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言止

元宵节一过，池余也紧跟着返回了学校，班上的每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成长了，有的面孔好像长开了些，有些人身高长了些许。池余就是有些人，她回来后惊奇的发现，她比陈梦高了小半个头，现在的她直奔一米六八去了。

        弄得陈梦好不高兴，直怀疑她是不是被迫拔苗助长去了。

        池余一把抱住陈梦好好的哄着，两人蹭来蹭去，你侬我侬的，弄得杨丞实在忍不住了，在她们后座啧啧啧的吸着酸菜，递给她们两瓶酸奶，不满的说道：“姐妹们，够了啊，这酸奶可真酸。”

        池余和陈梦打开酸奶，同时喝了一口，异口同声评价：“不酸呀，好甜哎。”

        杨丞呲牙，接着问道：“你们回去温书了吗？我可忙死了都没怎么看书，而且这学期我听说要实行两周一考，我都能想象我要遭受什么样的折磨了。”说着，杨丞就爬在桌上，整个人就恹恹的。

        陈梦一听，也惨兮兮的冲池余撒娇道：“事实上，这个假期我也没怎么看书。”

        池余看了他俩一眼，从书包里拿出顾锦渊送她的灰白色的笔记。

        “诺，顾哥的，通关秘籍。”池余想了想，这本笔记归纳了整个初中的知识点，提高性很强，她希望能跟最好的朋友一起分享，一起提高学习，希望大家都能考出满意的成绩。

        陈梦和杨丞一听，双眼都在放光。

        杨丞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你是说……这是顾哥的笔记？！”

        池余点点头，以示肯定。

        陈梦拉着池余的手，憨笑道：“余余，好余余，可否一借，沾沾学神的光。”

        “可以可以，但是！要完璧归赵噢～”池余笑着递给她们。

        两人连连点头，陈梦高兴得抱着池余亲了好几口，弄得池余连忙嫌弃的推开她。

        学校确实对初三学生进行了两周一考的制度，学习进度不断在加快，考试总是在进行，日子也就过得很快。

        离中考只有一个月的时候，池余终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起初陈梦只是三天两头的请病假，后来就开始一连好几天都没来上课，她看着旁边的座位一直没有人，心里空落落的。

        她发了很多短信也打了电话，刚开始陈梦还会回她说没事，很快就回来，后来，所有的信息都石沉大海，所有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她没办法，只好跑去办公室问老师，老师都摇头说没事，说她只是感冒了，在家里休养休养，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老师都这么说了，池余心存疑虑，但也是无可奈何。

        一直到体育中考的那天，最后一个考试项目是八百米，池余跑最后一圈的时候，是坚持不住了的，她有些想停下来吐的感觉，忽的，她看到终点尽头有人拿着她偶像的海报，旁边杨丞喊得特别大声：“池余池余，idol等你。”

        池余立刻猛吸一口气，向终点奔去，她拼了一口气都得跑过去，真丢人，也真幸福。

        跑到终点她就忍不住蹲地上去了，她感觉有一只手过来扶住她，接着给她递了矿泉水，然后说：“恭喜余余，考完体育。”

        声音有些虚弱，池余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瞧了陈梦好几眼，她一把抱住她哽咽：“陈梦你丫死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你……怎么瘦了好多。”长发哪里去了，这一句，池余怎么也没有问出口。

        陈梦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安慰她，笑着回：“我这不是回来啦，别哭了小哭包。”

        “快，还来得及考试，我去跟老师说。”池余拉着陈梦就要跑去找老师。

        陈梦拉住池余，微笑摇摇头道：“我……今天考不了啦余余，我之后再补考。”

        池余看到她连笑都像强撑起来一样，脸色发白，池余只好沉默的点点头。

        陈梦不愿意到班上去面对所有同学，她虽然戴着帽子，可还是能够看出来，她一头秀丽的长发已经不在了。

        老师安排陈梦跟池余在小办公室呆着，并嘱咐池余好好安抚一下陈梦。隐约之下，池余心里很是不安，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问陈梦，她到底怎么了。

        她倒了杯热水给陈梦，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呀，这段时间讲的内容我都给你记了笔记。”

        陈梦接过水喝了一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我…我暂时不回来，我现在可虚弱啦，刚动完一个小手术，要在家好好养一养，等养好了我马上就回来见你。”

        “对了，我妈有给我请了老师来补课，你也要好好加油哦，到时候，咱们州府一中见！”

        池余被她调皮的语气和笑容感染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道：“那我去给你拿笔记本，你带回去看看。”

        “好呀，余余真好。”陈梦朝她撒娇道。

        池余拿她真是没办法，生病了还是个撒娇精，站起身来就准备去教室拿笔记本。

        刚一打开门，就见门口边上站着杨丞，愁着一张脸，看起来要哭不哭的模样，手机拿着一大叠的卡片和一个厚厚的信封。

        池余关了门，看着他手里拿的东西，杨丞斟酌着开口：“这都是同学们的心意，老师让我作为代表送过来。”

        池余点点头，也掏出衣兜里母亲给的一周的零用钱，让杨丞把钱一道塞进信封里再送进去。

        杨丞闷闷的应了她，随后开门进去，池余去去笔记的时候，顺便在里面也夹了卡片。同学们今天异常沉默，没了平日里嬉闹的气氛。

        她要有的时候，学委姚佳隽鼓起勇气问：“陈梦，她还好吗？”

        那时候的池余知道陈梦刚做完手术，肯定恢复恢复就能好，于是回道：“嗯，肯定能回来跟我们一起参加中考的，大家都加油吧。”

