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来乍到（四）

门后是和门外建筑物的大小完全不符合的大厅。

        大厅的花纹是由多个同心圆组成的，在从外围往内数的第三圈里面有九个柱子。柱子的底端往上雕着许多不同生灵。所有浮雕的最上端都是一条仰着头的龙。龙的背上延伸出许多藤蔓一般的纹路，他们在龙背之上拧成一股，给观众一种龙背上长了一颗榕树的感觉。再往上是树冠一般的柱子顶端，但在最顶端，“树枝”更像层层叠叠的树根。树根撑起了天花板，密密麻麻的枝条中间只能依稀看见组成天花板的大片石砖。

        最内测的圆的中间挂着一盏巨大的八角蟠螭灯。蟠螭灯的骨架由黑木制成，灯顶的每个角都挂着珠链。每串珠链的底端缀着一块玉佩，每一个角的玉都不一样，下面挂着一串深红色的流苏。灯身上面画着两条不同的黑龙，一条绿眸一条金眸。除此之外，每个能雕刻的位置都雕满了浮雕。

        灯要是放下来的话兴许和自己差不多高，司绪暗叹。

        除了中心的灯之外，九根柱子中的镂空部分也摆着光源。其他地方，宛如榕树枝条的屋顶也星星点点地挂着几盏灯，作为补充照亮了其他地方。

        “坐。”青冀走到灯下之后停了下来。司绪一愣，地板上十分光滑，没有任何类似座位的地方。他怀里转过来的司情则是眼尖地发现前面的龙卫抬了下手，随后，她感受到了轻微的灵力波动。

        司绪也注意到了灵力波动，他眼睛稍微睁大。地板上的花纹开始冒出黑烟；那是代表“影”的黑色灵力。之后，地板上藤蔓状的花纹开始“长”出地面。花纹上每一条藤蔓以极快的速度冒出地面，随后分裂，扭曲。几根扭成了一股化作了一根椅腿。随后，地板上以同样的方式化出了另外三根椅腿。四根椅腿扭到了一起，分裂出了座位和椅背。两个椅子完成的瞬间，灵力开始固化，最后变成了类似黑玉的材质。

        他们不远处的地板“长”出了另外一个椅子。在兄妹两入座之后，龙卫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司绪感受到了威压，他担心地看了一眼妹妹。司情面上没有显露任何不适。她正在观察她对面柱子上面缓缓开始移动的龙。

        九根柱子上面的龙的头全都面向同心圆。包括司情在观察的龙在内，所有的龙都在龙卫坐下的瞬间移动了起来。龙首从一开始的仰头变成了俯视，原本黑色的眼睛变成了深绿色。龙首原本空白眼睛里面甚至出现了瞳孔，定定地看着下方的三龙。

        威压的来源有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灵力压制。这个一般是一方实力高于另外一方，实力高的一方的灵力逸散导致产生的压制。大部分情况下，任何有修为的生灵都不会主动进行不带恶意的灵力压制。但也有那种因为灵力控制不过关导致的，无意识产生的灵力压制。而主动进行灵力压制一般是在切磋，或者审讯的时候。战场上要是灵力控制不过关的话很容易对队友产生压制。虽然要是训练的当的话，龙界也有通过灵力压制运作的阵型。

        另外一种是血脉压制，这种是气息和灵力压制叠加产生的。气息是生灵只要活着就会产生的存在。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生灵只能通过压制呼吸来掩饰气息。而有修为的生灵能通过收敛灵力来收敛气息。目前为止，司绪没听说过能把血脉压制和灵力压制分开的生灵。

        血脉压制以龙为尊，龙中以祖龙为尊，因为祖龙血脉来自主神。虽然血脉压制能抵消，灵力压制不能。血脉压制产生的畏惧和恐惧，而这些只能通过意志克服。

        让司绪意外的是，虽然很淡，但是他感受到的是血脉和灵力的双重威压。虽然很淡，但司绪能感受到心底产生的畏惧。因为血统问题，即使因为能力再被鄙视，他也从来没有被谁血脉压制过。

