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解题人

“大地在悲鸣...真相已经被尘封...”舒伟丝毫不理会张煜，如同魔怔般说着不着边的话。

“我是被驱逐的外来人...身上烙印着犯人的标记。”

听到这句话，张煜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舒伟的胳膊，果不其然，他的腋窝下，也有一模一样的标记。

难不成...孟玥曾来过汇泉镇？还是他们之间有着某种类似的相性？联想冯姨提及那个与孟玥“撞瞳”的女孩，甚至在年龄上都是吻合的。

张煜：“孩子，你先冷静一下，大地...什么时候悲鸣？”

舒伟双眼空洞，眼角渗出沥沥鲜血。

“正子既尽，夜子未央，万物寂籁，周而复始之时...”

“我明白了。”张煜想立刻传送到储物间，琉韵却告诉他那个地方无法标记，更无法锁定孟玥的位置。（张煜本可以传送到任何他去过的地方或者见过的事物附近）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腿儿过去的时候，一直冷箭忽然擦着他的耳朵射来，幸亏魄璃有全方位防御机制，那支箭还未落地便燃为灰烬。他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喧嚣——汇泉镇的骚动已经闹到了这里。

原来，当初他逃脱时并没有斩草除根，镇上本来各自为战的人不知为何都获知了“张煜已经得到珠子”的讯息，他们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一起，对汇泉镇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终于找到了这里。

说起来张煜也觉得奇怪，冯姨的收容所位于汇泉镇正中心，按理说很容易找到才对，但冯姨听说骚动后却丝毫没有慌乱，依旧按部就班地收拾打扫、生火做饭。

追击的人群如同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张煜握紧手中的魄璃——他不能再出手了。

方才杀了那么多人，虽说有正当理由，但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姓名罢了。他不想招惹万秋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煜挽起舒伟的手，示意他快点跑。但无论怎么拽，舒伟都纹丝不动。张煜低下头定睛一看，他的脚上竟然缠着无数根藤蔓，与大地融为一体。

“快看！那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就是张煜！兄弟们上！不要让这小子跑了！”

在追击者山呼海啸的声浪中，他忽然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

“大哥哥，你找到小姐姐了么？”是之前的两个男孩子，他们脸上写满了焦急。

“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你们现在过来，分明就是添乱！”张煜顾不得情面，怒斥他们。

“琉韵，事态紧急，你先把这两个男孩转移走，如果可以的话，再回来找我。”

“可是主人...”

“这是命令！”

琉韵迟疑地点头，启动传送术式，地面上升起一片紫色的光辉。她挽起那两个不知所措的男孩，坚定地望向张煜。

“我会尽快回来的。”

张煜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一群早已为了利益杀红了眼，不顾死活，丧失人性的野兽。

收容所外围有一层藤蔓和荆棘交错的障壁，但那群人丝毫没有退缩，争先恐后地撞开藤蔓，即使浑身是血也依旧嘶吼着冲向张煜。

“大家都看到了吧！拥有那颗珠子，可不仅仅是与神明比肩——更是要成为超越神明的存在！”

随着他们的迫近，张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他们敢伤及舒伟，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撕下撰录者典章上记载关于汇泉镇全部的事，如此一来，连同汇泉镇本身都会被卷入另一个时空——和用魄璃直接斩断汇泉镇的时空没有区别。

“喂！听我说一句。我只是赶路人，误入了汇泉镇，也听了那说书疯子...先生一言半语，并不知你们所谓的珠子是什么，刚才你们看见的紫色光芒...只是一些障眼法小把戏罢了...咱本身就是练杂技的...”

“当真？”那群人停下了脚步，一个还有些理智的家伙肩上扛着大砍刀就走了过来。

“真的。”张煜举起手臂，做了个标准的法国军礼。

“不放心的话，您可以搜身嘛。”

话说出口的一刹，张煜就意识到又大意了。因为就在孟玥失踪前，冯姨曾送给他一颗鲛人泪的样品，他顺手揣进了兜里。

那人翻出指甲盖大小的鲛人泪的瞬间，全场都沸腾了。

“你倒说说，这该怎么解释？”

“这只是...表演用的泥丸...真的不是你们找的珠子...”

