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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落霙篇 四十六)泛清漪


侍女进了自己的房间,方才林颛到了,众侍从都拥至楼下夹道欢迎,而她以身体不适为由,独自留在房中歇息。

“清漪,身子缓和些后就赶快下来,我估摸赵大人不久就要到了。”一位年龄稍长的侍女临走时说。

她姓范,名清漪,若非大姐教她识字,她绝不知自己的名字蕴含了绝伦的意境。闭上眼,她想象湖面的粼粼波光,游鱼潜跃,寥寥几艘兰桨静止不动,游人闲坐船头,煮茶饮酒,吟诗作对。间或探出手,沉入水面,撩起水花。水花溅起层层涟漪。

她睁眼结束了驰骋的幻想,自己并没有坐在船上,而是面对冰冷的现实。

清漪并未流露任何表情,不知不觉间,她的面部已逐渐麻木;张开双手,纤细的手指之间,那根断指格外碍眼。曾有人夸耀她的手指像玉枝,那残存的断指应该就是致命的瑕疵了吧。

她擦去断指上残存的粉末,起身收拾多余的杯盏,点清数目,正好用了二十二盏,多余的药和杯盏已经没用了。她并不知道宴席上会按照怎样的顺序排列,为了以防万一。

“索性全都涂上吧,让我听听筵席上沉默的挣扎。”想到这里,清漪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再待久了恐怕会被怀疑吧...说到底自己只是不愿见到那个人罢了,她正欲走出门,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拦住了脚步。

“谁?”清漪的声音中夹杂着警惕。

“楼下出事了。”门外的声音分外急促。

提及楼下,清漪似乎更加敏感,“出事?会是那个人吗?”她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门。

令她惊讶的是,门外的人是霙,从梳妆到衣着,由内而外地透露出富家千金的气质;她对她的记忆犹新。

“喂,两盏上好清茶。”当霙对她下达命令时,她注意到霙与郭琦对话中似乎藏着什么预谋,清漪听见了赵安的名字,还有关于宴会的一些风声。在即将事成的关头,她反感喜欢钻研的人,没准那些人误打误撞发现了她的计划,得不偿失。

因而,那时的她打定了注意,消息要封死,将他们赶尽杀绝,她将砒  霜涂到杯盏沿,可就在她送茶的刹那,霙无意间与她对视,清澈的瞳眸不夹杂一丝邪念,清漪的心动摇了。

“他们虽也是达官贵族,但没必要将他们卷入无关的...”

清漪对着内心的自己冷笑,“你才不是这么想的吧,之所以故意倾倒茶水不让他们中毒,只是想打探更多情报,获取他们剩余的价值罢了。”她感觉自己内心的两个声音在缠斗,混淆视听。让她困顿于桎梏之中,进退维谷。

她望向霙,那纯若清泉的眼眸仍注视着她,而她的眼中已然混沌不堪,流露出半分哀求。

霙方才赶上楼,即使解决了佘三的计划,但时间线依旧回溯了,她寻到郭琦时,他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西北侧的墙。

“还在思索可疑黑衣姑娘的踪迹吗?”霙问。

郭琦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到了,“你刚才不是下楼查看了吗?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霙并没有正面回答郭琦的问题,她看着莲池景观,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已经发现第二个暗杀者了,来自纳财阁的佘三,派遣手下布置硫磺,想要让我们同宅邸一起,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郭琦惊讶地看着霙。“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想,是有神明在指引吧。”

“我明白了!”郭琦猛地一拍大腿。“那最后一个暗杀者就是穿黑纱的神秘姑娘吧,既然神暗示我注意到她,或许就脱不了干系。”

“那你为什么不去继续找呢?”

郭琦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怀疑她身份的地方,明明衣着华丽,身为贵族,却行似豪侠刺客,不仅健步如飞,还神出鬼没,从不开口说话,背影如同落日般渺远。”

霙为了帮助郭琦,自然来到了西北角的门口,霙以为是北侧最左端的房间向内拐了一节,可等她推门而入时,才发现,原本不大的楼梯下的空间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其中一部分上了门锁,霙无法进入,另外两个房间的地上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床褥与个人用品。

以及,目光中夹杂着不安的清漪,霙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

“我们应该不是初次见面了吧,我对你有印象。”

“实...实在不好意思。”清漪举起手给霙看。“我左手的中指只剩一半了,有时候端东西不稳当,还请您谅解。”

霙注视着那根断指,明显的横切面告诉她清漪的中指并非天生如此。

“想必它也有一段难堪回首的过往吧。”霙浅笑道。“可以讲给我听吗?”

