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更想把安吉保护在身后

　　看他叹气，安吉伸长脖子问道，“你也觉得我不该去吗？”
　　今天一天她也很纠结，很想有个人商量一下，但现在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此刻很想听听张健的意见，必竟他是她目前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你很想去？”虽然知道安吉的意思，但张健还是想亲自确认。
　　安吉点头，眼神中无比坚定。
　　“你知道...北生为什么不想让你去吗？”
　　“他说...等我身体完全恢复，以后还有机会。”
　　张健不语。
　　这个傻缺啊，为什么没直说出来呢？说你喜欢她，不想让她离开，这么简单的话，怎么就不说呢！唉！
　　“呃...”张健犹豫着要不要替北生把话挑明，抬眼看到安吉看他的黑亮眼睛，里面充满希翼、渴望，还有年轻人特有的梦想，心念转动，改变主意，“他说的没错，机会固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如果后期演出压力大，对你的恢复有影响怎么办？这些要提前考虑到。”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你看观众很认可我，机会不是年年都有，稍纵即失，我不想将来后悔。”
　　所以说什么都没用，这就是刚才张健改主意的原因。安吉其实已打定主意，这个看起来活泼、可爱、单纯的女孩很有主见，有她倔强的一面，从她弹琴上就看的出来，经过多少努力才能弹的那么好。现在机会来了，终于有了展示自己的舞台，那怕是失忆了，那颗渴望成功的心也没有因此湮灭。
　　就算告诉她，顾北生是因为喜欢她不想让她离开，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放弃，因为那是她一直渴望的舞台。她需要成功，需要得到观众的认可。
　　唉，张健再次叹气，顾北生活了三十年才等来的初恋看来要结束了，不知道会不会对他刚刚好转的焦虑症有影响。
　　“你们吵架，还说什么了，让他那么生气？”
　　“我...”安吉低头，抿唇，期期艾艾地说，“我骂他自私，不顾我的前途考虑。”
　　以张健跟顾北生大学同学，又做了他几年的经纪人的了解，顾北生确有自私一面，但不是不顾安吉前途的程度。他除了想留住她，还想让她在更单纯的环境中恢复身体，没有被媒体时时盯着，没有粉丝的时时合影、签名及指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顾及形象是不是端庄，言语会不会粗俗。
　　这，本身就是保护，显然安吉不领情。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什么，而已经身在其中的顾北生知道，尤其是他身为一个足够坚强的男人，都已患焦虑症，进一步发展可能会是忧郁症的时候，他更想把安吉保护在身后。
　　张健点头，没说什么，默默吃饭。
　　既然安吉已打定主意，那张健需要在别的方面考虑了。
　　张健同安吉谈了很多，二小时后送安吉回了房间，估计这个时间顾北生也该饿了，他没有为他打包食物，而是又再次陪顾北生来到餐厅。
　　穿着白衬衣、黑裤子，腰里系着黑色围裙的服务生有些奇怪地看他，彬彬有礼地再次把他们带到他们刚才离开的位子。
　　这回头客，回得不是一般地快。
　　张健不说话，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少有的一本正经地看着沉着脸的顾北生，想等到他吃饱再进行他们的谈话，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们的谈话，一定让顾北生没有胃口。
　　但顾北生不这么想，点的餐摆在面前，丝毫没有想吃的念头。他在等，他知道张健分别陪他和安吉出来吃饭，一定是有话要说。
　　“她决定了。”张健开门见山。
　　顾北生的心下沉，眼神暗淡了许多，尽管知道很渺茫，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有新的转机。
　　但，现在，破灭了。
　　“你也别灰心，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她同意我当她的经纪人。”张健把前二个小时的谈话结果公布出来，迎来顾北生惊讶的眼神。
　　“别着急，先听我说。”张健显然怕顾北生误会什么，急急的解释。“以她的水平，加上你师兄薛子骏的名气，她的知名度会很快红遍大江南北，所以将来会有很多人找她演出，而她也需要一个经纪人来为她处理这些事务。”
　　“我做了她经纪人，不仅可以将她的利益最大化，控制演出节奏，让她尽可能的少接触外界的复杂环境，最大程度地保护她。而一旦她找了其他人做经纪人，便不会这样了，一定会迅速组建团队，扩大宣传，一个接一个的演出应接不瑕，到时候会对她的身体更为不利。”
　　张健的话不无道理，顾北生无法反驳，紧抿的唇角显示他现在心情很差。
　　“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张健想了想说道，“做为她的经纪人，我可以随时知道她的动向。”
　　他知道了，顾北生自然也知道了，这样就不会失去她的讯息，他还会时时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条最关键，以致后来正是了解了安吉的困境，顾北生毫不犹豫地出手，将她从悬崖的边缘救回。
　　顾北生没有说话，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浓郁的咖啡香味随着轻烟袅袅升起，朦胧了他俊秀的脸庞，一只手撑着，微微歪着脑袋，眼神愣愣落在某处，像在发呆又像在思考。有光照在脸上，勾勒出如雕像般的侧颜，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让人心疼。
