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曾慕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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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漆黑一片，慕夏躺在我身侧，呼吸起伏平缓，可我知道她并未睡着。
我也睡不着，静谧夜晚，月色深沉，这般美景着实适合聊天。
“慕夏，其实，人嘛总不能只为自己而活，很多人一生都没有真正快乐过，你不要为此伤神。”
“而且，人生辣么长，快乐过一天也是一天，不快乐过一天也是一天，不如笑一笑，烦恼都忘掉”
“哎？慕夏，你好像并不爱说话……”
就在我尴尬地要死的时候，慕夏终于舍得开口，“话说多无益，况且我忙忙碌碌的，没有人愿意同我说话，”她的语气带着怀疑，“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嗓子哑了，而是根本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我理解你，没有人同自己说话的日子总是孤独的，”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清凉的夜里带着点说不出的伤感，“很多不开心的事没有人听，没来得及说，就这样藏在心里，久到变质。”
慕夏轻轻地说，“慕容姑娘，我原本以为你会是没有烦恼的人。”
“哈哈哈哈，大部分时候是这样的。”我笑出声来，其中萧瑟只有我会懂，故作轻松道：“慕夏，你可以把你的不开心讲给我听，像我一样说出来就好了。”
本是随口一句玩笑，本以为慕夏不会这么容易被我打动，没成想她竟很信任地将她的故事讲给了我。
漫长的夜晚，我就这样听她倾诉着，话语间渗透月色的寂寞，一点一点勾勒出那段曾经。
大梁国明宣帝三年，沈睿十六岁，随父入宫，举为学士，执掌宫中文书。
慕夏，当朝太傅之女。
那年，她十三岁。
被人从水缸里捞出来的时候，她的半张脸已经被大火烧伤，颤颤巍巍地看着站在废墟前那个男人的背影，两只手紧张地抻着衣角，却倔强地不肯说一句话。
那个男人缓缓转身，低着头为慕夏理了理头发，无情道：“你的家没了。”
慕夏点点头，泪水悬在眼眶中，她记得昨晚的大火，将她的家烧完，将她的爹娘淹没，将她的脸弄成这样。
她也记得爹藏她进水缸时说的话，“儿，以后你一个人要坚强些，除了爱你的人，没人会怜惜你的眼泪。”
男人对她的样子似乎很感兴趣，开恩般怜悯道：“以后你便跟着我，管你温饱，如何？”
慕夏摇摇头，骨子里的尊严让她本能的拒绝别人的施舍。
男人不以为意，轻声说了句，“那便丢出去罢。”
之后慕夏过着乞讨的生活，抢不过其他乞丐时就饿着，饿上很久。有时候她不争气地想，如果当时答应那个男人过得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一天，她和平时一样坐在街边，一双锦边白绸鞋走进她的视线，那个人蹲下来和她平视，手里拿了张银票对她抖了抖，“想要吗？”
慕夏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屈从地点了点头。
男人将银票丢在她面前，在她要拿起时将它踩住，讽刺道：“尊严，一个人连活下去都是问题，还要什么尊严？”
“我会还你的。”慕夏站起身，眼睛里是和之前一样不屈服的倔强，“等我有能力，我会加倍奉还。”
“不必，赏你的。”男人拍拍衣袖，傲然离去。
“你是谁？”对着他的背影，慕夏问道。
“沈睿。”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沈睿，带我走。”
沈睿没答应也没拒绝，慕夏便跟他走了一路。
在沈府大门处，沈睿回头对她说，“今日你跟我进去，算是我给了你一条生路。他日……”
“他日，若你需要，我便还你一条命。”
“傻丫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沈睿拍了拍她的脑袋，眯着眼睛笑起来，“你只要你记得你的命是我的，就够了。”
沈睿牵着慕夏的手将她安置在一处环境不错的院子里，那里生长着茂盛的树，郁郁葱葱。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随口一问。
“慕夏。”
“慕夏，恋慕今夏，你可是夏天出生的？什么时候？”
“七月初八。”
“以后你的生日，我陪你过。”不知怎的，沈睿竟说出来这句话。
慕夏知道，沈睿是在怜悯她无父无母，即便是一种无意的施舍，却也让慕夏动了心。
可沈睿偏偏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慕夏从进了沈府到七月初八，已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沈睿。
七月初八那天晚上，她赶回住处时，院子里的大树上挂满了花灯，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簇烟花就在夜空绽放，那个俊朗的男子从树后缓缓走来，眼里是璀璨的笑意，“慕夏，今年的生日可还开心？”
两个月不见，一见便是这样的惊喜。
慕夏本以为自己就是沈睿一时兴起带回来的摆件，那天的话她从未放在过心上。这样的生日，这样的安排，让慕夏看到了沈睿对她的关心，她以为父母死后，便不会再有人会关心她了。
“开心。”慕夏仰起头，露出了进入沈府后的第一个笑容。
沈睿轻抚上她的面庞，怜惜道：“你笑起来这样好看，以后多笑笑，可好？”
“好……”
烟花不知何时已经燃尽，沈睿对她的温柔却印在了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那一夜的花灯，不知照亮了她今后多少个孤独寒冷的夜晚。
慕夏曾是太傅千金，是娇弱的女孩，尔后修习武功的她，整日进行着苛刻的训练，夜晚回到住处时身上难免会受伤，讨了些药后，她便独自在床榻上为自己料理伤口，疼地多了，也就没有什么知觉。
疼得恍惚时，她的脑海里会莫名地浮现出沈睿的身影，他的背后是烂漫了夜晚的烟花灯火。
慕夏伤的最重的那次，被人送回房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知是不是凑巧，沈睿刚好外出回来，为她带去买给她的小玩意时，就看到她憔悴的样子。
“慕夏……”
慕夏轻笑，幻想和现实已经分不太清，只迷蒙着说了一句：“公子，我好像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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