那人冷笑一声，丝毫不相信张煜的鬼话。

“哼！此地无银三百两。偏有这么巧的事，你把大家当傻子么？”

难道不是么...张煜心里默想，但说不出口。

张煜：“大哥啊，虽然是有些巧，但也不是没有概率；而且您都拿在手里这么久了，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事吧。况且我们都是听完说书人的讲述才知道珠子的存在的，他不是说珠子被埋在某个地方了么？我就是动作再快，也不能随便刨个坑就找出来吧。”

那人听罢不再言语，张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另一边，琉韵已将两个男孩平安送达，她顺便抹去了这段记忆，只是骗他们刚才见到他们在榕树下睡着了。两个男孩本觉得孟玥已经够漂亮了，琉韵高挑的身材和银发更是让两个男孩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想到被这样仙女般的姐姐碰过，两人不由得面红耳赤，望着琉韵远去的背影连连鞠躬道谢。

“一群小孩子...”琉韵模仿着张煜的语气，重新束紧头发。当务之急是赶紧赶回张煜身边，但那两个小男孩一直盯着她，反倒成了棘手的事（不能当着他们的面瞬移）。琉韵无奈，顾不得形象一路狂奔。

离着老远，她就看见张煜和舒伟被一群人包围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渲染到了极点，琉韵很了解张煜，撰录者典章是他最后的底牌，绝对不能让主人冒险。

她绕到那两个男孩看不见的地方，瞬间传送。紫色光辉重现，琉韵在众目睽睽之下闪现到张煜身边。

“主人您没事吧！”她挡在张煜身前，召唤出无数把魄璃，似排山倒海。

张煜刚刚装出的人设瞬间崩塌，追击的人不约而同地上前几步，凶恶的目光更加虎视眈眈。

“玩儿老子呢？”那人拿起砍刀在张煜面前比划。

作为仅仅在这个时空诞生的武器，琉韵自然不知道张煜在提防万秋尘，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单手握住那人的砍刀，用力一捏，砍刀瞬间碎成铁块。

“不准，靠近主人！”

张煜：“琉韵...你倒是审时度势一下啊...”

“形势很明了，主人，也许您有些迟钝，但他们确实对您居心叵测，您的安全就由我来守护，放心好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没让你必须回来啊...我能处理...”

琉韵急了：“主人，琉韵虽然不太聪明，但对主人您是知根知底的，琉韵不再您身边的话，失去上古神器的您...怎能再与神明抗衡。”

“神明”“上古神器”听见这两个字眼，包围的人瞬间两眼放光，纵使发生了如此反常的一幕，他们也丝毫不畏惧。

张煜无奈地拍脑门。“完蛋...又给我添麻烦。”

“只要得到上古神器！不仅能和神明分庭抗礼，还能有这么极品的仆从，死又何惧！”

这群人虽然失去了理智，但也不傻，知道正面硬刚张煜或者琉韵都是异想天开，他们的目光落在舒伟身上。

从始至终，别说是逃跑了，他连地方都没挪。估计是被吓傻了吧。众人不约而同地扑向舒伟。

“只要劫持了这小子，就可以逼迫他们交出珠子。”

“如果他们敢殃及舒伟，就等着被在撰录者典章上抹去存在吧。”

“诶？我...又添麻烦了吗？不管了，反正只要他们作出对主人不利的事情，我绝不饶恕！”

但在砍刀架到舒伟脖子上的瞬间，他忽然张开了嘴，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呻吟声，声音十分刺耳，直冲云霄。与此同时，大地剧烈地震动，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无数藤蔓破土而出，犹如一把把利剑，瞬间刺穿他们的胸膛，幸存的人目睹眼前如同末日般的场景，撒腿就跑，却发现根本没有出路。藤蔓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直至没有任何空间——将剩余的人活活勒死。

藤蔓裹挟着尸体缓缓沉入地面，地面恢复了原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舒伟...”张煜惊诧之余，悄悄将撰录者典章贴在他身上——仍没有任何痕迹。

“怎么了嘛，大哥哥~”舒伟恢复了正常，脚上的藤蔓也消失了，只有眼角的血痕告诉张煜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冯姨，也许她早就知道了，但这已经远超她的能力范围。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呵护孩子们成长。

虽然没有记载，但毫无疑问，舒伟已经通过某种方式，与这片土地上某种古老的意志融为一体，张煜又想起那个标记。也许，冯姨口中的女孩根本不是巧合。

日暮，月起，皓月当空，远眺储物间，如同一个落幕的人影。那里埋藏的秘密，关乎这片土地古早的故事，关乎说书疯子讲述的传说；关乎如何逃离坍缩时空的汇泉镇；关乎鲛人泪和古老珠子的全部秘密。以及，关乎孟玥的去向。

而这一切的解题人，似乎只有自己，以及手中的魄璃。

张煜以剑指月，忽然笑了。

他在等待子时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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