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落霙篇 二十八)诡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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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不择路间,霙刹不住脚,结结实实撞在怪物的背上,其实也不好说那是背,只是被十几条腿包裹的椭球状躯干,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怪物的头徐徐转过来,几十只绿色的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如此近地观察怪物,霙才发现它的躯干和腿连接处尽是缝合的痕迹,躯干上青筋暴起,不自然地抽搐。
“啊...抱歉...走错了...”霙后退几步,转身撒腿就跑,顺着来时的路,她找到了下楼的口,楼梯上有一道未干的血迹。再回想怪物每上一个台阶就会发出“咚”的声响,少女血肉模糊的尸体...
细思极恐,霙加快了步伐,马不停蹄地逃到大门前,用力推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被困在这里了么?”霙倚着门,听着脚步声愈发靠近。她已没有了退路,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那女孩了吧...既然她想方设法想让自己躲起来,应该没有害自己的打算。可那姑娘如今在哪...
宅邸似徐府,院落三进三出,若不知确切方位,怕是给霙一天的时间也难以找到,何况是有怪物追杀。
她将手放在胸口,抚平砰砰心跳。咬着指甲,细细回想,那姑娘确实眼熟,与楣神韵相似,但又觉得没那么像,毕竟将脸埋入楣柔顺的青丝的刺痒感犹新。粉色的卷发...温和客气的语调...
她想起来了,那天,雪下得正急,却有人叩响了门。那女人进门注视着霙,摘下帽子,粉色的卷发铺展,她妆容尊贵,神色平和,双手扶在椅背上,声音轻柔却又铿锵。
“楣儿的事,就交给你了。”
她想起来了,被家仆领入前堂时,推门入眼的中年女性,倾茶推盏,尽显大家风范。
“小霙,徐大人他外出巡访了,今日不在。”
倘若将那姑娘年纪后移二十年,霙已想象到了模样,关于那姑娘的身世,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借着这份微小的成就感,她的胆子大了些。怪物已破门而出,缓缓向她走来。
既然已无退路,不如拼一把,当然,霙不会选择和怪物硬刚,恰逢那只黑猫又从墙洞中钻出。她一把将黑猫抱住。
“你是叫,黛音?对吧,先给你说声对不起。”说罢,霙朝着怪物冲过去,怪物的反应没那么快,就在它抬手攻击的一刹,霙猛地将黑猫抛出。
“喵呜~”黛音在空中惨叫,怪物的注意被它吸引,霙趁机闪身,向宅邸跑去。她顺着姑娘的身世继续联想,如果这座宅邸与徐府的相似并非巧合,而是故意而为之...那姑娘会在哪里呢?
纸人曾说,先知被囚禁在阁楼上,霙并未去过三楼,倘若那姑娘就是先知,她有没有可能就在三楼?可歌中说的是囚禁,那姑娘行动自如的样子...算不上吧。
更重要的问题是,阁楼可能只有一个楼梯,身后有怪物尾随,一旦上楼,便可能再无法逃脱。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楣被关禁闭的房间,霙顺着前堂左侧的回廊向后院绕,果真如徐府的布置,回廊的尽头,真有一模一样的房间,她没有多想,推门进屋。
房梁,床铺,与楣房间唯一的不同,是这间屋尤其衰败,甚至房顶瓦碎木朽,成了天然的“观星台。”
霙的气息渐渐喘匀,才察觉怪物并没有跟来。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这间屋子,窗口被钉上了严丝合缝的木条,阴湿发霉的味道弥漫,她瞥见,少女的尸体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回想起床下惊悚的经历,霙有些后怕,但这具尸体简直随处可见,她决定再去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当霙接近的一刹,破碎地地面渗出微光,几个一寸高的纸人从地板下钻出,拉起手,绕着尸体歌唱,与木屋旁见到的如出一辙。
歌声很小,霙没太听清,只是这次当纸人歌舞罢,它们的身体慢慢悬空,化作流苏似的光点,慢慢注入少女的身体。
光芒消失后,少女竟拂袖坐起,茫然地看着霙。
霙是第一次看见少女完整的面庞,细眉凤目,顾盼生姿;纶巾未系,乌发披肩;身着深衣,乍似清秀少年;几分娇羞,难掩粉黛容颜。
“她还没有来吗?”少女声音轻颤,吴侬软语,似水如歌,霙实在难以想象,有此入凡天仙美色,为何要扮男儿身。
霙痴痴地看着,她本有些肚饿,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才懂得秀色可餐的含义。先前的恐惧感一扫而空。
“那个...”不知何时少女已站起身,走到霙面前。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能不能先收一收口水...”少女微嗔道。
“啊...抱歉,失态了。”
“是小冉让你进来的吗?这宅邸,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
听到那姑娘的名字,霙知道自己猜对了,纸人口中被囚禁的先知,想方设法让她藏起来的姑娘,便是楣的母亲,冉夫人。
霙点点头,也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已经死了吧。”她问完又觉得有些冒犯,不自然地遮住嘴巴。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在好多地方都见到你的身影了...还有...”
“还有被巫师拖拽的血肉模糊的祭品,对吗?”少女补充道。
“巫师?你管那个怪物叫巫师?”霙大惊失色。
少女叹了口气。“别看它那个样子,它可是唯一合格的祭品,唯一的,能与神明沟通的祭品。”
“我记得你也是祭品...”
“残次品罢了,唯一的作用便是做新祭品的容器。”
少女转过身,见霙仍一头雾水,请她坐在床上,自己搬来一张椅子,与霙促膝长谈。
“我叫洛瑞琳,你呢?”