　　这似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所有坏消息中的唯一好处。
　　但是她就要离开他了，以后再也不能和他共处一室，一块打游戏，一块看电影，共同抢一袋零食，他也不能再指使她干活，喝她的手磨咖啡，还有她做得难吃的食物。
　　他以为他们有很多时间，至少有二年时间可以让她去了解他，喜欢他，习惯他。他以为可以把她藏在身边，等她慢慢爱上他。
　　一切来得这么突然，那么措不及防地她就被人们发现，在舞台上展示了才华。她就像一颗明珠，那样华彩光亮，自带光茫。光华溢出，让他想藏也藏不住，从此再不独属于他一人。
　　顾北生承认自己自私，但他坚信这不是她最佳的出道时机，他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这一晚顾北生没睡，他守在安吉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她，知道这样的机会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她睡觉很不老实，被子总被踢开，顾北生伸手替她把被子盖好，她便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抱在怀中，睡得踏实、香甜，睡梦中带着笑，像是小孩找到了心爱的玩具。
　　大约是中央空调有些热，安吉的脸颊微红，额头上有薄汗生出，沾着头发贴在上面。顾北生用另一手轻抚上她光洁的额头，一遍一遍，轻轻柔柔，像在抚摸一个沉睡的婴儿。
　　她看起来很舒服，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嘴里咕隆了一句，翻身继续睡去，仍没丢开他的手臂。
　　她现在侧身躺着，身体蜷缩成一团，脸正对着他。顾北生一遍遍地看着她清秀的眉眼、小巧挺拔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唇，把它们深深地记进脑海，但悲衰地发现，他记不住。
　　他这样努力的看她，闭上眼还是想不完整，那么她呢？是不是会很快把他忘记，就像她曾经的记忆，没有一点痕迹。
　　安吉早上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昨夜睡得格外舒服，好像做了个梦，但梦中一切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人抚摸自己的额头，就像睡在妈妈的怀里，无比温暖、幸福，还有梦中怀抱里的那只小熊玩偶，那么漂亮，乖巧可爱。
　　为什么是只小熊，而不是一只小猫或是小狗，安吉挠挠脑袋，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小熊，必须得是小熊。
　　赖了一会儿床，安吉起来出了卧室，若大的会客厅里空无一人，顾北生不知去了哪里。
　　“小气鬼。”安吉撇嘴嘀咕一声，以为顾北生还在生昨天的气。洗漱完毕，自己去餐厅吃了早餐，品种繁多还免费，安吉把自己撑得差点胃疼。
　　回到房间，顾北生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看上去有些疲惫，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纸袋。安吉不知道自己坐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犹豫间，顾北生睁眼，抬手轻呼“过来”，又指了指茶几上的纸袋。
　　安吉欢快地跑过去坐在他身边，快速掏出里面的盒子，打开包装，一只漂亮的白色手机静静地躺在里面。
　　安吉一声欢呼，拿出来置于掌中，问道，“是送给我的吗？”
　　“对，送你的。”顾北生本想说是分别礼物，但自己觉得太难受，忍住没说。
　　这是他昨晚看她，怎么看也看不够，又怕她把自己忘记，就想起送她一部手机，里面放上自己的照片，这样她可以记得他久一点。
　　“喜欢吗？”光看她的笑脸，他就忍不住的眼中含笑，眼角眉梢舒展开来。
　　“嗯，”她连连点头，打开手机，快速的划拉。
　　“打一个拭拭。”他提醒，一大早等在手机店外时，他就想好了，她的第一个电话一定得打给他，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这样。
　　“好。”电话薄里唯一的号码拨出，屏幕上显示着北生二字，还有一张他的照片，很帅气的笑脸。
　　他磨蹭着接通，不过是想让她多看一会儿他的照片。
　　“喂，北生北生，我有电话了，这是我的号码，你一定存好了，以后想我了记着给我打电话哈。”就像是他们真的离得很远，安吉嘻闹又认真地说着。
　　“好。”顾北生笑着答应，心里却泛着酸。
　　“还有，我刚才去吃早饭了，早餐是酒店免费的，好多品种，我吃的差点胃疼。”安吉兴致博博地讲给他听。
　　“住着总统套房，却在乎一顿免费早餐的人，这世上怕是只有你一个了，傻妞！”他怜爱地揉揉她的头，轻声笑她。
　　这个傻妞，所谓免费都含在房费中，总统套房的服务岂止是一个免费早餐？只是在钢琴方面的才女，在这方面实在傻缺，当真需要张健那样的经纪人给予指导。
　　安吉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嘲讽，嘿嘿地傻笑。
　　“太好吃了，那里的点心比琼做的还要好吃，我想多尝尝，以后回去告诉琼让他改进。”
　　安吉看起来十分兴奋。
　　“就算好吃下次也不要这样了，伤胃。”顾北生语气轻柔，像一个慈祥地老父亲。
　　“嗯。”挂了电话，安吉又把手机举到嘴边不远，对着手机留下语音日记，她把清晨醒来的感受记录下来后，才对顾北生说，“这样就再也不怕忘记了。”
　　顾北生点头，含笑看她。
　　阳光透过大玻璃窗照进室内的沙发上，把两人的身影投射在茶几上，既温暖又温馨，是因为倒计时的原因吗？这清晨是这样美好。
