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人

无欲无求，无忧无惧。

        这大概是圣人才能达到的标准。

        很明显，林灼和徐有容不是。

        林灼仰望树上的少女，直截了当:“一个白衣女修士，一只狐妖，她们在哪里？”

        这话让玲珑身形一滞，她缓缓抬眼，偏头看了林灼一眼，笑道:“怎么，你们认识，这是来找我要人了？”

        玲珑本以为今天遇到的是两只落单的羔羊，稍费些力气，就可以手到擒来，没想到却惹出麻烦，谁能想到小羊羔还有帮手呢？

        不知道这两个帮手的实力如何？

        玲珑心中郁愤，这时早有些后悔了，可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觑着现在的情形，难免恶斗一场。

        一打四，胜负是个未知数。

        玲珑点足，从树上轻轻跃下，闭目掐了个诀，祭出一把如游龙一般灵活的软剑，手中摄魂铃化作手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悦的声响。

        徐有容见状默默后退两步，趁着玲珑和林灼对峙，没人注意到他，转身便没入树林深处，走时还不忘留下句:“林大哥，我去救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尾音未尽，还有一点余响在夜色中飘散，方才说话的人却早已不见。

        徐有容的动作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即使是卖队友这种事，也可以做的干脆利落，冠冕堂皇。

        及至四下无人，徐有容这才使用传唤术法召唤楚杉，楚杉由乌鸦化作人形，双手交叠，行了个礼，恭敬道:“尊主。”

        “不知尊主传唤属下所为何事？”

        “刚才遇到点意外，”徐有容按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那个沈月娘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一个人从客栈跑了，顾念去追她，结果就跑进了这片树林。”

        “人不见了，我们只好来找，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这片树林里有不少狼妖，除了狼妖，还有一个老熟人——玲珑。”

        “玲珑？”这个名字十分耳熟，楚杉努力回想，有些不确定:“是从镇妖结界中逃出来的大妖？”

        “正是。”徐有容点头。

        镇妖结界里一共镇压了十只大妖，这十只大妖都是上古大妖的血脉，实力强悍，若不是百年前被道祖镇压，恐怕现在的妖界还是他们的天下。

        妖尊的位置也轮不到徐有容。

        百年风云变幻，时移世易，妖界的权力一再更迭，又岂容得下这些前朝的遗老遗少再来兴风作浪，因此，在镇妖结界崩塌之际，徐有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其赶走。

        他们原不是一个阵营的。

        玲珑的出现，对于徐有容而言，就是一个扰乱他原定计划的变数。

        他原本计划让王洪和重明在太行山布下迷障，再带着山寨一干小喽啰截住顾念和林灼，把他们困在太行山，这个计划已经因为顾念这个该死的女人夭折了，现在又来个玲珑，看来他们明早是去不了桃花山了。

        徐有容沉吟道:“阿杉，你去会会玲珑，想办法把她引开，顾念和林灼是我们的猎物，不要叫她坏了我们的好事。”

        “是。”楚杉领命，飞身而起，从树丛中轻轻掠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楚杉办事一向妥帖，有她出马，引开玲珑并非难事，徐有容闭目吹了会冷风，忽然觉得清醒不少，睁开眼时，手中着力，悄然捏碎了一张传音符。

        “王洪，事态有变，桃花山的布置先放一放，我们这边遇到点麻烦，没有那么快脱身，明早看样子没办法赶路了，什么时候能出发，我再知会你。”

        “没问题，全凭兄长差遣，义字当头，只要兄长一句话，我王洪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王洪一边拍着胸脯保证，一边打个酒嗝。

        不用多加言语，徐有容已经能想象到王洪信誓旦旦的粗野样子，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闻到山寨大厅里辛辣刺鼻的酒香，以及王洪一身酒气混着汗臭的恶心体味。

        真的恶心！

        徐有容险些吐出来。

        若不是为了他的大业，他才不要和这只愚蠢且令人作呕的白虎称兄道弟。

        徐有容心里默默念了段中止传音的咒语，及时中止了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另一头，林灼和玲珑已经打了起来。

        徐有容的离开对于林灼而言是件好事，少了个人跟着，他就不怕暴露实力了，对阵玲珑的时候也不用畏手畏脚。

        除了这点以外，其实林灼第一次见到徐有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没有任何理由，那张脸就是原罪，只要看到那张脸，他就发自内心的讨厌，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那个女修士和狐妖现在在哪里？”林灼冷了眉眼。