        兴许注意到了司情的目光，青冀开口：“厅里的龙首是陛下的，可以说是分/身？”

        她回头看了一眼。也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最后说出口的是问句。

        “他们是类似留影石，由陛下的力量驱动的眼睛。里面的内容只有陛下有办法打开，不过她有给龙卫能查看的装置。”

        “也是另类的测谎仪。”

        “那么我们开始吧。”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石板和一支刻刀。

        “首先，你们是来自龙界的哪个国家？”

        “愿泾。“

        “愿泾…”

        她低头写着，司绪感受到了轻微的灵力波动。他看到了一行咒纹从刻刀的顶端，顺着笔杆，流入了石板。作为呼应，石板似乎闪了一下。

        “你们的关系是？”

        “兄妹。”

        “同父同母？”

        “同父异母。”

        最后一个问题是司情回答的，司绪侧头看了她一眼。刚好抓到哥哥偷看的司情对他比了个鬼脸。司绪刚松了半口气，就因为下个问题卡在喉咙里。他侧头咳嗽，司情抢先回答了问题。

        “你们的母亲的本体知道是什么吗？”

        “母亲的本体是毒蛟，哥哥的母妃的本体是祖龙。“

        毒蛟化龙的可能性极低，即使司情有一半的祖龙血脉，她化蛟的过程也可以称得上是九死一生。司情的母亲安止戈是少见的毒蛇化蛟，并且因为自己改功法的缘故练出了一身毒血。原本她十分自信她会因为功法问题没法生育。也因此，后来被诊出怀孕对她而言是当头一棒。因为战事频繁，流产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她的军功都有很大的影响，仗着体质她还是把蛋生下来了。

        这之后蛋从破壳到现在基本都是司绪在照顾。安止戈在司情破壳之后没多久，在年龄和反噬的双重影响下去世了。虽然一开始，司绪是为了报答这位长辈的养育之恩照顾司情的，但到后面司情已经变成了半个女儿的一般的存在。因为继承了母亲一身毒血，从小到现在，要不是有来自第四代国王的约半身的祖龙血傍身，她大概会是个半死不活的瓷娃娃而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瓷娃娃。

        司绪破壳后没多久，母妃就因为战事去世了。而母亲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他被托付给平时跟着母亲到处乱跑的安止戈。虽然两者的年龄差距不小，但因为安止戈没什么架子，司绪是“止戈姐”从小喊到大的。

        “血脉含量有检查过吗？”

        “妹妹因为血液特殊，以前估算在五成左右。”

        “我的话在九成上下。”

        青冀敲着笔尖思考，随后抬头再看了两人几秒，又在石板上面加了句什么。

        “血液特殊有什么说法吗？”

        “血液有毒，毒性之外还有腐蚀性。”

        青冀又抬头看了下司情，补充：“影界外围的草药资源有限，但我们这边有研究过针对体质的咒纹。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安排。”

        “我们之后会考虑的。”

        司绪深知一直靠草药不是长久之策。特别是在药性再强的药都只能暂时压制毒性的情况下。安止戈自己琢磨出来的功法，在好运气之下不仅没把自己折腾掉半条命，甚至还让她再上一层楼。但作为继承了这一身毒血的司情，不仅因为年幼没法修炼，还因为灵力上的毒性对自己也有伤害，没法按照安止戈之前锻体之后修炼的路子来。

        针对永久性身体强化的咒纹，司绪不是没有看过类似的文章。但这个方向因为研究成本太高，龙界没有一个国家选择往这个方向发展。因此，司绪虽然相信身体强化咒纹的存在，他在消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不会贸然答应。

        “啊对，忘记了。”

        “你们的名字是？”

        “司绪。”

        “司情。”

        似乎因为是忘记先问名字的原因，龙卫在石板上面快速画出几个咒纹。司绪看到石板一闪，随后龙卫下笔写下了他们的回答。司情眼里，柱子上的龙首似乎也无奈地笑了下。

        “以前有术法和咒纹专攻的方向吗？”

