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铺垫

和爱情故事完全没有关系。

        【1】

        “啊，这样差不多了。”郑岭晟对徐箐说，“以我的水平，画得像反而不真实，这样就可以了。”说着他掏出手机照了一张，随后发了出去。

        “大功告成！”他开心地说。

        “你妈很关心你哎，还要把每天画的东西发给她看。”徐箐道。

        “那是！”他带着点得意。

        像个小孩子。楚琪依心想，随后转向柳卓媛：“像陈飞那样也很好啊，真羡慕。我就只是为了被妈妈夸奖才努力要考高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啊，还有就是向别人证明自己很聪明。”

        “切。”很明显的一声，从心里发出了声响，被人听到。

        “会读几个书了不起啊！”郑岭晟直接表现了他的不满，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柳卓媛皱了皱眉，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肤浅的人。

        徐箐似乎想着怎样缓解尴尬。

        “没办法呀，”楚琪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大家都这么认为，你让我怎么办？”她的神色诚恳，目光直视郑岭晟，“幸好周围判断聪明的标准不是裸奔，不然我只能去裸奔了。”

        “噗。”

        郑岭晟也笑出声，心里的不屑减少了几分。他觉得眼前这个开得起玩笑的女生还挺幽默的。

        也仅仅是减少了几分而已，郑岭晟自认为比别人多了几分自己的想法，不是盲目地随着大流去做大家都在做而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情，也不是被周围的看法和评价束缚着并为此悲伤不已，相反他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棒极了。

        虽然他不知那个“某些”是什么。这不失为一种效果不错的阿q疗法，那些捧着书呜呜哭着“我真是笨得一无是处”然后畏畏缩缩的人，或许应该适当尝试一下。

        郑岭晟心里有几分得意，他觉得自己比那两个优等生有想法，虽然那想法混混沌沌，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者是否正确，但这种后话那个年纪的自大的少年向来是会无视的。

        “没有主见的人。”他说，用尽量调笑的口吻。

        “尽会说些漂亮话，”柳卓媛尽量让话里听不出情绪，“主见啊，想法啊什么的，学生时代本来就是无忧无虑不用考虑太多的嘛，一个个搞得跟哲学家似的，对社会才了解多少呀。”

        郑岭晟原本有几分愤青的潜力，现在忽然又多了几分忧国忧民，对教育体制更加不满的他愤愤道：“所以说学校只会培养庸才！”

        “那是你视线不够开阔。”柳卓媛依旧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觉得他不仅是个不良少年，而且还是个愤青的井底之蛙。

        “啪”的一声，郑岭晟一把将卓媛面前的画板摔到了地上，声音之大，让所有的人都投来了目光。他冷冷地看向柳卓媛，柳卓媛有些惊讶，心里又有些紧张。

        “别冲动呀。”徐箐忙拦在了他面前。

        楚琪依也忙走到卓媛身边，紧张地拉住她的手。

        场面有些尴尬。

        不和这种愚蠢的女人计较。郑岭晟心想，于是他拿起包，瞪了一眼柳卓媛后转身就走。

        “啧。”

        在他走后不久，卓媛终于将心里那声“啧”发出声音。

        “真是不好意思。”徐箐尴尬地说。

        柳卓媛摇了摇头，轻声道：“真是没教养。”这在柳卓媛看来，已经是很刻薄的恶毒话。

        “太没礼貌了，怎么忽然就……”楚琪依也如此评价。

        徐箐立刻挥了挥手：“算了我们别管他，据说他有点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大人有大量。”

        随后徐箐想着法的转移话题，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楚琪依和柳卓媛也很快抛开不愉快，投入了新的话题中。

        不久后柳卓媛和楚琪依两个离开画室，两人连继续讨论那个没礼貌的男生的兴趣都没有，兴高采烈地在回家路上聊着别的。

        【2】

        这就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

        和爱情故事完全没有关系。

        如果说楚琪依在那时萌发了对郑岭晟的喜欢，她的好友柳卓媛是一定会发火的。

        就好像友情遭到了背叛一样：“你竟然喜欢一个对我初次见面就摔画板的男生？！”

        他是那么讨厌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萌生的喜欢？

        为什么会互相喜欢？

        柳卓媛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

        之后柳卓媛由于学业的关系不常去画室，也不是每一次去身边都会有楚琪依，对那个讨厌的男生视而不见，相安无事了一段时日，忽然有一天，那个讨厌的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对自己开口。

        “那个……你是柳卓媛吧，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了。”

