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大胆

江都市，郊外，碧龙湖畔。

　　一间破旧的泥瓦房内，四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男人围着房子中间的篝火沉默不语。

　　泥瓦房内没有电灯，篝火的光线昏暗，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四人本就是临时拼凑的团伙，现在出了事，也就说不上一条心。

　　好一会儿过去，年龄的最大的黑幺丢了一把细碎的枯枝进火中，看着眼前火焰膨胀片刻后又萎靡了下去，闷声道：“怎么办？赶紧想个主意，别都愣着不说话！”

　　坐在他对面的胖子刘寿抬起头，看了眼其他三人的表情，又赶忙将头低了下去。他脑子从小就不够用，这种事轮不到他说话。

　　他微微抬起右手肘碰了下旁边的矮个儿年轻人。

　　年轻人看过来，刘寿细声道：“阿仔哥，咱们怎么办？”

　　年轻人伸手在刘寿头上狠狠敲了下，骂咧咧道：“都说了叫我良哥！”

　　他们两个是同乡，之前就是走在一起的，在四人团伙里面又抱了一个小团伙，相比另外两个人，关系要好很多。

　　这边吵着，其他两人也看了过来，高高大大的王大胆也开口道：“良仔，你要是真有主意，就赶紧说，别藏着掖着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是你个傻子，有尾巴跟着都发现不了，我们能被警察找到吗？现在好了，整个蜀地的警察都要抓我们，你说怎么办？”良仔也是一肚子气，毫不客气地冲着王大胆骂道。

　　王大胆涨红了脸，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朝着泥瓦房外面走去。

　　“你去哪？还嫌害我们不够吗？”良仔看着王大胆高高大大的背影，怨恨道。

　　他患有侏儒症，就算家里拼了命的给他花钱看病，也只长到了一米四出头，一直以来，对这些身材高大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王大胆没回头，说了句：“上厕所。”

　　厕所没有修在泥瓦房里面，而是紧挨着旁边的鸡圈。

　　王大胆推门而出，湿润的夜风迎面而来，宽阔的湖面反射着清冷的月光，朦朦胧胧的雾气在弥漫，缓缓飘动。

　　他打了个哆嗦，就算此时是盛夏，这紧邻着大湖树林的半夜也冷得人发颤。

　　旁边的树林里响着喧闹的虫鸣，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蚊虫和滑腻阴寒的蛇类，冷汗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又看了眼厕所，没过去，而是摇了摇头，径直走向湖边。

　　沿着湖畔走，找了处野草少的地方，他脱下裤子，屁股朝向湖水，蹲了一会儿，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封信。

　　他本是外省人，自小学了手开锁的本领，就算是防盗门也能用一根铁丝打开，可惜来到江都市后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债。

　　债主找上门来，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放过了他，让他找到黑幺等人，一起去杀个律师，就当是抵债了。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也想过假意答应，直接跑路。但对方居然直言说是给代理议长杨叶贤做事，保证事后不会有警察追究，还承诺事后会给一笔封口费。

　　既能免了债务，又能再拿一笔钱，事后还不用担心警察，不就是杀个人吗？这种好事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跟着债主见了黑幺等人，一番交流后他才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

　　黑幺是亡命之徒，专门替黑帮权贵做事。良仔和刘寿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警察署的抢劫犯通缉令里都能找到他们的名字。

　　简单来说，就是三个人里面只有他的手上还没沾过血。

　　那天他跟着黑幺等人来到那个律师家，撬锁的时候，对面的房子居然开门了。就在他有些慌张地想要跑路时，黑幺开了枪，开门的中年人倒下。枪上带着xiao音器，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有些怕了，但黑幺安慰了两句，说本来就是来杀人的，多杀一个也无所谓。

　　他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随即黑幺招呼着三人进了那人的房子，拿走了现金和值钱的东西，把现场伪装成了入室抢劫的模样。

　　等再次来到律师家开门时，律师又从外面回来了。

　　这次开枪的还是黑幺，他沉稳的指挥着王大胆继续开锁，和良仔刘寿一起将律师的尸体拖进了屋中。

　　黑幺把尸体放在了一张藤椅上，对准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又补了一枪。

　　他们和刚才一样，洗劫了律师的家后，清洗了楼道的血迹，便离开了公寓。

　　他们和楼下的一个警察接了头后，便来到了事先约定的地点。

　　但迎接他们的不是封口费，而是来抓他们的警察。

　　幸亏是闹市，警察不敢开枪，他们钻进人群中，摆脱了追踪，最后躲进了一栋废弃的大楼。

　　四人身上的东西都吃完了，王大胆被其他三人逼着出去买食物。一路上他很小心了，但在回来时还是被黑幺发现有尾巴在跟着。他们逃出了大楼，又被警察追了半天，直到出了城，躲进这湖边的泥瓦房才松了口气。

　　泥瓦房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妻，黑幺想也没想就开枪射杀了男的，然后和良仔刘寿一起拖着哀求不止的女人进了卧室。

　　女人叫得很惨，他看见了黑幺放在桌子上的手枪，想去帮她，但终究是没那份勇气。

　　三人走出来后，他进了卧室，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衣衫不整的女人。

　　黑幺说：“你不去爽两下？”

　　他摇了摇头，黑幺递给他一把匕首，指着女人，“不想就算了，去，把她解决了。”

　　黑幺的语气很平静，他想拒绝，却被枪抵住了脑袋。接着黑幺声音很冷地问道：“去不去？”

　　他接过匕首，走到了女人旁边，也没敢看女人的眼神，就听见她绝望地在祈求。

　　匕首捅进了女人身体，温热的血流到他的手上。

　　他看见了女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逐渐无神，身体摊倒。

　　黑幺和他一起把女人拖到了厕所，女人的丈夫也躺在这里。

　　一旁蹲着一只毛嘴上带着血迹的黑猫，黑幺连连骂了句晦气，一脚踢走了黑猫。

　　乡野间有传说，刚死的人还留有一口阳气堵在喉咙中，要是有猫狗经过，就会借气诈尸。

　　刀尖上舔血的人最是迷信，黑幺出了厕所，越想越怕，叫上他又回到厕所逮到了那只黑猫。

　　黑猫很镇定，就算被黑幺踢了一脚也一点都不怕人，伸出红润的猫舌贪婪地舔shi着前爪上的血液，一双淡绿色的猫瞳中带着血丝在黑暗中发光。

　　就算他不是那么迷信的人，看了都只觉得头皮发麻。

　　黑猫死了，被匕首捅进了肚子中，死时的眼神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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