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滴血

季舒窈在老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出了一个日记本。

        死亡芭比粉的硬皮封面上印着芭比的死亡微笑，土味花朵铺满整页，还带个密码锁。

        季舒窈认出这是自己小时候写的玛丽苏小说，她飞快沉思几秒，意识到自己绝对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于是翻箱倒柜找出打火机，准备把它作为今晚灶台的引火纸。

        橘红色的火苗刚刚靠近本子，季舒窈却突然两眼一黑。

        在她还在琢磨自己是瞎了还是猝死了时，视线又明亮起来，她躺在床上，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没几件家具，墙体还有些剥落。

        中年女声自门口传来：“窈窈，快起来了，闹钟已经响过了。”

        这绝对不是我亲妈的声音。季舒窈想，她声音可没这么温和。

        一个机械音从脑海深处响起：“宿主，检测到你想要烧掉自己书写的故事，每本书都是有书灵的，这属于违禁行为，但因为我阻止及时，宿主没有得逞，所以主神所判定的惩罚减轻——你需要穿到书里来完成任务。”

        季舒窈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被子，跳下床拉开窗帘，窗户外是一幢幢老旧的自建平房。

        “男主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季舒窈脱下睡衣，穿上已经洗得泛白的牛仔裤。

        系统一脸懵圈：“……宿主你在说什么？你的任务是弄死男主二十四次，但是不能用刀之类武器直接伤人，想法要出其不意。”

        “男主受死时不会痛不会受伤，还能无限复活。”

        难以言喻的震撼席卷了季舒窈，正在的套短袖的她脑子直接当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这样的宿主，内卷的不只你们人类世界有，我们各个系统也开始内卷，从某个系统的带头后，平常的收集好感度已经满足不了主神的胃口，于是各种各样的奇葩过关方式横出不穷，我这还算一般的，如果到了其他系统那里，你还得去霸道总裁文里收集童年回忆。”

        季舒窈闭上眼，忍不住感慨。

        内卷，该死的内卷。

        “还有一点，我们会不定时发布杀死男主的任务，请宿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在没有发布任务期间宿主杀死男主是不计入总次数的。”

        “完成两次任务，就可以开启商城哦。”

        “不过在非任务时间，你是不能对沈皓动武的，不然违反规定。”

        怎么可能对一个不怎么认识的人动武，季舒窈咂摸着嘴：“现实的我是昏倒了吗？”

        “准确地说是处于休眠状态。但书中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一比一，但是我们会加速，等宿主完成任务，在现实世界应该只过了几分钟。”

        打开水龙头，她捧水洗脸，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自来水挺凉，不过冷水洗脸对皮肤好。

        脸没变，是高中时的自己，大丹凤眼，不笑的时候有点凶。

        “我妈也穿过来了？我刚才暼了一眼，她跟我妈长得一模一样。”

        “没有宿主，你知道的，这本书里的5位角色都是你根据身边人塑造的。所以为了宿主方便，我们干脆就把书中这些角色名字和脸改成原型的。”

        “不对呀，我妈说话哪有那么温柔。”季舒窈咂舌。

        “因为这是你写的书，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你书中写的那样，你身边朋友的性格是没有变的。”

        “男主是我身边谁啊？”

        系统故意掐着嗓子：“是你暗恋的哦。”

        季舒窈沉思：“哪一个？”

        系统：“……沈皓。我们是根据你的审美选出来最合你心意的皮囊。”

        沈皓……

        季舒窈跟着系统念了一遍。

        在初中男生以取笑女生和换女朋友为荣时，他简直如同一朵白莲，从不参与那些话题，对向他表白的女生也是婉言拒绝。

        大家都忍不住讨论是为了谁守贞洁，直到他和季舒窈告白时，她才明白，哦，原来是为了我。

        系统说是暗恋，其实根本谈不上，只是单纯对好看的人有些天然的好感罢了，季舒窈深知自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没几天她就换人喜欢了。

        然后沈皓就在这个节骨眼表白了。

        可惜季舒窈并不想谈恋爱，总觉得会影响学习，所以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

        正在刷牙的季舒窈突然想起了什么：“系统，给我看看剧情。”

        眼前浮现出蓝色的电子屏幕，密密麻麻的字排列整齐，季舒窈开始阅读。

        客厅很小，木桌子上摆着两碗面，季舒窈坐下吃了一口，才发现面里还埋着一个荷包蛋。

        季舒窈将蛋一分为二，夹到季飞燕碗里。

        季飞燕叹一口气：“窈窈，你其实不用给我的。”

        季舒窈对她笑笑，脑子疯狂运转。

        她忙里偷闲，已经硬着头皮快速浏览了前三章，自己以前受狗血剧影响不浅，所写女主是标准的贫穷但倔强的单亲家庭灰姑娘，凭优异的成绩考入当地最好的贵族中学，可开学第一天不幸迟到，她急中生智想要翻栏杆——

        然后就和路过的男主沈皓正好亲上了……

        看到这她就看不下去了。

        这哪是急中生智，简直是急中生智障。

        其实在电子屏幕上看到“娜琳雅黛高中”时，季舒窈还没有多大感触，但真正站在学校门口，亲眼目睹巨大的石碑上刻着这几个遒劲有力的烫金大字的时候，她哽住了。

        为什么初中的我会喜欢这种名字？

        “能换换吗？”

        没想到系统一阵凄惨的鬼哭狼嚎：“宿主你可不能这么草率就把我换了呀，有意见可以提的，不好我可以改，直接把我换掉我会降等级的。”

        正常系统怎么会联想到这，季舒窈扶额：“……不是，我是说学校的名字。”未来的社畜何苦为难现任社畜呢。

        系统瞬间恢复正常：“不能的宿主。”

