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蔷薇

这个暑假所有人都又聚到了一起，一起玩的日子快乐得让曲颂有些恍惚，某些瞬间会以为他们仍然停留在初中。

        就像村上春树说过的：迷失的人迷失，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他们这群人，是注定要再相逢的吧。

        高二比高一早开学一个周，开学前一天大家聚在一起告了别，约定每个假期都要再见面。但真正意义上只是和程枫告别，因为其他人都在z市，想见其实不难。

        这一个星期，曲颂过得浑浑噩噩，时不时会拿出毕业时程枫送她那条手链，实在难以从天天见面到睹物思人的落差中抽离出来。

        那些异地恋的情侣们究竟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见面又告别的感觉并不比失去好过，或许自己更适合一直活在期待里。

        本周一要迎新，不上课。

        曲颂他们班负责的是对应的班级，高一（1）班。

        “这边就是高一的宿舍楼了，你们的宿舍在三楼。”曲颂带着需要内宿的学妹到住宿区。

        “我来帮你提行李……”

        “我来我来！”

        抢过学妹行李的人是李子敬。

        “你们班不是负责高一（6）班吗？来管我们这儿干嘛？”

        “大姐，从今天起我就跟你同班了好不好！”李子敬朝曲颂翻了个白眼，又对着学妹堆笑，“学妹，你放着吧，我来帮你。”

        曲颂的视线一路跟着拎着箱子大步流星上楼的李子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靠，他真的考进一班了？

        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曲颂回到本班负责的报名处。

        “曲颂！来坐这儿！”

        他们班的女生正坐在旁边树荫下休息，曲颂听到后应了声“好”，拧开自己的保温杯走过去席地而坐。

        “感觉这一届没什么小帅哥呢。”

        “我也没看到，而且好像女生比较多。”

        “失望失望。”

        “诶，那边那边！宣传栏旁边！”

        “卧槽好帅！哪个班的新生啊！”

        曲颂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水差点喷出来。

        程枫依旧穿着他最爱的灰色t恤，孤零零地站在宣传栏右侧，手里的作业本被他卷得定了型。

        应该是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住，他左顾右盼的眼神在她们这一处停了下来，很快也看到了曲颂。

        他不是应该在h城吗？他不是也跟他们一样上周就开学了吗？明明昨天晚上还跟她说自己要早点睡，今天要早到校。

        敢情是到他们学校？

        “曲小狗！”

        曲颂脑海中的疑问被打断，还没从上一秒的惊讶中缓过来，她现在只想装不认识这个人。

        “曲颂，他在看你诶。”

        “是在叫你吗？”

        不然呢，全校姓曲的就她一个。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气冲冲地对上程枫得逞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儿？”

        “你猜。”

        “你没开学？骗我的？”

        “不是骗，是惊喜。”

        他看着曲颂气鼓鼓的脸，笑着举起手中卷成筒的作业本在她头上轻轻敲。

        “曲小狗，我回来了。”

        “什么？！”

        许言言和李子敬几乎是异口同声，声音大到整个食堂都像有回音。

        坐在对面的程枫显然对他们这个反应很满意，漫不经心地往曲颂碗里夹了块排骨。

        许言言竖起大拇指：“牛，你是真的牛。”

        李子敬：“你们还说我恋爱脑呢，我也就转了个班，人枫哥直接转学，我李某甘拜下风。”

        曲颂假装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低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

        程枫看了曲颂一眼，“我是正儿八经来学习的。”

        李子敬：“我当时也这么说的。”

        收到程枫眼神警告后，李子敬匆匆改口：“对对！学习！我们z中就是喜欢这种上进的学生，以后大家一起学习！”

        曲颂始终没说话。

        程枫本以为这样突然出现会给她惊喜，但她看起来好像并没有。

        吃过饭后，曲颂以自己太累了为由，让李子敬带着程枫在学校里逛逛。

        “你怎么啦？看你刚刚饭也没吃多少。”许言言在她旁边坐下。

        曲颂看着许言言：“你说程枫为什么要转学？”