        “我怎么知道？”玲珑接住林灼的剑招，表情无辜。

        林灼面无表情又出一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要装了，我只想知道她们的下落，不想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啧啧。”玲珑感慨:“这么关心那个女修士，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与你无关。”

        “呵，我看是相好吧，准备英雄救美来了？”玲珑轻蔑一笑，一双幽深的眼睛满是嘲讽，顿了顿，又道:“我看你功力不错，不简单啊，相比之下，你的朋友抛下你去救人，抢功的心都写在脸上了。”

        玲珑吃力接了几招，愈发觉得这样打下去自己讨不着好，再又道:“我有个提议，要不我们暂且休战，你也去找你相好，别叫那小子抢了先。”

        “如何？”

        “不好。”林灼斩钉截铁。

        他又不傻，玲珑要是真的有心放人，完全可以把顾念和沈月娘的下落据实以告，何必这样挑拨离间，扰乱人心。

        林灼手上的剑招越来越快，越来越狠，他收敛了自己的妖气，用的全是各派仙门术法，夹杂一些克制妖物的古老咒语，玲珑看不出门路，几次被剑气所伤。

        玲珑是十个大妖中实力最弱的一个，另外九个大妖修为都在她之上，他们联合在一起，准备合力打开修真界的界门，玲珑不愿意同他们一起，这才落了单。

        其实落单的大妖不止玲珑一个，还有一个嗜酒如命、天性散漫的树妖，那树妖是个没事业心的，听说其他大妖准备搞事，不想惹麻烦，先一步跑路了。

        而玲珑则是看不惯其他几个大妖，不愿听他们指挥。

        尤其是那只俨然混成老大的毕方鸟。

        玲珑抬眼，既然选择了更自由的一条路，便要承担孤立无援的危险，只能靠自己了。

        摄魂术对眼前的男子没用，那就试试别的。

        玲珑掌中聚气，召出一只通体翠绿的小蛇，小蛇不过才三四寸长，漆黑的眼珠下嘶嘶吐着信子。

        这是一种来自妖界的毒蛇。

        小蛇由一条分化为无数条，而且越变越大，以林灼为中心，从四面八方向他聚拢，霎时间地面上多了无数条盘曲的爬痕。

        玲珑从袖中扯出一方雪白的帕子，轻轻擦去脸上的血痕，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割开许多道口子，到处是暗红的血污，没一处是干净的，看上去狼狈极了。

        杀意蒸腾而上，玲珑压着笑，咬牙切齿道:“小子，别以为我不擅长近战就治不了你，你今天同我作对，害我受了一身的伤，我们不死不休！”

        林灼挥剑斩杀了几条朝他靠近的蛇，目光冷厉，亳不客气地反驳:“那是你自作自受，你不用摄魂术编造幻境害人，又怎么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呵呵。”玲珑冷笑一声，突然以手为刃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用掌心的鲜血喂了地上的毒蛇:“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若是没有本事，就只能被强者猎杀，我只是做了一件六界众生都在做的事罢了。”

        “别狡辩了。”林灼不愿意听玲珑诡辩，他冷漠地注视脚下的蛇群，手中的剑快如闪电，根本不给毒蛇近身的机会。

        这种毒蛇叫竹节蛇，竹节蛇是妖界贺铸山特有的一种蛇，它们的正常长度都有十二三寸，手腕粗，头部呈三角形，颜色像竹叶一样绿，全身覆盖着一层厚如坚冰的鳞甲。

        竹节蛇是妖域最毒的一种蛇，它们不光拥有锋利的毒牙，连带着蛇身的鳞甲也会分泌剧毒的黏液，绝不能与之触碰。

        而玲珑召出的，正是蛇王。

        林灼这一世一直在这个小世界生活，并不曾去过妖界，也没听说过这种毒蛇的来历，只是心里隐约猜测是类似蛊王一类东西。

        如果是蛊王，那么只要从一众分/身中找到本体就好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斩杀本体，应该就可以驱散蛇群。

        林灼的大脑飞快运转，努力在想分辨蛇王的办法。

        玲珑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摄魂铃再度响起，那曲调呜呜咽咽，无比凄凉，就像一片风中飘飞的落叶，无根无蒂，轻得不成样子，悄然无声地拨动心弦，挑动人的情绪。

        “又来这招。”林灼不免有些鄙夷。

        玲珑摇动手中银铃，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出什么招都是各凭本事，只要能赢，谁在乎使的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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