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家的果园

这时的大溪村并没有什么人，村里青壮年和妇女们都在忙着春耕，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村口的大树下乘凉说闲话。

        看见陈瑞夫妻二人背着个大背篓，这个时候不下地却往山上去，觉得好奇，于是纷纷问道：“阿瑞啊，背这么大的竹筐是要上哪儿去啊？还带着你媳妇，几时生可得提前告诉三婶啊，我给你备大礼！”

        陈瑞为了不让人起疑，勉强笑道：“我爹娘快回来，我和媳妇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野菜什么的，顺便去姑爹家竹林挖点嫩笋回来，给我娘补补身子。”

        “哎哟你可真孝顺，前几天刚下雨，那笋肯定嫩，要是有多的，也送几个给我尝尝鲜呗。”

        陈瑞知道这位三婶是出了名的爱占便宜，为了能快点走，只好爽-快答应下来。

        “也就是你有心巴巴地赶去挖，不像你堂弟，一天到晚就知道闲逛，地里的活也不好好干，哪像你们家，人多干活也快，你们家的地快种完了吧？”

        就在这时，陈瑞感觉背篓里有些动静，脸上不由一僵，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面对三婶的问题平静地回答：“哪儿啊，还剩不少呢！得空再跟您唠，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还得赶回去做饭呢。”

        陈瑞不敢在村里多留，和马氏马不停蹄地背着苏清璃往临靠这大溪村的后山走去。

        马氏好像知道丈夫要做什么，但是不敢阻止，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这显然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听好了，要是爹娘问起来你就说是她自己跑到山上去的，你一时没看住，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陈瑞忍不住叮嘱着马氏，迈向大山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好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看得马氏心里一惊，第一次觉得丈夫这么心狠手辣，但是嘴上还是十分顺从地答应了。

        陈瑞要去的那座大山马氏非常清楚。说起来那座山的山脚下，有一半算得上是苏家的私产。

        他们家的姑奶奶——苏家老太陈春杏，家里排行第三。年轻时嫁了一个老秀才当继室，这个老秀才无儿无女，又不会打理，有些富裕的家底渐渐的没了，夫妻俩只好上京城投靠亲戚去，一走就是十几年。

        五年前，姑奶奶突然带着丈夫苏老爹，女儿苏璃，一个姓周的大婶子和一个小丫头阿桃来到大溪村，周婶阿桃都是苏家的奴仆，一家老小来投奔公爹陈春望，说是女儿要安静养病，就在大溪村住了下来。没过多久就在大溪村落了户，回来时苏家还是有些小钱的，买地置房花的钱那是一点也不含糊。

        苏家在村民的眼里那可算得上是富裕的，不仅接济了哥哥的一大家子，还买下一块不小的地，围做果园，在果园旁建了一个小院，用的还是城里买来的好砖好瓦，那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好屋子了。

        来时还带着两个使唤的下人，一老一小，老的还会织布，在乡下会这技艺的女人可不多。不说在大溪村，就附近十里八村的，苏家的条件也是不多的，在其他人的眼里，算是非常有钱的了。

        但是他们的女儿生病这几年花的钱跟流水似的，加上苏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果园的打理也力不从心，慢慢地也就荒废了。

        短短两年，苏家就肉眼可见地落魄了起来，一老一小两个丫鬟有时还要织布，做些小玩意去换钱维持生计。

        钱是花出去了，女儿的身体还是不见好。

        后来姑姑到镇上的绣庄去找了个活，带来的周婶和那个哑巴丫头也到城里去帮忙，挣点钱，这才勉强好过。没过多久苏老爹又带着陈氏走了，说是之前投靠的亲戚家里出了事，要老两口回去瞧瞧，一走就是又是两年。

        唯独留了苏璃在陈家照顾。眼看苏璃再过几个月就满六岁了，亲爹娘的面也没见几次。

        说起来，苏璃算是陈家一手带大的，在公婆眼里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加上她年纪小，和表兄弟们年纪差得又大，比侄女侄子们还小，家里人难免宠些。

        马氏怀了孩子身子不舒坦，丈夫又偷偷去赌钱，家里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不禁有些心烦，对这个小姑难免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

        苏璃倒也没有给她添乱，直到怀疑苏璃偷了钱，害怕藏私房钱的事情被家里知道，又怒又急，加上最近丈夫总是往外跑不顾家，她心气不顺，迁怒于苏璃，这才添油加醋地跟陈瑞说了。

        她想着让丈夫去吓唬吓唬她，叫她别说出去就行了，没想到陈瑞心这么狠，敢打苏璃。

        “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老老实实跟爹娘说清楚，她都这样了，扔到山上这不是要她的命吗？”马氏拉着丈夫的手劝道，虽然马氏十分不喜苏璃的性子，到底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还是于心不忍。

        陈瑞一把甩开马氏的手，低声呵斥道：“你少装好人，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用在我面前假慈悲，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咱们家可是欠着姑姑不少银子呢，咱们家买地的钱，起屋子的钱都是苏家姑爹借的，要是让苏家知道我们把苏璃打成这样，要我们还钱怎么办？咱们家现在可是一穷二白，你想饿死我们老陈家啊，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等着吃饭呢！”

