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借刀杀人

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顾念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惨白着一张脸，平日总是温柔带笑的一双杏眼也跟着凌厉起来。

        今天遇到了四星大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脱身，顾念握紧手中窄剑，心里迅速想着应对的法子，突然，她瞥见了另一只手里的那张传送符。

        这张传送符是系统让她回客栈叫人的时候给的，但她没有用，还好，现在用来跑路也不迟。

        顾念的视线回到沈月娘身上，沈月娘被玲珑嘲讽了一番，心里并不舒服，但她不傻，不想丢掉低智的伪装，便没有反驳，神态举止还是和往常一样。

        “怎么，你是个傻子？”

        玲珑来了兴致，她越过顾念，一步一步靠近沈月娘，走动时带起一阵浮腻香风，四周众星拱月般环绕着她的狼妖，也知趣地让开条路。

        “说话。”玲珑挑起沈月娘的下巴，又尖又长的指甲轻轻刮过沈月娘的侧脸，颇具威胁的意味。

        尖细的指甲从脸颊滑过，冰冰凉凉的，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痛感，还有大妖的威压，让沈月娘心里直发毛。

        “别碰我，离我远点！”沈月娘挣扎着退后几步，弱柳扶风般地挂在顾念身上，声音里带了哭腔，这哭腔让她刚才的话都显得像虚张声势。

        顾念听出沈月娘声音里的惶恐，玲珑放出的威压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把她们围在其中，墙内的低气压让人呼吸困难。

        大妖施加的压迫感难以忽略，沈月娘会害怕也是情有可原，顾念理解沈月娘的心情，对她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的行为也释然了。

        这些都是人在危机状况下的本能反应，就像溺水的人会在水中反复挣扎，不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现在的顾念对沈月娘而言，就是那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顾念低声对沈月娘道:“别抓我这么紧，你总是这样缠着我，我根本没有办法使剑，等下我们谁也跑不掉。”

        谁也跑不掉？沈月娘紧紧抓着顾念被狼妖咬伤的那条手臂，心里无不恶毒的想，跑不掉的是你，等下你和玲珑打起来的时候，她就马上离开。

        这一出借刀杀人多么精彩！

        “精彩，真是精彩！”鼓掌的声音凌空响起，玲珑一边拍手，一边对这幕感人至深的人妖友谊给予满分肯定。

        玲珑掩唇娇笑，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啊，一个年轻女修士为了救一只九尾狐妖与狼妖一族大打出手，刚才那张定身符，也不过是为了定住狐妖，免得被她干扰。”

        “可是，为什么要救一只狐妖呢？”

        人妖有别，一向是视彼此如仇敌的，更何况是一个修士，修士捉妖，妖也攻击修士，两者可以说是势同水火的宿敌，这个离妖界最近的世界尤甚。

        因为离妖界最近，时常有一些妖界的小妖精会来到这个世界骚扰百姓，人妖之间的矛盾异常尖锐。

        玲珑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沉吟道:“九尾狐天生灵体，又是个傻的，正好可以随意摆弄，杀了多可惜，要是我，我也想捉活的，自然不能任她死在狼妖手里。”

        天生灵体的妖物并不好找，他们的作用也等同于大妖，凡人可以用九尾狐的灵体入药，修士可以用九尾狐的精血养剑，即使同为妖物，也可以取了九尾狐的妖魄，为自己增加修为。

        一只浑身是宝的九尾狐，若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必然会被强者当成生存的养料，毕竟，弱肉强食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虽然不知道这只狐妖是怎么活这么久的，但是被一群低阶狼妖吃掉，还是可惜，玲珑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在顾念和沈月娘的脸上逡巡，内心的恶意昭然若揭。

        “小狐狸。”玲珑用施舍般的语气开口道:“不管是人也好，是妖也罢，终有一死，与其便宜了人类修士，不如为同族做点贡献，你这条命，我今天一同取走。”

        这几句话亳无温度，落到沈月娘耳里，如同寒霜飞雪劈面而来，让她浑身发颤。

        林家兰香苑的那段屈辱记忆汹涌而上。

        沈月娘眸光一寒，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些恃强凌弱的鼠辈统统踩在脚底，叫他们俯首称臣，跪在地上哀告。

        他们合该如此！

        玲珑的话也让顾念非常不舒服，她冷声反驳:“你这话说得未免太猖狂，我们的命不是你说取走就能取走的，说话之前，先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手起剑落，玲珑身侧仅剩的那几头狼妖也应声倒地，夜色似浓墨，浓黑之中，只剩玲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叮咚——