        好吧，季舒窈扶扶背包的带子，准备迈入校门，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而惶恐的声音：

        “不行啊宿主，你不能进校门，按书中写的你应该去爬栏杆。不然违反规定行动会失败你回不了家的。”

        简直晴天霹雳，季舒窈恨不得穿越回去给当时写书一个耳光，谁会想亲一个压根不喜欢的人！

        系统察觉到了她的担心：“没关系的宿主，虽然重要剧情点必须要走，但是结果不一定要是原先那个。说细一点，时间地点是必要的，但做的事可以模糊。”

        “这样不会影响剧情发展吗？”

        “我们只是走个流程而已，不违反原先剧情就好。再说，你的任务也不包括不影响剧情。”

        季舒窈庆幸地抚抚胸口。

        太好了，待会就假装跳偏了吧。

        “对了宿主，”系统再次开口，“你收拾得太利索了，时间还早呢。”

        闲着也是闲着，季舒窈找个长椅坐下，在脑海中继续看小说。

        初中时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喜欢用生僻字和华丽的词藻堆砌意象，明明内容只是个狗血校园文，写得却那么文艺忧伤。

        看到自己的名字和认识的人的名字出现在狗血小说里，季舒窈浑身不自在，特意放快了阅读速度。

        在不小心亲了沈皓以后，季舒窈就被他针对了，被泼冷水，书本被扔掉，桌子上被写上侮辱性极强的话语，被沈皓当众谩骂。

        季舒窈没钱没背景，沈皓是豪门公子哥，学校不会帮她，妈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季舒窈只好自己一直努力反抗。她的顽强精神感动了周遭的同学，班里很多姐妹也是出身寒门，看不惯沈皓仗势欺人，于是女孩子们都团结起来对抗他。

        在秋游时，沈皓和季舒窈意外迷了路，相处期间沈皓对季舒窈有些许好感。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爱上了季舒窈。

        但季舒窈对这个校园暴力自己的人没有任何好感，她不会原谅沈皓，自然也不会接受他的爱意。

        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沈皓自尊心受挫，却越挫越勇，继续追求她。

        直到他家破产的那一天。

        一下从少爷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沈皓无法接受这一切，伤心至极的他来到季舒窈面前，再次对她表白，沈皓苦苦哀求，试图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答应他，自己就有地方住了。但季舒窈看穿了沈皓，这一切又不是她造成的，所以她还是拒绝了他。

        在双重打击下，沈皓跳河了。

        听到此消息的季舒窈没有难过也没有愧疚，连他的葬礼都没去，只是埋头工作。

        季舒窈最后成为了大老板，快快乐乐过完一生。至于沈皓，只是个绊脚石罢了。

        爽！

        不愧是我写的！当初看那些古早校园文的男主极其不顺眼，凭什么校园欺凌最后还能在一起，这种垃圾人就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季舒窈舒适地呼一口气，把电子屏幕关闭。

        突然有人拉着她就跑，季舒窈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明月扶正她，说了声抱歉。

        “舒窈，快走，马上就要迟到了！”

        “……明月？”明月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季舒窈一下就认出了他。

        “咋了？”

        不行，不能跟她走！

        季舒窈飞速抽出自己的手，疯狂地想着理由。

        “我要上厕所。”

        “学校里有啊。”

        “我得等人。”

        “人都在学校里，你等谁？”

        “我东西落家了。”

        “啥也不用带呀。”

        最终，季舒窈还是被她拉进了班里，茫然的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大字：

        完了。

        系统也没料到这一出：“宿主，还有补救的方法，沈皓还没路过栏杆那里呢，现在还来得及。”

        “任务发布：请在规定时间5分钟内杀死沈皓一次。失败则会有死亡惩罚。”

        季舒窈懵了：“5分钟？你认真的？”

        系统解释道：“任务的内容我是不能左右的，我就像个传话的工具人，还请宿主快点完成任务。”

        季舒窈在明月疑惑的眼神中站起身，对她说了一句“我要上厕所，帮我给老师请个假”就逃离了教室。

        校门口的值班人拦住了季舒窈：“同学，出校门得有请假条。”

        要来不及了，哪有时间开请假条，看来正常路子不能走了，无奈之下，季舒窈来到栏杆前，准备翻过去再翻进来。

        翻栏杆这是季舒窈这个三好学生从来没干过，当她还在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在横的栏杆上面时，系统忽然吱哇乱叫：

        “宿主宿主，沈皓马上要过来了，来不及翻过去了，就这样跳下去吧，然后再想办法弄死他。”

        季舒窈满头大汗，远处的沈皓似乎也看到了自己，他加快步伐来到季舒窈身前，笑得十分欠揍：“第一天上学就想逃学？你叫什么名字？”

        离这么近，想跳偏也是难事，季舒窈烦得要死，没好气地开口：“死神。”

        沈皓本来还想嘲讽季舒窈几句，听到这话他弯着腰捂住肚子，笑得一句话也说不了。

        脑海里的系统已经开始倒计时，尖锐的警报声吵得她头疼。季舒窈看着沈皓的后脑勺若有所思，随后她翻过身来，对着沈皓的脑袋伸出胳膊肘，飞身跃下。

        系统紧张道：“来不及了宿主，3、2……”

        “嘭——”

        胳膊肘正中后脑勺，沈皓应声倒地。

        系统兢兢业业地播报：“恭喜宿主获得‘不要小看胳膊肘’勋章，请再接再厉达成剩余23个成就。”

        即使摔得狗啃屎，全身都疼，季舒窈忍不住振臂发出范进的欢呼：“噫！好！我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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