        “这不废话？当然是为了你啊！”许言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不出来他是为了你啊？”

        她当然看得出来，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才想反复确认。

        “所以言言，我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他这样对我我该怎么还，压力好大。”

        “如果说李子敬是恋爱脑，那你就是恋爱脑残。”

        许言言按着她的肩，又说：“你不是也喜欢他吗？你的喜欢不就是最好的回报？”

        “可是他不知道我也喜欢他……”

        “所以说，你们俩还想耗到什么时候啊？这层形同虚设的窗户纸打算一直都不捅破吗？”

        还真就当局者迷了呗，朋友们谁看不出这俩的猫腻，只有当事人一直不知道在扭捏个什么劲儿，直到现在还没在一起。

        曲颂认真思考，许言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程枫的转学，是程父托人找了关系才办成的，他原本并不同意，但第一次看这小子如此执拗，只能顺从他。

        反正现在也是吊车尾，换到重点高中说不定还能被学霸氛围熏陶一下。

        但程枫的成绩实在太差，被分到了最末尾的普通班。

        晚上放学，他说有事让曲颂先回，结果第二天从不小心说漏嘴的李子敬口中得知，他昨天晚上是去打架了。

        打的人是给曲颂灌酒的赵泽凯，还有那个千年狗腿子吴迪。

        “一来就打架，你是不是想被开除？”曲颂有点生气。

        “这笔账当然要算，你气得过我气不过。”

        “张巍不是打过他了吗？”

        那天之后，张巍确实已经带人教训过他们了。

        “他打他的份，我打我的份。”

        他好不容易转学，曲颂真的害怕他会被处分，越想越生气，干脆给他摆脸色。

        “我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爱打架，学了散打很牛吗？”

        程枫察觉到曲颂真的生气了，“我不是爱打架，只是刚好学了散打，不练练手的话忘了怎么办？”

        “……”

        “我以后再也不打了。”

        “你最好是。”

        曲颂没再理他。

        程枫一来，整个年级都轰动了一小阵，就像初中他刚转到他们班那会儿，曲颂已经见怪不怪了。

        谁让重点高中的帅哥实在太少，好不容易来一个养眼的，谁不把他当稀世珍宝对待。

        曲颂倒没有刻意避嫌，但在学校里也不想跟程枫相处得太过频繁，毕竟z中查早恋还是蛮严的，别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但程枫还是那副喜欢谁就要昭告天下的派头，每一个跟他表白的女生，他都礼貌地回绝：“对不起，我喜欢的人是高二（1）班的曲颂。”

        于是没过多久，这又成了学校里的新闻。

        一些跟曲颂处得比较好的同学甚至会好奇到来问本尊。

        “曲颂，程枫真的在追你吗？”

        “听说他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你了，是真的吗？”

        “听说他追了你三年！”

        ……

        曲颂也不反驳，都一一回答：“对，是的。”

        当她们再追问起：“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曲颂便笑着回应：“还没。”

        还没，但快了。

        程枫说这段时间有太多学妹跟他表白了，“你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我说了我喜欢的人是你，但她们还老缠着我。”

        听起来像炫耀，但曲颂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接过重任。

        “怎么帮？”

        程枫一下甩给她几个□□号，还发了个“救我”的表情包。

        反正也无聊，她把那些账号一一加上，附加信息写着：我是曲颂。

        没多久就都通过了。

        学妹1：“曲颂学姐？真的是你吗？”

        学妹2：“刚来z中就听别人说起过你，说你长得好看学习也好。”

        学妹3：“你和程枫学长是真的吗？因为他成绩很差，我以为你不会喜欢他的……”

        ……

        曲颂回复不过来，干脆给她们拉了个群。

        她在里面发言：“你们需不需要高一的学习资料？”

