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共赴文姑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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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晴此时若能恢复行动，脑海中的第一念头，估计会是将他推开。
得亏从系统那里得知，文姑的灵体还在。
但刚才，阿音的嘶喊声就环绕在耳边——文姑灵体一旦受激，便会牵扯到梦境外的禁锢者。
所以阿演，你三番两次利用我，又何尝不是在伤我。
季小晴没能鼓起勇气说出这话，一边羞于摊牌，一边又觉得终归是因自己而起。
良久后，觉得再不说话怕是要抱出问题了，她才随手抹一把眼泪，努力稳住呼吸，道：“你别再乱跑了。”
这话结束她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收回哭腔就能稳住局面，不料自己的声音竟像被风刮破纱窗一样干燥。
季演也是心里突然咯噔，立即松开怀中人查看情况，她脸上尽是东一横西一杠的泪痕，想必定是哭惨了。
也不知是哪只眼不对劲，看她这副娇滴滴软绵绵的样子，脑门一热，竟忘了此时正身在门外，雪铺天盖地飘落下来，那人的脸颊红得像两片花瓣，再伸手轻轻一碰，又像被揣在怀里的玉，除了泪痕处些许干涩，竟摸不出一点粗糙。
见他喉结上下一滑，季小晴立即封锁呼吸，心道：完了…他要开始吃傀了……
想多了。
季演眨眨眼皮，右手稍微用力，给她抹去了剩下的泪痕。
而后，一粒红色药丸现于掌心。
“解药。”
“什么…的解药？”被这混蛋下的毒太多，加上今天这个，细细数来自己已经三毒傍身了。
“粥的。”他淡淡回答。
季小晴大失所望地将药丸揪到手里，想了想还是不太甘心，便再问：“另外两个呢？”
季演盯着她没有回答，搂肩的那只手缓缓放了下来，“救了阿音之后，就跟我回家吧。”
这话季小晴懂，他的意思大概是：老子就是不给。
很生气，立马挣脱开他的另一只手。
季演似乎也在生闷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白雪，便自顾自走到灶棚里坐好，也没想着去拉人家一把。
那解药起效并不快，季小晴活生生在雪堆里坐着，而季演则悠悠哉哉烤着火煮着茶，脸上似乎还泛着暖色。
简直毫无人性，当初就应该一口气把你写死！
季小晴委屈极了，但又碍于身份不敢委屈得过于明显，只能颤着身子死死盯他。
季演在棚子里坐得舒服，他用木棍挑了挑脚边的火盆，一堆火星子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再抬眼一看，雪地里的小美人脸上冻得更红了。
明明很生气，却又不肯说话。
“我给你倒一杯暖茶，待会自己过来喝。”
“不需要，不喝！”她吸了吸鼻子。
看来男人都一样，一有势力就变坏。
脚部逐渐有了知觉。其实即便没有知觉，她也能像之前那样爬过去，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季演这孙子既然在场，怎么也得咬着牙挨过这关。
季演这时倒卖起乖了，主动给她递来了椅子。
这种渣男当然不能给什么好脸色，季小晴恨了他一眼，重新找来张小凳子坐在角落，也不顾及对方什么感想，脱了鞋子就开始检查伤口。
由于刚才季演被她推了一把，恼羞成怒才想着小小惩一下，竟是忘了她脚上还有伤口。季演这下开始慌了，忍不往那边瞟了好久。
季小晴发现脚上正裹着一块看着倒熟不熟的长条，她伸手去摸了摸，布质很软且不粗糙，似乎在哪里见过……
好像昨晚梦里那——
脑子里还没来得及展开画面，便发现本在一旁舒坦的季演突然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蹲下去解那布条，好他娘的过分。
“你干什么！”季小晴本来准备要踢，脚却被他捏得动都动不了。
“小心碰着伤口。”季演淡然说道。
于是她就更生气了：你也知道不能碰着伤口？知道为什么还把我丢在外面冻着！
气急败坏，她直接伸手推开季演，大声吼道：“走开！”
这句话仿佛砸下来的一块石头，季演突然怔住。
但他不敢停顿太久，他必须要扯掉那块布。
刚才把季小晴冻得太狠，现在又突然跑过来“关心”，自己都有些抬不起头，便不停思索着该如何道歉，想来想去，也只能勉强挤出六个字：“别生气，我错了。”
这话管用，但好像管不太全……
季小晴看完他给自己处理好伤口，便迫不及待收回脚，张口开始提条件：“要想让我跟你回支离山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把奉门弟子的心脏还给人家。”
季演内心突然一阵翻腾，但刚低下的姿态又一时收不回去。
“心脏？”
那道眼神仿佛是在问她：你看我装傻充愣的本事强不强？
季小晴蹙眉，问道：“你不会把人家的心给吃了吧？”
“怎么会。”季演随手抓来一张木凳坐在她身旁，“我挑食，这种丑不拉几的东西不吃。”
“那你还给人家。”
“凭什么。”
“凭你利用我在先，所以又不想跟你回去了。”
季演深沉凝望着她，一副“吓不到我”的样子。
自然是吓不到他的。季小晴服过他的毒，那混蛋就指着这些毒逼人家跟他一起回支离山了，哪还有兴趣去谈什么条件。