　　安吉凑近他，像所有女孩一样，疯狂地拍照，没留意顾北生清浅的眸中淡淡的忧伤。
　　随后张健来了，拿了两份合同，一份是他的经纪人合同，一份是与薛子骏的合作合同。顾北生眼看着安吉在合同上签字，然后收拾行理，与他拥抱离开。
　　房间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却已没了她快乐的声音或是不满的埋怨。她就这样走了，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从此以后他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骑车，孤零零的弹琴，他最在乎的观众席，位子已空。顾北生坐在空空的室内，从未有过的孤独。那怕昨天他们吵架不说话，因为知道她在身边，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
　　晚上躺在久违的床上，顾北生竟有些不习惯，出来这么久他都是把床让给安吉睡。说出去大概没人会信，助理睡床，老板睡沙发，这种本末颠倒的事，也就这一对奇葩干得出来，一个傻乎乎地睡得心安理得，一个看似冷酷实则宠溺的白板男。
　　睡在安吉平时位置的旁边，闻着被子上她的气息，想着她抱着他的胳膊，窝在怀中熟睡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觉得甜蜜。
　　许是昨天他一夜没睡，也或者是有她味道的相伴，顾北生睡着了。
　　迷糊中门铃响起，打开门安吉站在门外，一看见他就哭着扑进他的怀中，边哭边说没有他的晚安吻她睡不着，她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他的身边。他心疼地把她抱着放到床上，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说，睡吧睡吧，我在这里，永远陪着你。
　　一个激令醒来，顾北生嗖地坐起来左右看看，那里有安吉的影子，原来是做梦。只是梦中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心疼的悸动那样真实。
　　顾北生靠在床头，窗帘没拉，窗外有华光溅入，落在他的脸上、眉梢，令他刚毅的下巴更加的孤冷。
　　看看时间，临晨二点，不知道安吉是不是睡的好，顾北生忍不住给她发过去一条信息，睡了吗？
　　等了许久，手机屏幕一直黑屏，看来睡得很好，是他多心了。
　　睡不着，拿着手机，屏幕上划过的都是她的照片，或笑或闹，或文静或顽皮，嘟嘴闭眼，每一张都很漂亮，也很真实，仿佛耳边还能听到她的笑声。这些都是他们前些日子出去玩时，随手拍的，现在成了蔚籍他相思的良药。
　　有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房中，在黑暗的室内亮出一道惨白的光，似把银河也落进来，横在他和她的中间，无法逾越。
　　一夜无眠。
　　早上起床精神不太好，想着安吉喜欢吃酒店的免费早餐，顾北生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取餐时，想像着这道她是不是爱吃，如果爱吃他就取，很少，只为了替她品尝。
　　用餐时安吉来电，她看到他的短信，告诉他昨晚睡得还好，让顾北生不要担心，并且心情不错地说她现在住的酒店早餐味道也很不错，而且也是免费的，像是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听着她在电话里的声音，顾北生不自觉阴沉的脸上微微挂上笑容，眼前似有她快乐的笑嫣，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安吉能够永远这样的单纯可爱。
　　但很快笑容僵在脸上，电话中安吉有些不舍告诉他，她要走了，跟薛子骏去另一个城市，那里的音乐会已准备的差不多了，今天的飞机。听到这个消息，顾北生沉默，许久只说了一句“一路顺风”便挂了。
　　虽然有思想准备，知道她会离开，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还是震惊又意外，内心无法接受。一口一口将盘中的食物慢慢吃下，实在无法假装自己喜欢，尽管他想替她品尝。
　　在酒店待了二天，没有了她的身影，顾北生也失去了出去游玩的兴趣，打不定主意该去哪里，回小镇还是追随她要去演出的另一个城市？只因她发了一个短信，你会来看我吗？他没回信。
　　没定到次日的早班飞机，便买了晚班的机票，他决定去看她，住到她同一个酒店，或者还能一块吃早餐。
　　顾北生到达酒店房间的时候已临晨三点，进了屋把行李收拾好，忽然想起办理入住手续时，证件忘在前台，顾北生决定亲自去取，必竟这么重要的证件一旦丢了，会很麻烦。
　　下到一楼大厅，气氛有些不一样，仍有晚到的客人在办入住手续，但他们都好奇地看着大厅拐角的角落。顾北生看一眼，只看到一个保安的侧影，便拿了自己的证件正欲离开，忽有一声尖叫声传来。
　　不等顾北生发问，前台服务人员赶忙连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们有位顾客精神不太正常，我们已联系她的同伴，很快就会解决好，请您原谅。”
　　顾北生点头离开，这个社会压力大，有几个精神偶尔崩溃的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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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快乐！愿2023年书友们健康、快乐！愿我的文有越来越多的书友喜欢！
　　五章的内容分二更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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