        她那时有些惊愕，虽有些疑惑但也不追究，随后笑了笑说声“没关系”，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

        也许，那个时候就应该觉察出些什么了。但柳卓媛毕竟不是上帝视角，她看来这只是每个人都该具备的礼貌。

        当然会有些柳卓媛不知道的事情。

        一次在便利店，在卖酸奶的地方碰面，楚琪依惊讶原来也有喜欢草莓味酸奶的男生啊，不自觉说出了口，然后郑岭晟和她就就聊了起来。

        不过当然不可能因为那样就喜欢上他，怎么说也才第二次见面，而且第一次见面也不欢而散，楚琪依对这位让柳卓媛不快的男生还只是保持着表面的客气。甚至，要是让卓媛看到他们在一块说笑，卓媛也许会生气的，楚琪依心想，所以匆匆应付几句就走。

        后来也碰过几次面，算是点头之交，不怎么说话。郑岭晟回过一次学校，在操场碰到坐在草地上发呆的楚琪依。

        “其实也只是简单地问候了几句而已，唔……”楚琪依仔细地想了想，真要让她回忆怎么和郑岭晟在一起的，好像也没有什么而特别的奇遇，“说来奇怪，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每次见面好像都只是聊一会天而已。”

        “忽然有一次他就说‘做我女朋友吧’，然后自己竟然也同意了。真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

        楚琪依只记得答应郑岭晟的那天，她眯起了眼睛笑得很开心，她回家的时候恨不得像小学生一样一路雀跃。阳光洒在她回家时经过的河流，波光粼粼像摄影作品中的画面。每一片草叶都沾上了玫瑰金的色泽，每一朵花都在微风中摇曳。

        那天傍晚楚琪依和郑岭晟在操场遇到。

        那天傍晚有许多被一句话带过甚至提也没有提及的细节，它们被遗忘了，甚至连本人也不觉得那么重要。

        也许是阳光洒在两个人脸上的角度上很好看，也许是青草的味道带着年轻的朝气，也许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却偏偏就起到了奇妙的作用，无形的积累和连结，像铺垫一样，不知不觉就让他们在后来，从陌生人到朋友，从朋友萌生出喜欢。

        最后连自己也诧异地说出那句“喜欢你”。

        【3】

        那天傍晚楚琪依坐在草地上发呆，因为妈妈的私事她有些闷闷不乐，而郑岭晟只是恰好路过那里，抬头和侧目的一瞬间，目光聚在一起。

        “啊，是你呀。”郑岭晟说。

        “嗯。”楚琪依点了点头，她眼角有点微红，觉得被这样撞见有些尴尬，于是努力找着话题，“怎么忽然来学校？”问完后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没水准，就像废话一样，还不如问声“你吃了没”。

        “找朋友玩呀。”他笑着说，露出洁白的牙齿。

        “哦。”她点了点头，“画画得怎样了？”

        其实并不非常关心，只是努力找着话题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而已。

        如果这时他们只是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分开，心里也能松一口气也说不定，然而两人面对面这样，就好像有非说些什么不可的任务一样，楚琪依一边希望话题早点结束，一边又要努力找些话题。

        擅自离开的话，是不礼貌的，所以，怎么着也得熬到对方先说再见。她心想。

        “一般般啦。”他说。

        “怎么忽然想到要去画画了？”她问。

        “玩呗。”他答。

        “你画的蛮有趣的。”她说，“嗯……很有个人特色。”

        “噗。”郑岭晟想到自己画的黑白灰过分分明导致没有了灰色部分的静物素描，以及那完全没有立体感的人物写生时，自己都要笑出来。

        “画成那样，哈哈哈哈，你眼睛一定有问题啊。”他道。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毕竟即便是表面的夸奖，他也很受用。

        “啊？”她愣了一下，“我确实经常喜欢很奇怪的东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后又问，“你去学画画的话，这边的朋友不会挂念吗？换做是我的话，卓媛经常呆在画室，一定会觉得很孤单的。”

        “那是你们女生那套。”他表露出一丝不屑。

        “也是。男生的交友方式和女生的不一样。”楚琪依讪讪地笑了一下，明亮的眼睛又望着他，“以前听说过你，以为你很乱，现在觉得，其实你也是个不坏的人嘛。”

        “啊？”能把“我觉得你很乱”这种话，心平气和地直接对他说出来，郑岭晟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知道有些人背后对他的评价，他们越是这样评价他他就越嚣张，越要做出老子不好惹的样子给别人看，显示出一种胜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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