“钟...钟霙,雪花的意思。”
“每逢下雪,我都会用袖子接住一片片飘落的雪花,端详它的玲珑,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希望雪花,不会在手心融化。”洛瑞琳将秋波暗送,向霙传递她的过往。
“我和小冉是同一家族的人,从小在这座宅邸长大,我们家族继承了古老的信仰,信奉均衡之神,传说均衡之神调和万物,掌管生死,他会在世界即将倾覆的时刻现身,挽救苍生,福泽百姓。千年以前,他有成千上万的教徒,遍布全国,朝代更迭,乱世之时,教徒们就会自发地聚在一起祈祷,他也会在半空现身,选定那个能指引繁华盛世的人。”
“可某一次祈祷时,有一群教徒起了杂念,他们谎称均衡之神已发布神谕,选定了人选,可当那人掌权后,与官府勾结,大肆屠杀教徒,并篡改各朝历史,将我们列为世间祸害,世代追杀。”洛瑞琳的眼中已噙满泪水。
“你能想象那苍凉的景象吗,家族的长老再一次召集族人,却只有寥寥响应,仅剩的几个人站在苍莽的大地上,任凭喉咙喊哑,神也不再问津,回应他们的,只有清风抚过的麦浪。”
“长老说,我们被神明遗弃了,他回到家中,一夜白了头,不久后便撒手人寰...后来,又不知过了几代,有族人竟再一次与均衡之神取得了联系。”
“不是被遗弃了吗?”
“或许是神明怜悯吧,那个族人,以自己为祭品,在神坛上被神明附身,传颂完神谕后,身体自燃,化为一抔灰烬。他的死,又换来五十年太平盛世。自此后族人重新汇聚,他们意识到,活祭其实就是放弃自己的某部分,根据牺牲的多少,改变世道。起初,他们还记得教义,每一次祭祀都能造福一方百姓,可渐渐的,有人发现,活祭还能实现其他愿望,于是,族人们变了。”
“他们通过活祭,满足自己的私欲,获得超凡的能力,操纵思想,改写过去...更有甚者,发现可以用他人代替自己活祭...”
“照你这么说,官府怎是这等超凡的能力的敌手?”
“因为获得能力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无论是否直接参与祭祀,他们的生命都会极速凋谢,没有一个人在之后活过三个月...倘若与官府产生争斗,甚至会当天暴亡。”
“那残次品...”
“嗯...因为后来活祭的人太多了,人人觊觎享受权力的一瞬,也有人一直在尝试改变凋谢的结局...所以一批批人从出生就被选为祭品,在生命的前十六年被当做正常人看待,甚至高人一等,但一旦到了岁数,便会被成批地送去活祭,有的人会成功,为家族的掌权者带来能力,有的人根本不会被神明理睬,身体毫无变化的人都会被列为残次品。”
“成为残次品会怎样?”
“成为每一批成功祭品的口粮,族中掌权者的生命与祭品相连,而祭品的命可由残次品来续。”
“等一下...我不太懂...续命是怎么实现的?”
“那你要去问小冉了,我只有被使用的份。”
“为什么她会知道?”
洛瑞琳望向窗外,眼神空洞。
“她是家族的嫡系继承人,掌权者的后代,祭品的支配者。”
她似倾诉愁肠,颦眉抿嘴,言语间尽显悲凉,仿佛她曾目睹过这个家族的兴衰变革,又无奈地以最卑微者的身份收场。
若听故事般,洛瑞琳的绵语停辍许久后,霙才恍若梦醒般抬头,眼前的少女眼神中透着哀伤与无助,竟与楣如此相近。霙好想抱住洛瑞琳,好好安慰她,却被突如其来的破门声打断。
那怪物,哦不,祭品撞开房门,丑陋的身躯挤入房间。
霙很难想象,如此令人作呕的怪物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是一个与楣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从出生开始...便注定成为怪物。
怪物嘶吼着伸出触手,就在霙即将被碰到的一刹,洛瑞琳一个箭步冲到霙身前,提剑挡住触手,一个侧身夺过另一只触手的进攻,紧接着挥剑斩断了触手。
再看洛瑞琳,青丝盘起,纶巾紧束。神采奕奕,飒爽英姿。不再是初见时绰约柔弱,那身男儿装束又显得极为合身。
“别愣着,钟霙,被它带走的话,你也会成为下一个祭品!”
“可是...他们也不想这样啊...”
洛瑞琳侧脸浅笑,像是一种释然。
“你听,听到他痛苦的嘶吼了吗?趁早结束,对他们也是一种解脱,况且,他基本是,最后的祭品了。”
回顾洛瑞琳所述的祭祀制度,霙深感厌恶,正如她所言,让这种陋习尘封在历史中吧,再不要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霙握住怪物两只如刀般的脚,将所有信念汇聚于双手,化作不可阻挡的力量。
正要把剑递给钟霙的洛瑞琳,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活生生地将祭品撕成两半。
“呼...”霙回过头看洛瑞琳。
“你...怎么了,为什么表情那么僵硬...”
“看见能撕裂祭品的人...不惊讶才奇怪吧...”
“啊呀。”霙回过头看自己的“杰作”。尴尬地笑了笑。
“我妹妹也常说我力气有些大呢。”
她们凑到怪物前,竟看见一个赤身的少年,闭着眼,表情安详。洛瑞琳拍了拍霙的背,似乎是在赞许。
“或许,他也喜欢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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