        “恭喜宿主，斩杀二十只低阶狼妖，随机任务已完成，200积分奖励到账。”

        积分到账的提示音响起，似乎是对顾念的一种鼓励，顾念看了一眼系统积分栏，现在一共有700积分了，一种奇怪的成就感充斥心间，好像对战大妖也没那么可怕了。

        玲珑对顾念的反应非常不屑，她扬起一个笑脸，勾唇冷笑:“死到临头了，还是交待交待遗言吧。”

        说是这么说，玲珑手上的招式飞快，她放出几枚袖箭，绣鞋一点，纵身飞跃到附近最高的一株大树上。

        顾念用剑去挡那灵巧的袖箭，打落袖箭的时候，玲珑已经稳稳落到了树上，树影婆娑，只看得到一个不大真切的虚影。

        叮铃铃——

        玲珑摇动起手中的银铃，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因为站在高处，这种力量也被放大了几倍，悠扬的旋律在整片树林里回荡。

        摄魂术？

        林灼疑惑地抬头，前方密林里的乐曲声仍然在不断传出，低徊宛转的旋律惑人心神，在耳畔缠绕，编织出一张如梦似幻的大网。

        眼前似乎浮现出梦中那个女子的模样，她的身形容貌逐渐鲜活，就像有了实体一样，一颦一笑，活色生香。

        她笑着上前拉他的手，吐气如兰:“阿灼，跟我走吧。”

        眼前的景色随之改变，慢慢变成了碧溪山的样子，山色依旧，草木葱茏，深山幽谷，花鸟鱼虫，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被大火焚毁的迹象？

        林灼心知是幻觉，心里默念清心咒，定了定神，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幻境已经消散，方才那个幻影指引的方向，正是万丈悬崖。

        摄魂术会惑乱人心，编造出各种幻境，或而是人之所欲，挖掘每个人心底最隐秘的欲念，用具体的欲念，权势，财富，美色，引诱被蛊惑的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当然，摄魂术千变万化，也有可能去发掘人心最想远离的东西，或而是恐惧，或而是仇恨，它有无数种办法诱人自戕，让人心甘情愿选择死亡。

        刚才林灼看到的，就是他心里的欲望，是爱而不得的前世恋人，幸好他是清醒的，没有被这场幻境迷惑。

        林灼回头看徐有容，只见徐有容面色阴沉，一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像是酝酿了一场狂风暴雨，杀意一览无余。

        “你还好吧？”林灼出声提醒。

        “没事，林大哥，我没事，”徐有容讪讪一笑，神色恢复如常，“我刚才可能出现了幻觉，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失态了。”

        徐有容连声致歉，面子上的功夫都做足了，林灼不想去纠结他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略一点头，说了声救人要紧。

        林灼比徐有容先一步回到悦来客栈，回到客栈的时候，顾念和沈月娘就不见了人影，他向店小二一打听，才知道两人都跑出去了。

        店小二和客栈一楼的几个客人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林灼，恰好这时徐有容也回来了，他们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就一起来找人了。

        衣摆一掀，林灼和徐有容走进密林。

        清越的铃铛声越来越近。

        在树林最高的那株树上，娇小的少女双足悬空，悠闲地坐在树干上，手里摇晃着一串雪亮的银铃。

        徐有容一看那少女，大阳穴兀自突突地跳了起来，他认识玲珑，从结界跑出的每一个大妖他都认识。

        玲珑桀骜不驯，非常不好对付。

        林灼没有徐有容那么多内心戏，他先用神识探了探，便知道树上的少女是头狼妖，然后又估算了下少女的修为和自己对上她的胜算。

        玲珑注意到树下多出的两个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哦？又有新的猎物了，还是两个俊俏的小郎君，怎么，你们不怕我的摄魂术？”

        林灼淡淡回了句:“自然是不怕的。”

        玲珑拍手笑了起来:“有意思，我的摄魂铃一响，方圆几十里的人妖走兽没有不陷入幻境的，你们不受我的摄魂铃影响，恐怕不是普通人吧？”

        不受摄魂术影响，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修为在施术人之上，另一种是其人纯善，有一颗赤子之心，无欲无求，无忧无惧。

        玲珑眯眼打量起林灼和徐有容，她突然有些好奇，他们到底是那一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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