        “防御和结界。”

        “恢复和幻术。”

        司绪擅长的防御类结界在之前，在二哥麾下做事的时候被贬得一文不值。司绪那时候有想过二皇子来招揽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毕竟他手上对应二皇子的行事风格的牌很少。说难听一点的话，可以说是没有。

        当时，他最大的依仗是在军队和君主面前都很有说话权的安止戈。但在安止戈病死之后，他手头也没多少能用的牌了。一是他养大了有一身毒血的司绪，二是医术。他对结界的了解也倾向于防御，和后来开始长大了的司情比较感兴趣的幻术。

        二皇子是个莽夫，这是太子对他的评论。

        到后面，司绪的作用就是辅助医官给莽的头破血流的二皇子疗伤。还有时不时带着司情去放血，回去之后心疼地给妹妹煮补血的草药。他不是没想过带妹妹离开，但在皇宫外面他们反而更容易丧命。

        愿泾的皇宫，虽然有着最惨烈的夺嫡，但多的是明面上的刀枪无眼而不是暗处的勾心斗角。司绪手头的技能，虽然在别的地方可能没有价值，却也确实是兄妹两在皇宫的立身之本。至于司绪为什么这么判断，是因为他为了给妹妹找草药的时候有过长时间待在宫外的经历。

        虽然适应了战争，但被战争逼到毫无退路的生灵在外面比比皆是。特别是作为皇子，两人身上都有比例不小的祖龙血脉的情况下。带着妹妹在没有被“规则”制约的生灵中生活，司绪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个本事。

        听到“防御”的时候对面的龙卫抬起了头，在听到“结界”的时候她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随后，在写完回答之后她又在后面加了很长一段补充。

        “问题就只有这些。”眼前的龙卫放下手头的刻刀，之后又在空中画了一个咒纹。看到这个，司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的称号是青冀，隶属青部。青部作为龙卫的一个部，负责影界外围的治安。”

        “欢迎你们来到影界。”说到这里她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龙界对于我们这边的评价很…抽象。”

        “但我们没他们描述的那么可怕。”

        “我带你们在汌坞转转。”

        她起身，兄妹两龙也跟着她起身。他们身后传来了水声，跟进来的鲛人中有人用尾巴拍击水面引起他们的注意。

        “青鹞走了。“发出声响的不出所料是深灰色的鲛人，”阿玄姐你之后带他们来吃饭呗。”

        “好久没来鲜活点的孩子了。”她感慨，随后又被她同伴拍了一巴掌。

        司绪估摸着是用词问题，司情把头背过去小声地笑了几声。完事之后，她摆正了表情转了回来。司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其他人都在忙，我们之后去知会一声。”红色的鲛人，展开了一个微笑。“我名赤丹，欢迎你们来到汌坞。”

        “东氿的几位大人过几天才能回来，到时候聚比较好。”说话的是白发的鲛人，他的声音偏低，声音中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随后他点头示意，“在下白雫，”

        “雨泽。”褐发的鲛人紧跟着白色的鲛人发声，他的声音相比前者柔和了不少。

        “啧，你们几个。”深灰色的鲛人口头嫌弃了一句，之后压底声音换了鲛人的语言又说了几句。结果不知道黄黑色的鲛人做了什么，她整条鱼扭成一团在水底抽搐。水面上都能看到她闹出的动静。

        “吾名星峙，这位是内子…”他诡异的停顿了一下。“啧，结契对象，海赋。”

        他转头换了语言说了句什么，转回来之后对青冀他们点头示意。

        “汌坞这边有不少生灵去校场演练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这是对白色的鲛人，白雫，的补充。

        “然后一部分去其他地方捕猎了。之前预测是今天傍晚回来。”

        这是对赤丹说的话的补充。司绪想，看今天这些的样子，他很好奇其他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冀明会带你们在附近转转。在王城的那位回复之前，你们先住在河边的房子那边。”

        “有新人来的话，想来那位也会很开心。”


　　https://www.msvvu.cc/18058/18058606/1101677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