        “再说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爹娘非得杀了我不可，我可是你丈夫，想想你肚子里孩子，还有咱们家两个丫头，你真忍心啊你！只要熬过了这一关，我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赌了！”

        陈瑞知道马氏心软，最后不忘说了几句软话，果然马氏听了摸了摸微隆的肚子，最终咬咬牙，跟着陈瑞继续往前走。

        苏家的小屋在村尾，背靠大山，村里人迷信，觉得这座山里有些邪气，没人住在山脚下，算起来就剩苏家一家在那儿，苏家的几间小屋孤零零的，显得有些荒凉。

        马氏远远地瞧见，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惧意。

        陈瑞熟练地带着马氏上了后山，这里他和大哥来过几次，但是没能进到果园里。

        姑爹在果园周围都种上了围园簕，防的死死的，平时都是他们姑姑姑爹夫妻二人在打理。

        陈家的几个兄弟谁也没进去过，就连当初老爹提议让家里的几个儿子去帮他家种果树，姑爹也没同意，硬是和姑姑两个人把这上百亩的地给种完了。

        想来是果树珍贵，怕被他们种坏了吧。

        果园外的一角种了不少的竹子，平时家里要吃新鲜的笋，要做竹筐竹篮都是来姑爹家的竹林砍竹子，只要跟姑爹姑姑说一声就好了。

        姑姑一家对他们那是好得没话说，想到这里陈瑞心里也有些不忍，背上的人好像变得更重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处境，还是咬咬牙继续往山里走。

        马氏虽然是个庄稼人，但到底是个孕妇，陈瑞怕她累着，就让她在竹林里等自己，一会回来找她，自己一个人上了山。

        山上的树木十分茂密，满眼的翠色。

        由于很少有人到这里来，莫过膝盖或是比人高的植物比比皆是，种类繁多，有些甚至连陈瑞这个在大山行走了二十几年的人也没见过。

        树木更是又高又大，要是砍上一棵带回去，给家里添上一套家具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座大山没有人来是有原因的，虽说来这的人少，它名气可不小。

        听村里的老人说，几十年前周边有一股土匪作乱，被官府的人追赶，逃窜时跑到这座山上，官兵追去时不知怎么的追丢了，在山上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人，以为他们从另一头逃跑了，就没在山上逗留，往别的方向追去。

        谁知第二天山上就出现了几十具逃匪的尸体，像是被什么野兽咬死的，手脚被拽得满地都是，场面血腥非常。

        给官爷们带路的村民差点没吓出病来，几十年后一提起这事儿脸上都是白的，说这辈子也忘不了。

        但是奇怪得很，野兽并没有吃掉他们，只是把他们咬死而已。

        当地的衙门派人来，想要抓住这只猛兽，省得到时候祸害周围的村庄，但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野兽的踪影。

        这山上的活物甚至比其他山都要少很多，后来越传越邪乎，大家渐渐地来这座山的人变少了。

        就算是要来，也是大家成群结队地一起走，而且只在山外围摘些野菜，砍些柴火罢了，根本就不会往里走。

        陈家一开始听说苏家要买下山脚下的地围做果园时，纷纷劝说，觉得很不吉利，但是苏老爹依然买下了，姑姑也没说什么。

        陈家人见此也不好再劝，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说多了反而不好。

        就是因为这样，陈瑞才会把苏璃带到这座大山来。

        这里又远又偏，还离苏家小院这么近，要是苏璃在这里被找到，只要他们夫妻一口咬定是苏璃想家了自己跑回来的，她年纪太小走错了路，不小心丧了命，合情合理，不会让人怀疑了。

        往里走了些，陈瑞想起关于这座山的邪乎传说，也不敢再往里走了，将苏璃抱出背篓，随意地放在脚边的地上。

        手不小心碰到苏璃的滚烫的额头时，心里反而有些释怀了，对着不省人事的苏璃说道：“小妹啊，这可不能怪三哥啊，你发热都成这样了，回去也活不成了，还不如成全了三哥，让三哥一家好过点。你以后也不必再受苦了。”

        陈瑞伸手探了探苏清璃的鼻息，微弱的气息让他更加放心，只要苏璃死了，就没人知道了。背起背篓心虚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匆匆跑下山，仿佛山中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他。

        陈瑞走后没多久，躺着地上的小娃娃幽幽地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周围。

        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绿，头顶的树木过于高大繁密，只有几缕光线透过树顶投下来，成为这片有些昏暗的树林里为数不多的光源。

        看惯城市的钢筋水泥的建筑，这样的景色对于苏璃来说还是很美丽的，要是自己身上没有伤的话，就更好了。

        自己被随意扔在地上，身下是厚厚的杂草，杂草上还留着清晨的露水，沾湿了苏璃的背，一股凉意慢慢侵蚀着她。

        现在的自己可没有心思看这些风景，这里荒无人烟，想求救也找不到人，加上自己又累又饿的，动都动不了，根本发不出声音，能做的事就是等死。

        她在陈瑞夫妻把她抱进背篓的时候就醒了，一路上把他们的话全听进去了，这哪是人啊，简直就是一对禽兽，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没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就要死了，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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