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安

过年的这几天，池余过得有些恍惚，她被母亲拉着给七大姑八大姨的拜年，接着便是毫无新意的，问她多大了，问她成绩，再来一波夸奖，池余端着礼貌谦虚的微笑，但实际上她笑得脸都要僵了。

        好不容易到了年初六，池余特地问了母亲今天还有没有安排，得到没有安排的肯定答复后，池余松了口气，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睡个懒觉了。

        闭眼，补个美梦，少顷，房门被敲响。

        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事，池余此刻内心都是很崩溃的。

        池母轻轻的敲了两声房门，便推门进来，温柔的笑着说：“余余，起床啦。”

        池余嗯嗯啊啊了两声，试图瞒混过关，接着池母的下一句话，就让池余这个醉卧软褥的人惊坐起。她听到她亲爱的母亲说：“你顾锦渊哥哥来了。”

        “？！”

        “他来干嘛？”池余一骨碌就惊坐了起来。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他呀来拜拜年，还有啊，下学期你就中考了，你爸爸说让他来给你补补课。”

        “……不用了吧。”池余无奈，顾锦渊很好，甚至有个这么赏心悦目的人在身边指导她学习，她也很是乐意，只是，有时候她没办法集中啊，她能说吗？说了这个理由能够说服谁？！

        池妈妈也是好商好量的回道：“那你跟爸爸去说。”

        “爸爸在哪？”

        “在你顾大伯家呢。”池母说完就下了楼，让她抓紧时间洗漱一下，别让人等久了。

        池余认命般的倒在床上，叹了口气，军姿是站够了的，也没什么正当的理由去拒绝，就不去商量了。

        思毕，池余利落的洗漱完毕，鬼使神差的，她挑了母亲年前买的新买的衣服穿上便下了楼。推开门，见到了穿白色长款羽绒服，乖乖围坐在暖炉边的顾锦渊，过了个小年他居然一点没胖，还是清清瘦瘦的模样，很是精神。

        顾锦渊也看她，还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似的，一见她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温柔道：“早上好。”眼睛弯起来的弧度带动了左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好看极了。

        莫名的，她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补课就补吧，好像也是愿意的。

        池母给她们煮了甜酒粑做早餐，吃完早餐后两人便一同去了池余的小书房。其实池余在众多科目中，稍微弱一点的就是数学，语文她一直都是比较稳定发挥的科目，英语也在陈梦的帮助下提升了许多。

        顾锦渊通常会采用题海战术给池余讲课，他搬来了一个椅子坐在池余旁边，顾锦渊讲题的时候有些许严肃，有几种方法就讲几种方法，再让池余把过程写出来，严格到每一个标点符号。

        池余边写边问：“我爹怎么想起把你找来给我补课了？”

        “哦，我提的。”顾锦渊一边翻看她放在书架上的数学理论书籍，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

        啪的一声，池余放下笔，非常不理解的看他：“你怎么说的？”

        顾锦渊翻了个页，抬头笑着看她：“我说，池余妹妹这两天有点担心她的课业，前两天还问了我好些题。”

        “……”池余嘴角抽抽，她看着顾锦渊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胡说。

        “然后老顾一听，二话不说就让我过来了，我也很是没办法。”

        “呵呵。”池余转过头翻了个白眼，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出手，一拳打在他略得意的脸上。真是见多了像杨丞这么正大光明不要脸的，没见过这种背地里不要脸的。

        乡下的天六点左右就黑尽了，顾锦渊要走的时候，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灰白色封面的笔记本，大概三厘米的厚度，池余瞧了一眼就觉得是本通关秘籍，本着瞻仰上一任学霸的笔记，是个神圣的事情，于是礼貌的问：“我可以看看吗？”

        顾锦渊挑了一下眉，就笑着回：“本来就是拿过来给你的，看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刚才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池余立刻就笑得眉眼弯弯：“好嘞顾老师。”转头就棒着这本笔记好好观摩去了。

        顾锦渊看着她高兴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他不自禁的抬起手揉了揉池余的脑袋。

        “那我先回去了。”顾锦渊连说出的话都比平日里温柔，只是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池余没有察觉。

        高中课业繁多，顾锦渊过完十五就得回学校，算算日子，他能给池余补课的时间也就一周左右，顾锦渊每天下午一点钟会准时过来给池余讲一讲数学题。

        顾锦渊发现，池余自从拿了他的笔记，就一心一意的专研开来，池余补课的时候就疯狂刷题，一下课她就棒着顾锦渊的笔记，一有问题就找他，也别管他晚上在睡觉还是早上没起床，一个电话就顾老师顾老师的叫着，劈头盖脸就问问题。