        池余回去的时候，就见到杨丞蹲在陈梦旁边，东西一整个塞她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梦就看着他笑个不停，池余进来，陈梦还调侃道：“余余呀，这也有个哭包。”

        池余无语死了，一把过去拉起杨丞，让他哭得收敛一点，然后把笔记本递给陈梦。

        陈梦摸着这些东西，眼神迷茫，盯着喃喃道：“真好呀，有你们真好。”

        池余一时间没有吭声，因为杨丞在旁边，哭得越来越大声。

        池余忍无可忍，依然忍着。

        陈梦温柔的笑道：“别哭啦，余余，小丞子，我有些累，要回去了，这些信我带回去慢慢看，你们帮我谢谢同学们。”

        杨丞立马止了哭声，两人一左一右非得扶着陈梦出校园，陈父就在门口等着，看着陈梦跟他们挥手道别，车子渐行渐远，变成了茫茫人海中的一个点。

        池余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舍。

        体育考完之后，紧接着就是中考了，大家都进去了紧张的学习氛围。池余在题海中是不是抬头，期望门口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可知道中考考完，池余都再也没有见过陈梦。

        成绩出来那日，整个一班都考的很好，杨丞考了个他有史以来最高的分数，进州府一中普通班是没有问题的。

        而池余虽不及当年顾锦渊创下的辉煌，可也是拿了个全校第一，全省第三的好成绩。老师也是很高兴，说请全班去下馆子好好庆祝一下。

        池余回家报喜的时候，整个人心情都是雀跃的，她先给陈梦发了消息，说她考上了，在州府一中等着她。

        她到家的时候，父母都在沙发里坐着，好像也是在等着她回来，她高兴的扑到妈妈怀里道：“考得不错，嘿嘿”随后把成绩单子拿给爸爸看。

        爸爸看后眼睛都笑没了，一直在夸她。顾父叹了口气，欣慰的道：“余余这个成绩，北京好的学校去读高中肯定是没问题了，你三姑姑在那边也有点教育方面的关系，到时候让她安排安排，还可以送你出个国。”

        池余闻言震惊，立马站了起来反驳，她脱口道：“爸，我要去州府一中。”

        池爸耐心的继续说：“余余，我跟你妈妈在你考试之前都去北京做了探查，确实，北京无论环境还是教学资源，都比这边好，我和你妈妈都替你打点好了，现在是只等你成绩出来，现在成绩也很不错，咱们就过去读高中，你听话啊。”

        “爸，我想自己选择，我想去州府。”池余再强调了一遍她的想法。

        池爸是个退役军人，说了这么多见池余还是不为所动，不禁有些脾气就上来了，一开口就声音就大了起来：“你想你想，我跟你妈妈这么辛苦的给你谋划，你不能就单凭你想啊，你也要想想我们的辛苦！”

        池余最是吃软不吃硬，池爸一大声，她想到自己不能去州府一中，要食言了，眼泪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也大声道：“你们从小就会安排我，觉得不方便带就把我丢在外婆那里，后来又是不断的转学，所以我就是一个东西，你们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对吗？”池余气极了，丢下一句反正我不去，你们爱谁去谁去，就转身躲进房间去了。

        池余就窝在房间里掉眼泪，越想越是委屈，想着想着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是被一串手机信息铃吵醒的，外面的天已经有些黑了，池余摸索着打开手机，手机页面的光亮照得池余眼睛一眯。

        池余看到蹦出来的好几十条□□消息，一些是班上同学发的，数杨丞话最是多，跟她八卦各个中学的学霸，一些是以前小学的朋友发的，问她考的如何。

        池余一一回复，调回手机页面的时候，看到条消息没读，池余点开来。

        第一条是顾锦渊的：“池余，喜得佳报，君尚喜否。”

        池余心里一暖，立刻回复道：“嗯，尚可。”

        手机那头的顾锦渊收到信息，正在上晚自习，他几经抬手想回复，最终无声息。

        池余又往下翻，看到了消失很久的陈梦发来的一连串消息，心想这丫头总算回复她了，池余读着读着脸色的笑容就凝固了。

        “余余你好，我是陈阿姨，首先，恭贺你取得佳绩，前途似锦。”

        “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给小梦发信息，带给她信念和快乐，你们都是两个很好的孩子，如今你中考结束，我也遵循小梦的意愿，该告诉你真相了。”

        “小梦在上周的时候已经走了，她不幸患上了白血病，她也很勇敢，一直在同病魔作斗争，可是，大概是老天爷不忍她受苦，提前把她接回去了。”

        “小梦在医院的日子，收到了你很多的信息，她也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回复你，只是都珍藏在了我这里，没有寄出去，她说，你一定会考得好，世界太好看了，希望你能带着你们共同的心愿，好好学习，替她多看看这个世界。”

        池余读着读着，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原来，那次回去，她是骗她的，原来，她竟不知，那一面，就再也难相见。

        她哭得难受极了，断断续续的抽咽着，手指颤颤巍巍的回道：“阿姨，我明天，能去看看梦梦吗？”

        之后的池余有些浑浑噩噩，母亲听到她哭得大声，便推门进来看，了解了一切后，一家人第二天就驱车去陈梦家。

        池余在陈梦家里看完了所有给她的回信，没有带回来，她想，把信留下，给陈阿姨和陈叔叔留些念想。事后学校老师也接到了消息，同学们也知道了，组织了代表去看望。

        池余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同学相聚，又去了老家，池父再提的出省读书她也不再争辩，她觉得有些累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横竖是难以说服老爹。

        池余觉得，事情既定，她不想辜负了父母的辛苦，再做无谓争吵让两方都伤心。

        只是偶尔，她想发个信息给顾锦渊，却又觉得，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自己去不了州府，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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