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年们

第二十章：少年们

        陈飞费了好大劲才忍住自己揍他一顿的冲动，对着远处的人伸出了中指，郑岭晟也以中指回应。

        【1】

        “其实只要我离开这个家就行了吧，”楚琪依苦笑，“妈妈又何错之有呢？我这个□□犯的孩子应该从这个家里消失，这样你们原本的婚姻至少还可以维持。”

        眼前的中年男人沉默。如果不是楚琪依，他确实不会知道妻子曾经被□□过的秘密，但……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被□□过而他自己一无所知。他宁愿选择现在这样，也好过被戴过绿帽子而自己从不知道。

        “还是你觉得，就算妈妈也是无辜的，但他就是给你戴了绿帽子，所以你不能接受？”楚琪依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这话踩中了他的痛点，老实男人也凶了起来。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现在看来并不是。我妈妈是个受害者，她没有错，我宁愿自己一生下来就被掐死，也好过造成这样的局面。”楚琪依咬了咬嘴唇，简直要咬出血来。

        “我一直怪我妈妈，甚至觉得如果我和爸爸一起生活，至少会好一点，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该消失的应该是我才对。”楚琪依声音哽咽。

        中年男子依然沉默。

        我的原生家庭像狗屎。楚琪依心想，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2】

        坐火车回去的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像个灵魂已经死去的人。

        楚琪依像木偶一样机械地下了火车，坐在车站外的长椅上发呆。傍晚的时候天刮起了大风，乌云也翻滚而来，如果再来场暴雨，就能将她的悲剧色彩烘托得更加强烈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回家吗？还是去找卓媛？她不敢开机，怕上面有母亲未接来电提示和短信，又怕没有。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难怪妈妈对她说“我恨你”。难怪她会对林正强说“孩子会长大的没有关系，我只要有你就可以”。

        肚子好饿。

        要以怎样的表情回家呢？

        早上的时候偷拿了钱，一定会被责备的吧。

        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母亲。

        如果我早早独立，早早离开家里，这个家反而会好一些。考很远的大学，将来结婚后和妈妈分开住，每个月固定给妈妈打钱，避免了见面但又微妙地维持亲子关系。楚琪依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坐了很久后在附近乱逛，天慢慢黑了也凉了。楚琪依最后还是选择了开机，给柳卓媛打了电话。

        “怎么今天没来上课？”柳卓媛跑到洗手间接了电话，问。

        “和妈妈吵架了，一整天坐着公交车在城里乱晃。”楚琪依说。

        “你呀，”柳卓媛笑了，“还想离家出走不成？”

        楚琪依笑笑。如果可以，真的很想这样。

        “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柳卓媛说。

        “那个……今天晚上，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家？”她问。

        “哪天不和你一起了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能送我到家里吗？”顿了顿后，楚琪依道，“我还不知道怎么和我妈妈说，今天早上，我偷偷从她钱包里拿了钱……”

        “好的，我会帮你说话的，好孩子偶尔也有做错事的时候嘛，向阿姨道个歉吧。”

        “嗯。谢谢。”

        “不客气。”

        挂下电话，楚琪依才觉得轻松了些。

        晚自修结束后她们一起回去，在巷口遇到了似乎在那里等了很久的郑岭晟，她们依旧不去理会。楚琪依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心跳到了嗓子眼，推门进去，见到了面无表情的母亲。

        “阿姨，我来玩了。”柳卓媛欢笑着，尽量让气氛活跃一些。

        “是你呀，快请进。”王兰惠这才有了神情，淡淡笑着招呼道。

        柳卓媛轻轻推了好友一下，楚琪依才鼓足勇气上前，她垂下头，发出的声音很轻：“对不起。”至今为止所有的事情，对不起。

        “没事。”王兰惠的语气不怎么好，但好歹原谅了她。

        楚琪依用了很大的劲才把眼泪逼回去。

        知道真相后，楚琪依觉得在家里呆着也不自然，两个女生在房间内写着作业，王兰惠在客厅里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共处一室，更没有面对面，可是楚琪依浑身的不自然。比呆在别人家里还要拘束。

        【3】

        陈飞每次在校门口见到郑岭晟，心里都要反感一阵。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他都看到他像幽灵一样跟在楚琪依后面，他不满地瞪过他，郑岭晟也毫不畏惧回敬。

        学校里郑岭晟和楚琪依在交往的流言一直在传，陈飞问柳卓媛，柳卓媛告诉他不用在意，琪依不会和他交往的，你放心。

        那句“你放心”让他脸微微发红，窘迫的同时也又带点喜悦。

        “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她，”柳卓媛笑着说，“真的。”