        学妹们受宠若惊，还以为学姐要把她们当情敌训了，结果是建群分享资料来了。

        “还有我的学习笔记，也可以复印给你们一人一份哦。”

        “前提是，你们要好好学习。”

        既是学姐，又是学霸，还是个美女，这样人美心善，谁能不沦陷呢？

        学妹们被曲颂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在群里连连说好。第二天，她们真的收到了曲颂复印的学习资料。

        “学姐，你真人比照片要好看！”

        “我明白学长为什么喜欢你了，连我都有点喜欢你。”

        “谢谢学姐的资料，我们会好好用的！”

        ……

        她们甚至还把群名改成了“曲颂的小迷妹”。

        曲颂把聊天记录和群名都截图发给程枫。

        “完成任务。”

        程枫：“……”

        我的追求者一夜之间竟成了我的情敌？

        九月底的z市依旧燥热，上晚自习时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本以为这雨会下下就停，结果一直到放学，都依然在下。

        教学楼外和操场上都开始积水，曲颂没有带伞的习惯，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不知如何是好。

        陆陆续续的，班上的人要么自己带了伞，要么被男朋友接走了。许言言以为她和李子敬一起回了，就跟着自己的邻居走了。

        但为了给李子敬和才嘉制造机会，她拒绝了当一把伞下的电灯泡，也把他们支走了，说会有人给自己送伞，但会不会，她其实也不知道。

        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

        季望川也在，他也没带伞。

        “有点晚了，不然我们撑着我的外套走？”

        曲颂摆手：“不用了，我不急，你先走吧。”

        他只好又回到座位上。

        曲颂假装在写作业，其实心里乱得很。

        想到刚刚那些眼里亮晶晶的，等待男朋友撑着伞来接自己的女孩，曲颂有点羡慕，羡慕她们这种坚信自己会被选择的感觉。也羡慕他们平时在老师眼皮底下遮遮掩掩，却在这种突发情况下勇敢表达撑同一把伞，蹚同一趟浑水的爱意。

        “曲颂！”

        门外有人叫她。

        清净峻峭的身影站在那里，身上被雨水打湿大半，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一片，手上还拿着伞。

        她真的等到了。

        程枫走到曲颂座位前：“对不起，我来晚了。在楼下碰到了收垃圾的大爷，帮他搬了会儿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教室？”

        “我不知道啊，但你老不带伞，我怕你淋着回去。”

        曲颂从包里拿纸递给他。

        “擦擦。”

        等程枫简单擦掉身上的水珠，他们一起离开。

        雨已经小了很多，但地上的积水还没退去，足以没过脚踝。

        程枫把伞给曲颂，弯下腰，“我背你。”

        “不用……”

        “快点，人都走光了，没人看我们。”

        她担心的明明不是这个。

        但还是乖乖搭上了程枫的肩。

        上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面是程枫迈着步子荡出的水声，中间是她不安分的心跳声。

        不知道刚刚见到他的第一秒，自己的眼里是否也有像那些女孩一样的亮晶晶，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被程枫坚定地选择了。

        身前的人在低头认真看路，小心翼翼地踏着步，睫毛上还沾着尚未滴落的水珠。

        曲颂觉得，就是现在了。

        “程枫，我们谈恋爱吧。”

        他站在操场中央，脚步一顿。

        “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们谈恋爱吧。”

        程枫没有说话，把步子越迈越急，走到没有积水的屋檐下把曲颂放下来。

        “你认真的？”

        曲颂点头道：“我很认真。可能你以为是你的追求感动了我，才让我说出这句话，但不是。”

        她无比认真地看着程枫的眼睛，“在你给我写情书表白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当时每天都会把你写进日记里。”

        “以前说的话可能伤害过你，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总想要把你推开，我很后悔。”

        “你已经表白过了，所以这次就由我来吧。”

        “程枫，谢谢你回来，我很想你，也很需要你。”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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