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搜救

　　“什么？”

　　雪亮追问，电话却已经被牛支书挂断了。电话里再没有人回应。

　　“奶奶，我得走了。”

　　放下电话，雪亮把碗里剩下的饭三口并着两口吃了，还没有完全咽下去，人已经站起来。

　　“嗯，你去吧，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奶奶明天早上再给你做好吃的早餐，记得过来吃了再去下乡。”

　　王奶奶以为雪亮是累了，很是心疼，打消了原本想继续和雪亮说说话的念头。雪亮却说：“不，奶奶，我今晚就回西阳村了。”

　　“今晚就回西阳村？天这么黑，还下着大雨，你怎么去？太不安全了！不行，不行。你刚刚不是说明天再走的吗？”

　　王奶奶很疑惑，很担心雪亮的安全。

　　“奶奶，刚才我们支书打电话来，说滑坡了，所以我今晚必须赶回去！”

　　雪亮本不想把滑坡的事告诉王奶奶的，但见不给王奶奶说明白，担心王奶奶不会放他走，略一犹豫，决定对王奶奶实话实说。

　　王奶奶活了这么些年，甚至曾亲眼目睹过滑坡。早年，王奶奶的一个远房表妹，就死于滑坡。

　　王奶奶太知道滑坡了，听雪亮说是滑坡，知道雪亮是国家干部，这种时候理应赶赴现场抢救受灾人员！

　　所以，尽管王奶奶十分心疼雪亮，十分为雪亮的安全担心，王奶奶也没再阻拦雪亮，只叮嘱雪亮，一定要注意安全。

　　天黑得很，雨，也大得很。甚至，还有闪电，还有雷鸣。

　　闪电从天边到眼前，快得让人来不及眨一眨眼，仿佛一出现就劈到了身前，再配合震耳欲聋的雷声，让人心惊胆颤、魂不守舍！

　　雨刮器已经开到了最高档，却仍刮不住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在车里根本无法看清楚前方的路。

　　“不行，得先停下来避一避雨，否则，只怕没等赶到西阳村，我这里就已经出事了。”

　　雪亮冒着雨，驾车在黑夜里艰难地行了一个多钟头，雨大得让他没法再继续行进，他只能把车停靠在路边。

　　闪电，似乎再没有出现了，雷声，似乎也躲了起来，可是，雨却没有减一丝一毫，非但没有减一丝一毫，反而更加大了。

　　如果可以这样形容，之前，这雨只是用瓢泼出来的，那么，现在，这雨就是用抽水机抽出来的了。

　　“这是什么雨呀，这么大，这么久！”

　　雪亮在车里都等了一个多钟头了。

　　长这么大，这样离谱的大雨，雪亮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

　　雨继续下着，早已困倦的雪亮在车里久等不见雨减小，竟在车里等得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亮被一道惊雷震醒，这才发现，雨，小了很多很多，尽管还没有停止，业已不足以阻止雪亮驾车行进。

　　这时，雪亮在车子的仪表上看见，是凌晨三点十分！

　　显然，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五个多钟头！

　　清晨五点半，雪亮总算安全到达了西阳村村委会。

　　此时的西阳村村委会，只有文书小彭一个人。

　　小彭的眼睛红红的，是一夜没有睡觉的特征。雪亮一来就看见。

　　“小彭，是哪里滑坡了？”

　　“七组。”

　　“伤到人没有？”

　　“不知道，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嗯，我知道了。”

　　去西阳七组的路，雪亮是认识的。别过文书小彭，雪亮又驾车赶赴西阳七组。

　　雪亮赶到西阳七组，很快就看到了滑坡现场。这时候，天已经基本算亮了——至少，已经可以让人勉强看得清远近的人和物。

　　滑坡的地方，就在西阳七组的寨子里。

　　西阳七组这个寨子，紧靠牛坡而建。全组三十四户人家，有二十八户都住在牛坡脚下，只有六家分散居住在其他地方。

　　滑落的坡，就是牛坡。

　　据雪亮目测，牛坡滑落下来起码有二百米。把住在牛坡脚下的二十八户人家全部掩埋掉。

　　江月，牛支书，姚主任，韩谢琳……总之，除了文书小彭留在村委会值守策应外，在西阳村工作的所有人差不多都到了这里。

　　早些时候，虽然大伙儿已经相继到了这里，可是天很黑，雨很大，大家都不干擅自行动，害怕牛坡再滑下来。

　　所以，大伙只远远的在外面警戒观察，留意有没有人从村子里逃出来或是求救，以便及时去接应。

　　现在，天基本亮了，在牛支书的安排下，所有人员分成五个小组，每个小组五个人，第五小组继续观察警戒。其他四个小组从不同方向进入灾害区域搜索救人。

　　雪亮正好赶上救援行动，被分在第一组。

　　第一组从西南方向朝灾害中心挺进！

　　有的手里握着洋铲，有的手里攥着铁锹，有的手里拿着棍棒，有的则空着手。

　　但是，不管是手里有工具的还是空着手的，一进入受灾区，就都不遗余力的动起来。

　　手里有工具的，就用工具，手里没有工具的，直接用两只手。或是扒土，或是搬石头，或是掀去障碍物。

　　每一个人，是那样的卖力；每一个人，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找到一个！”

　　雪亮叫起来，他手里有洋铲，铲了十几铲土，就找到了一个。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雪亮发现后，在就近的第一小组的其他人的帮助下，不一会儿，就把女人从泥土里扒了出来。

　　“还有呼吸，还有呼吸！谁来帮我一下？”

　　把女人从泥土里扒出来后，雪亮第一时间伸手去女人鼻孔前探女人的鼻息。

　　女人的鼻息很微弱，却确实有！

　　在大学的时候，雪亮学过简单的急救，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雪亮伙同队友把女人平放在地上躺好，左手握住女人的下巴，右手捏住女人的鼻子，深吸一口去，俯身下去，用嘴含住女人的嘴，直接朝女人的口里吹气。

　　这样接连做了五次，女人醒转过来。

　　女人醒转过来，接着就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这是因为，女人的腿，已经被石头压断了。之前，女人由于窒息处于昏迷状态，感觉不到痛，现在醒来了，有了感觉，自然很难忍受断腿的痛楚。

　　不过，女人很快就顾及不到断腿的痛了，女人想起了她的孩子。

　　女人有两个孩子，大的五岁，小的才三岁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想起孩子，女人挣扎着，意图用她的十个手指去扒土。可是，女人的一条腿明显已经断了，她如何挣扎得起来？

　　反倒是，女人这一挣扎，剧烈的疼痛，把她痛得当场昏了过去。

　　“你们把她抬过去吧！”

　　雪亮看着昏过去的女人，知道女人再无生命危险，摇摇头，吩咐身边的队友，他则重新握紧洋铲，继续铲土。

　　这期间，第四小组，第五小组，第二小组，相继各自扒出一人，只可惜，没有一个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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