觉得自己出完气了，才出声阻止，让丈夫停下来。

        刘婆子看着沉默的马氏，也不想再看她转身走了。

        马氏看刘婆子走了，急了，也顾不上肚子里的孩子，立刻跪下又是磕头又是哭，求着刘婆子：“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敢了！娘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别赶我走！别赶我走！看在三丫四丫，看在您未出世的孙子的份上，别赶我走！我会死的，我爹一定会打死我的！”

        马氏是真的慌了，偷懒不干活被赶回家，爹娘这么疼她，只要说几句软话，爹娘还会帮自己出气，但是害婆家人被赶回去，就是她死了，马家也不敢找上门来，被休的女人是什么下场，马氏可太清楚了。

        要是苏璃死在外边了还好，如今人找回来了，家里人谁都能摘开，就是他们三房不能，苏璃就是在他们屋里养着才出事的。不说是陈家，就连徐家金家都见过苏璃身上的伤，这件事是糊弄不了。

        这时下地拔草的三丫和四丫回来了，看见她娘大着肚子对着奶奶又哭又跪的，四丫急忙跟着一起哭：“奶，你别赶我娘走，我以后好好干活，我娘怀着弟弟不能干的活，我来干，求求你，别赶她走了！”

        四丫以为是奶奶因母亲偷懒才要赶娘走的。她知道奶奶很嫌弃娘的，觉得她娇气，不干活，偏偏她爹喜欢这样的，经常帮娘说话，奶奶更加不喜欢娘了。

        三丫抱着她娘哭到：“娘，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不要扔下我！奶奶奶奶你不要我娘也不要我吗？我也是您的孙女，姓苏的那个不是我亲姑姑，是表姑！你怎么要表亲姑姑，连娘肚子里的弟弟和我也不要了呢？”

        三丫以为她奶奶是为了苏璃的才赶走她娘的，看着她奶奶的眼神多了一丝怨恨。

        “闭嘴，你胡说什么！”马氏急忙挡住三丫，生怕被婆母看到。

        林氏在一旁也瞧见了三丫的眼神，心下一惊，这马氏平日里都教了什么？这三丫看上去可不是个好的。

        刘婆子看着三丫的眼神心里凉了半截，这时陈老爹出来说道：“这一天天的吵个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还不快回屋去！”

        刘婆子听了陈老爹的话，转身回房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公公的这句话虽是看着刘婆子说的，但是马氏知道，这是对她说的。公公这是怪她，没有管教好丫头。

        别看公公平时对苏璃没有婆婆这么宝贝，其实心里可稀罕这小外甥女，毕竟是自己小妹的唯一骨血，打心眼里疼呢。

        老爷子对孙辈都是冷着一张脸，孙子孙女从来没抱过，顶多就是牵牵小手。对苏璃却不是，在苏璃更小的时候，甚至让她骑着脖子在村里闲逛；清晨起早了抱着她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一老一小一起发愣，一坐坐好久。

        陈老爹扶着老妻回炕上坐着，弯腰替她脱鞋，刘婆子任由他伺候，也不阻止。

        陈老爹说道：“何必闹成这样呢，有什么事今晚我来说，气坏了自己。这病才好些，可经不起折腾。”

        “你是没看见，你那三儿媳妇不是个好东西，嘴碎得很，上外边阴搓搓的叨叨自己家人那可比什么都在行，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知跟我犯的什么冲，凡是我疼爱的，在她眼里都是祸害。我要是不闹上一闹，你就等着吧，你就等着你小儿子明日出门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害嫂子害未出世的侄儿吧！日后还娶不娶媳妇了？这家还能好吗？

        还有，你看看没出事的时候，把老三拿捏得死死的，我吩咐老三的事没有一件是成的，就说给镇上的石匠做帮手，熬个几年，再出点银子，求上一求，跟大师傅学学，就是一门手艺。

        老三答应得好好的，偏她说石匠的都是体力活，她男人受不了苦，不去了！什么吃不了苦，庄稼孩子什么苦没吃过？偏她男人金贵，我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疼？从小在咱们家摔摔打打这么大，那是没吃过苦的吗？净学这些歪门邪道的鬼话，我们陈家就老三那一房，除了四丫头，出溜整齐的一屋子懒骨头！

        我还不知道她呢，她是嫌没脸，老四在镇上做账房，她丈夫却是个干苦力的，她不得劲儿。俗话说什么人端什么碗，老三能跟老四比吗？老四那是自己挣来的，没偷没抢，还轮不到她眼红跳脚呢！

        没出事的时候扒着丈夫说一不二，指使老三干这个干那个的，出了事就说什么都听当家的！什么东西啊她，就她是干净的，没见过这样当媳妇的！”

        陈老爹听了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三房的事，以后少管了。一大把年纪了，我也管不动，等老五成了亲，咱们就分家，跟着老大过，不管他们的破事，我们还能多活几年。何必呢，一回来就生气。”

        这回刘婆子不乐意了，说道：“分家？想得美！老娘辛辛苦苦养大这些崽子，用的是我的血我的肉，我前半辈子累死累活才有的他们，临了我老了，他们一个个现在娶妻生子了，小日子过起来了就不要老娘老子了？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我尚且还要奉养公婆呢，他们才多大的年纪，就像拍拍屁股走人？我不干！我非得好好治治他们！这些没良心的兔崽子，敢不把亲爹娘放在眼里。”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你躺一会，今晚还有得闹呢！你省点力气吧。”陈老爹安抚老妻。

        苏璃从刘婆子在院里嚷嚷时就醒了，心里纳罕，别看刘婆子看着和和气气的一个老太太，骂起人来那可不是玩闹的，几个媳妇只有闷声挨骂的份。

        苏璃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穿鞋下了床。说是被子，却跟她所认知的有些不一样，被芯里不是棉花，摸着像是晒干的植物，柳絮芦苇什么的，想想古代的发展水平，棉花算是比较贵的农作物，这样的贫苦人家想来是买不起的。

        大嫂孙氏浇完菜园子，放下水桶，一扭头钻进了厨房，生火做饭。孙氏扶了扶腰，叹了口气，这老毛病又犯了，一会站起来切菜，一会还要顾着火，手脚麻利得很。

        这时听见身后几声轻快的脚步声，孙氏以为是哪个丫头回来了，说道：“正好，来给我看着活，我这都忙不过来了，一会还得洗菜去呢！”

        苏璃爽快应道：“好哇。”拿起放在门口的小板凳坐在灶台前，有模有样的看起火来。

        孙氏一听这声不对，回头一看，却是苏璃，要是让婆婆看见那还了得，急忙将她赶走：“哎哟，怎么是你？叫你侄女来，去外边玩去，这烟烧火燎的，别在烫着你，快出去快出去。”

        苏璃哪里肯，见惯了煤气炉电磁炉，这么原生态的灶台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呢。任孙氏怎么说也不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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