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弗兰克在派出所拘留期间，李梅给他送去换洗衣物，朋友们们也都很关心他在里面的状况，由Marc作为代表，三天两头去打听消息。
　　眼看十五天拘留时间马上就要结束，李梅知会了一些朋友并开始着手准备派对，大家都期待着迎接弗兰克出拘留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就在弗兰克出来前一天，李梅接到了德国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里是弗兰克的前妻打来的，她打不通弗兰克的电话，只能通过弗兰克的公司联络到了李梅。
　　李梅接到她的电话非常意外，但听她电话中断断续续，又略带抽泣的声音，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梅，我知道你是弗兰克的女朋友，我没有办法联系到他，所以只能通过他的公司联系到你，打扰你了，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到他，他的公司跟我说他请假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我们的女儿出事了，我必须要马上联络到他......“对方说，语气焦虑、无助。
　　“我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但是，你先不要着急，弗兰克确实请假了，但他的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情，他这几天去帮忙处理了，你联络不上他，有可能是他的电话出故障了，但是，他应该明天就会回来，明天，他一回来我让他立即回复你电话，可以吗？”李梅本来想告知她实情，又怕雪上加霜。
　　“或者，我现在马上打他电话，看他电话是否确实出了故障，如果我也联系不上他，我会联系他的朋友，让弗兰克尽快回你电话。”李梅补充说。
　　“那太好了，梅，谢谢你，非常感谢......“对方如释重负。
　　现在雪上加霜的是李梅的心情，弗兰克在派出所，他的孩子出了事，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着明天弗兰克出来再说，她担心弗兰克出来就听到这个消息，会急火攻心。
　　第二天早晨，Marc去接了弗兰克，又送他回到家。
　　弗兰克胡子拉渣，瘦了一圈。冲动的代价是丧失十五天的自由，他心中懊恼了十五天，但是现在至少恢复自由了。
　　“派对要照常举行，毕竟都通知了朋友，朋友的关心也是情真意切的。”李梅心不在焉的想。
　　见到回到家的弗兰克，她放下手中的活，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口中说着：“回来就好。”心里想着措辞，怎么告诉他女儿出事的事情。一边又帮弗兰克归置好拘留所带回来的衣物。
　　“梅，我很抱歉......“弗兰克在此对李梅说。
　　“没事了，回来就好，就当一次经历、吸取一次教训，以后就不这么冲动了。”李梅说。
　　“朋友们今天什么时候来？我们还需要准备哪些东西？”弗兰克磨拳霍霍。
　　“我都准备好了，我让Marc的餐厅送来一些冷餐，应该是足够了，你先去洗澡、我得帮你修理一下胡子，不能让朋友看到你像野人的样子。”李梅笑着说。
　　“好的，那我先去清理自己。”弗兰克说着径自去了浴室。
　　中午，朋友们陆陆续续地都来了，大家祝贺弗兰克恢复自由，又围着他，兴趣盎然地听他眉飞色舞地描绘他的“壮举”和经历，那侃侃而谈的样子，好似他不是因为犯事被派出所逮进去的，倒像是被请去体验生活的。
　　十五天呆在派出所，没酒喝，现在回到家，有酒、有肉、有朋友，弗兰克甭提多高兴了。
　　派对一直持续到下午两三点，朋友们意犹未尽，酒足饭饱后，又各自喝了咖啡、吃了甜点，一一告辞。
　　“弗兰克，你还好吗？”李梅看着弗兰克微醺的脸说。
　　“我很好，今天很高兴，自由万岁！”弗兰克举起双臂欢呼，“猿臂”可以直接可以触碰到天花板。
　　“谢谢你，梅，还为我准备了派对。”他说着又过来楼李梅。
　　“我有话跟你说。”李梅轻轻推开他。
　　“怎么了？有什么要对我说？”弗兰克诧异。
　　“你......，你最好立刻、马上，给你前妻打一个电话......，她有急事，因为你刚从派出所出来，今天又邀请了这么多朋友，我只能现在跟你说。”李梅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弗兰克严肃地问。
　　“你赶紧打电话，好像是你女儿出事了，好像是生病了。”李梅催促
　　“你前妻打的我电话，只跟我提到一两句，并没有多说，你的赶紧问她。哦，对了，我并没有跟她说你被拘留了，只说你这几天去帮朋友处理一些事情，手机故障，所以没法联系到你。”
　　“我马上打电话......“弗兰克心慌意乱。
　　弗兰克十二岁的女儿查出来得了白血病！
　　对于弗兰克来说，这是晴天霹雳。他向他前妻保证马上回国，挂完电话，他呆如木鸡，不知所措。直到艾琳问他到底什么情况，他才回过神来，决定马上订机票回德国。
　　李梅只得帮他赶紧准备行李。
　　公司那边，刚请假十五天，现在又要休假，确实也说不过去，弗兰克也只能给上司打电话告知实情。至于还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再看吧。因为这一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李梅沉默地帮他收拾好行李，两天之后弗兰克飞德国。
　　她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她只是隐隐感觉到：这一次，命运之神似乎又要带给她一些不一样的考验了。
　　......
　　自从第一次去李梅和弗兰克家做客后，艾琳和李梅便成了朋友，除了周末和男人们一起去打保龄球、聚餐，她们两个人经常一起去公园散步，一起去购物。
　　她们俩称不上无话不谈的朋友，只是在同一个城市，多一个朋友，心里总是温暖的。
　　有一次，适逢男人们有应酬，两个人便约好了去k歌，喝一些酒、唱几首歌，女人的潇洒有的时候也很简单，那一次李梅告诉艾琳她的故事。
　　李梅的老家在湖北的一个小山村，她有两个未成年的妹妹，还有一个吸毒的弟弟，家里负债累累、破败不堪。
　　她就被父母逼着嫁人了，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女孩，丈夫跟她同样年龄，什么都不会干，吃喝玩乐，靠父母养着。
　　婆婆从开始对她就不好，又来又看她挣不到钱，所以在她生了女儿之后，便变本加厉、明目张胆地欺负她。
　　某一天，她的忍耐到了极限，就抛下了一切，包括女儿，跟着其他姐妹去了外地打工。没有学历，她只能辗转在各个酒吧里做服务员，递茶倒水，看各种脸色、吃各种亏，为了生存，她都得忍着。
　　遇到弗兰克，她仿佛遇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弗兰克对她不错，她便一路随着他来到了江南。
　　她跟了弗兰克五年，弗兰克对她的生活用度安排得也算妥帖，也时常给她点钱寄往老家。她没什么要求，没有奢望弗兰克娶她，她就想这样跟着他，有枝可栖，不受冷风寒雨。
　　艾琳听李梅说她的故事，感叹唏嘘不已，这才想起初次见面，为什么弗兰克会问她是否来自于山村的问题，也似乎明白了，当时他眼睛里的鄙视和狡黠。
　　他大概从骨子里就从来没有看得起过李梅，或者他认为全中国女人都是如李梅一样：出生卑微，低到尘埃里，可尊重可不尊重，可有可无。
　　他选择李梅，或者说李梅选择他，其实都只是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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