        陈飞心情顿时如明媚的阳光。

        然后在那个晚上，离晚自修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陈飞提早溜了出去，郑岭晟果然在那里。他们后来打了一架，那个晚自修楚琪依和柳卓媛身后没有少年郑岭晟，两个人都轻松无比，以为郑岭晟终于放弃。

        如果以为陈飞只是个书呆子就大错特错了。

        陈飞有一个当警察的父亲，强身健体可没落下。加上父亲习惯一旦和儿子有纷争就用拳头说话的缘故，十几年来，从最先的只会被挨打成长到可以较量一番。陈飞大了以后，当父亲的意识到教育方式不对，父子对打的次数少了很多，但经常谁也不服谁，彼此之间还是比较冷漠。

        郑岭晟虽然也是打架能手，但此次孤家寡人，技术也不如陈飞的专业，于是落下败阵。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陈飞说。

        被打败的郑岭晟看上去很狼狈，跌坐在地，但还是不改傲气，哼道：“别自作多情，我又不是来看你的！”

        “嘴贱。”陈飞用鄙视的神情看着他，“你是变态跟踪狂吗？不准再骚扰琪依。我告诉你，这是犯法的。情节严重的话，派出所可以把你抓起来。”

        “你管得着吗？难道你也喜欢琪依？呵，得了吧！”郑岭晟话未说完，陈飞就上前狠狠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见你一次就打一次！”陈飞威胁道。

        “想不到书呆子也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开了眼界啊。”郑岭晟道，“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下次叫一帮人来，你喜欢挨揍，我就让你挨个痛快！你狠，我只会比你更狠！”

        陈飞看着他那副痞子的模样，眼睛里恨不得射出刀子。

        “我有的是兄弟，什么时候你也叫上一帮，我们分个高低！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你呢，别忘了兼顾学业啊，优等生。”

        “你……”陈飞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这个可恶的家伙！

        “你以为你很拽吗？我告诉你，我家里当警察的，你们这种小混混，我见多了，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我告诉你，我等着你将来不知死活进少管所的那天！不就家里有几个臭钱，真以为能翻天？你敢叫一帮人打我，我就让我爸把你们全部抓起来！还能给派出所冲个业绩！”陈飞也不输气势。

        “真当小爷没进过局子？我告诉你，哪怕我前一秒被抓进去，一个电话给我爸，不到十分钟他就能给我放出来！”郑岭晟心想输人不输势，哪怕一副无赖样，也不能输。

        陈飞冷冷一笑：“那可不一定，你要真想拼爹，我告诉你，我爸就是在派出所干的，他要是知道是你打的我，你爸出再多的钱也没用。你爸敢用钱和关系疏通，我爸就敢举报他，到时你们爷俩一起关个十天半个月吧！”

        郑岭晟顿时有些吃瘪，他被唬住了，毕竟他也知道一句话，富不和官斗，看陈飞的架势不像在说假话，要真是发展到那一步，郑智光首先会狠狠抽他一顿，于是他只能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开。

        “你好自为之！”陈飞愤愤道，“我不想再在你这种人渣上浪费时间。”

        陈飞回家时的心情有些微妙，老实说他和他爸爸的沟通并不多，关系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甚至觉得他又凶又武断，两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爸爸还挺好的，至少把郑岭晟那个王八蛋唬住了。

        而且，陈飞想到爸爸，嘴角浮现一丝微笑，因为爸爸是警察的缘故，陈飞从来就没怕过任何混混，受父亲的影响，他相信：正义是一定会战胜邪恶的，即便献出生命他也会为了坚持正义和邪恶战斗到底。

        陈飞想到刚才和郑岭晟吵架时说的话，像小孩子搬出大人比拼一样幼稚，但又发现，原来自己心里，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非常差。

        第二天，陈飞看到那该死的郑岭晟又出现在校门口，郑岭晟的脸上还带着轻微的伤痕，他微笑着对楚琪依的背影说句“再见”，触到陈飞的目光时挑衅性地挑眉。

        陈飞费了好大劲才忍住自己揍他一顿的冲动，对着远处的人伸出了中指，郑岭晟也以中指回应。

        晚自修后他们又打了一架，郑岭晟受了上次的教训，变得更加狡猾和毫不留情，他耍了诈，从双肩包里掏出铁棍作为帮凶。

        “你真是可悲。”陈飞这次输了，他一脸怜悯表情地对他说，“你这样恶劣的人喜欢琪依，想想都恶心。”

        郑岭晟盛气凌人的表情顿时一僵，为了维护面子又装作更凶恶的样子，他把铁棍往地上一扔，声音异常刺耳。

        “等你伤好了再打！”郑岭晟说。

        陈飞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不配。”随后他站起身来，捡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远。

        郑岭晟气得几乎要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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