清漪摇了摇头,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被那个人发现她在偷懒后,又禀报给赵安的话,她可能又要挨一顿打。

如此想着,她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甚至忘了坐在席上的霙是外来的人。

“我有些是先...”

“诶,慢着。”霙将手横在清漪面前,“走得这么着急,难不成是心里有鬼?怕自己下毒的事被发现?”霙在说时语气极其平淡,从容不迫。

“你有什么证据怀疑我?”

“我想,变成黑色的银器便是最好的证明吧,我很少参与政事,也很少参与宴会,因而不会在贵族之间形成庞大的社交圈,自然也不会得罪过谁,如果你仅仅是为了给我下毒,那还图什么呢?”

霙起身走到清漪面前,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慢慢摁回席上。

“已经全部被你发现了吗?”清漪的声音中夹杂了的一丝苦闷。

“只要和侍从确认一下就可以了,但是我觉得,不需要吧。”

“为什么??”

“如果宾客们听说了赵大人的宴席上的1酒被下了毒,以后谁还敢与赵大人往来呢?”

“那依你的意思是?”

“我没想到你的心这么快就软下来了,想必,你也有难言之隐吧。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就从你这根断指开始。”

清漪默默地低下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刺激泪腺,迫使她将多余的水分从瞳孔中挤出,难以压抑。

毕竟,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讲过去的故事,从来没有;霙是第一个。

“我出生在谒州东部的一座小村庄里,村庄具体的名字已然不记得了。十二岁前,我一直同爹娘,以及一个领养来,比我大四岁的哥哥共同生活。爹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娘也每天勤勤恳恳地收拾,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后来连年灾荒,家里的地可以说是颗粒无收,全家人也都陷入了困顿,那种你们贵族根本无法查觉得困顿。”

“你能理解一碗米粥只有几颗米粒而且是全天唯一食物的感受吗?你知道牲口喝不到水,被活活渴死的场景吗...”

被问到这句话时,霙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反驳,而是依旧饱含着兴趣和同情地看着她。

“然后呢?”

“然后那个男人就来了...”清漪的声音变得支支吾吾。

“哪个男人?”

“林...林颛,他主动提出借给我们家一笔钱用来解决燃眉之急,并且为哥哥请来了私塾先生,说实话,那时懵懂无知的我,对他不仅仅感谢,还有其他的...情感。”

“什么情感?”霙心中还在疑惑林颛这样吝啬,眼中容不下他人的刻薄的人还会做出这种好事。

“他曾带我到湖边玩耍,走到一处瀑布前,他让我听飞瀑击中石壁的乐曲,他说,这就如同我名字蕴含的寓意般浪漫...我很享受与他共处的时光,那时的我,把这种感情称为...爱。”

终于摆平了二人的矛盾,小楣和唐咲都疲惫不堪,隔岸观火的霙却没心没肺地睡了,唐咲和小楣共同守在床边,望着霙,她的眼神痴缠。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忽然,门口传来响声。

“门关好了吗?”唐咲问小楣,“不介意的话,你就和霙挤一挤,和她一起睡吧。”

小楣怎么可能会拒绝这大好的机会,二话不说就已经躺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忽然他们又听见了门口的响声。

“会不会是耗子?”小楣问。“你明天找老文要两副耗子药吧,不然迟早把你的木工啃坏了。”

“唔...”唐咲点头轻允,他无意间向门口方向瞥去,忽然惊得跳了起来。

“你一个大男人一惊一乍地干嘛?”小楣不满地抱怨。

“有鬼...鬼...”唐咲指着阴影中琥珀色的斑点。“你看见了吗?”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不敢。”

“哈?”小楣被气笑了。“你不去我去。”

她说着穿上棉拖,走出了门外。

“那你小心点...”唐咲话还没说完小楣就把门关上了。

“外面冷,赶紧回来,别冻着了。”

不一会儿,小楣哂笑着回来了。“堂堂七尺男儿,竟被区区一只黑猫吓得语无伦次。”

小楣的怀中抱着一只黑猫,琥珀色的眼眸格外美。

“喵呜~”

知道不是鬼后,唐咲的戒备心也放了下来。

“其实我也想养一只猫。”

“得了吧,没准你哪天就被自己吓破胆了。”

“但我真的很喜欢猫叫声,很空灵,就像...在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般。”

短暂地,打破了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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