“出去再说。”季演并没有完全答应。
“不，现在说。”
这操作季小晴懂——男人一旦说了“再说”，那肯定不会真说。
“唉……”季演长长叹了口气，挨近她说道，“不如一心换一心？”
“什么？”她没听懂。
“用你的，换他的。”
“……”她懂了。
这孙子终归还是要吃我啊！！！
错付了！！！
“行…那还是出去再说。”
怂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教训正在告诉季演：以后不能再欺负她了。
季小晴发烧了，怎么都叫不醒的那种。
本来打算将她带出梦境好好治疗，但不幸的是，由于文姑之前被季演吓得半死，导致她梦门紧闭，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也就是说，若要走出梦境，要么唤醒她，要么杀了她。
依季演的秉性，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但若真杀了文姑，怕是小祖宗醒来后会杀了自己。
所以他怂了。
但若是由他来亲自唤醒文姑，说什么都不可能实现的，季演不会让她从自己手里活过来。
索性只好全心全力照顾季小晴，他也情愿这么做。
以前在玄阁时，季小晴就经常咳嗽，天天唠叨自己命不久矣，连以后埋在哪里都能指出个明路来。季演总会不厌其烦地照顾她。
而回到如今，在“不厌其烦”的基础上，似乎还多了些什么。
只是不知道，多出来的那些东西，能不能分一点到她的心上去。
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季演手心上的温度总会比头一日更低一些，他从季小晴的额头上移开。这人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其实她只是在发烧，并不需要自己白白耗费这么多天，只要内功一调，那人不出一日便能重新蹦跶起来。
但季演不愿看她蹦跶的样子，相反，他希望她一直病着。
起不来，动不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没有感知，这样便也不会知道那些事情，吻她的时候不会哭，抱她的时候不会闹。
醒得还是过于早了。
季小晴睁眼后的第一句就是问他：“你叹什么气。”
“没。”
“阿演，我死不了的。”
“嗯。”
季小晴听他“哦”一句“嗯”一句的，自己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感觉似乎睡了很久，他莫不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吧？
“我真的死不了。”
季演紧闭双眼，懒得理她。
“待会我去试着唤醒文姑，你待在这哪也别去。”
他还是忍不住睁开眼，指着窗外提醒她：“天已经黑了。”
“没关系的。”季小晴盯着黑漆漆的窗外，窗外已经没了大雪，“阿音还在等着我，我天黑了可以睡，但她天黑…却根本睡不了。”
“我的意思是，天黑，那俩夫妻估计已经相拥而眠了。”
“！”
这这这…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知羞的！
小祖宗老脸一红。
其实也无所谓他们拥不拥眠不眠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更劲爆的她又不是没见过。只是那话突然从季演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感觉头皮特别麻，脑袋特别胀……
“那，还是得去看看对吧，真睡了再说嘛。”季小晴迫不及待要下床，这时竟发现自己的脚伤好了。
再丢下一句“谢谢”，便匆匆忙忙跑了。
“蠢货。”
季演不由悄悄骂了一句，这人跑出门从来没想过穿不穿外衣的？
本打算把季小晴的外衣拿出去给她，可刚碰到衣角时，觉得这身实在是薄。
索性回到小卧房，将自己那件又厚又暖的外袍拿了出去。
不下雪的天好像比下雪时还要更冷些。
季演这么大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哆嗦，一想起刚病愈的季小晴那瘦弱的身子，他便飞奔得更快了些。
季小晴平日被瞻仰惯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不会死的“仙人长老”，实则哆嗦得不成样子。
她立在文姑房门前，那里头黑灯瞎火，也不知会撞上什么精彩场景。
这么直截了当开门会不会有点……无甚办法，只好将耳朵贴在门边，听听看有没有动静在说。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喜好。”
季演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
“嘘！”季小晴连忙叫他闭嘴，冷不防那人给自己披上了外衣。
“……”
好尴尬。
还没来得及害羞，只听耳边猛地“嘭！”了一声，季演竟一脚将那门踹开。
淦！
就知道这孙子来准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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