        弄得顾锦渊很是头疼，却也不将手机铃声设置成静音，他开始习惯，池余软糯轻快的声音在电话里叽里咕噜的问他问题，一声又一声的顾老师叫得他很是受用。

        元宵节的晚上，池父邀请了顾家来同庆元宵，一方面是感谢顾锦渊这段时间给池余补课，另一方面也是想热热闹闹一同过个元宵佳节。

        饭桌上酒菜已备好，池父高高兴兴掏出了自己的好酒，饭菜很是可口，池余吃了个高兴便想溜走，爸爸喝酒后唠叨的事太多，她从小到大也不知听了好几百遍了，为避免多听一遍，她得找个机会，溜上楼去。

        池余眼见顾锦渊也吃得差不多了，轻轻放了碗筷，拉着顾锦渊的衣服袖子，乖巧的道：“爸爸，刚才锦渊哥哥说有个题很重要，我们也吃饱了，就上楼去了。”顾锦渊闻此，眼神淡淡的从她脸上扫过，配合的点点头。

        池父一听孩子们如此好学，当即乐呵呵的道：“好好，去吧。”

        得到首肯，池余拉着顾锦渊的手的往楼上走，边走边跟他解释：“顾老师，我在解救你也在解救自己，你应该能理解吧。”

        顾锦渊低头瞧着拉着自己那双纤细玉白的小手，眼里的情绪掩盖在长睫毛下，晦涩不明。

        “理解。”他语气尽量清淡的答道，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他与池余相处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顾锦渊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跳的有些快。

        顾锦渊突然停下脚步，往回反拉住池余，池余被惯力一带，有些酿跄的撞上顾锦渊的胸膛，池余回头不解的问：“你干嘛？”

        顾锦渊认真的盯着池余，眼睛漆黑如夜，好像看一件自己保管了很多年的宝贝，他敛着情绪，一如往常淡漠的开口：“池余，我们出去走走，我有事想跟你说。”

        池余也被他拉得一愣，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稀里糊涂的就点了点头。

        出了门池余才后悔，这天，真冷啊。

        一股冷风灌过来，池余不胜寒冷，抽回了自己的手，揣在了自己羽绒服的兜里，她心虚的看了一眼顾锦渊，见他低着头没有开口的意思，好看的侧脸隐匿在黑夜里，池余斟酌片刻后便主动道：“顾锦渊，你怎么了？”

        池余是偶尔中二，做什么事情都喜欢一根筋的去专研，去做好，就像读书或是打球。

        顾锦渊不在的日子里，除了学习，她一有时间就会拉着杨丞和陈梦去球场打打球，想着等进了州府一中，好让顾锦渊一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可有时候，池余也很是心思细腻，比如刚才，她看得到顾锦渊眼里的深不见底，也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她心底存疑，便直接些问了出来。

        顾锦渊沉默半响，开口问了句前后不着没头没脑的话：“池余，你喜欢州府一中吗？”

        池余想了想，点点头。

        “那你，会去州府一中吗？”

        “会，考上我就会去。”池余停下脚步，想了一下，便如此回答道。

        顾锦渊闻言，顿时就笑开来，他认真的看着池余，一字一句郑重的说：“那我，在那里，等你。”

        开春之初，积雪已化了个干净，乡下的夜晚安静极了，能清晰听到清吹的冷风，潺潺的溪水声，就顾锦渊这几个字，郑地有声的敲进池余心里。

        池余回看他，也笑了，她说：“好，一言为定。”

        顾锦渊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说：“池余，元宵节快乐。”

        “顾老师，元宵节快乐。”

        “好冷哦，我们回家呗？”池余拉起顾锦渊的衣袖，带点撒娇的意味道。

        “好。”好像终于得到糖吃的孩子，顾锦渊心情很是好，两人踏着月色便走了回去。

        其实，他本不想这么着急的问池余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明天他就要回去了，再见她恐怕就是夏天，他记得第一次见小池余的时候，也是在夏季。

        他希望在下一个温暖的夏天能与她再次相遇，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或许还可以一起吃饭，毕竟州府一中的餐食还是不错的。

        可是在年前，顾伯伯去他家的时候说的一番话，让顾锦渊内心徒然升起了些许不安。

        顾伯伯说，盼望着这次池余能考个不错的成绩，州府一中自然人很好的选择，可家里面想安排她出省读高中，外省机会大，如果有出国的机会，便是更好的。

        这一番话，打破了顾锦渊内心自以为的全部走向，他老老实实在州府呆了半年，刚开始是及不适应的，明明一个圈子的朋友都到了州府，江禹甚至还同他分到了一个班。

        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个高中有点儿没意思，后来快过年了，要回家了，他才明白，州府一中很好，只是少了那个每天都能见到的“小包袱”。

        所以，很冒昧的，他必须来问一问她的意愿，他担心她下一个假期回来，她就消失不见了，会去到哪一个省份，再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出了国。

        他不想这些事情发生，顾锦渊送池余回去的路上，一脑子心事，沉默异常。

        池余也有所察觉，想着他可能明天就回学校了，有点压力是正常的，万一学霸其实还没完成暑假作业也说不定呢，毕竟这个假期大部分时间都在给她补课了。

        思及此，池余安慰了他好几句，随后让他赶紧回家收东西，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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