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斩其羽翼

“那丫头当真这么大胆？”

        洛秋拿剪子将花枝剪掉，插进花瓶之中，深秋一过，临近寒霜，就很难看到开的娇艳的花朵。洛秋捏了捏那粉嫩的花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惊诧，眼尾却是勾带着笑。

        合心将手边未修剪的花枝递上，说，“宫里面都传遍了，平儿那丫头仗着自己是皇后的陪嫁丫头本就气性高，傲气重，说出那些话倒也不是个什么稀奇的事。”

        洛秋把玩着花枝，花开的娇艳，叶子在这临寒之际倒是难得的翠绿，只是眼尾勾带的笑意越发的薄凉，像是晕染了一层浓浓的寒霜，连带着屋中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她拿起剪刀，果决剪下花枝，咔嚓一声像是铆足了力气，看得合心都不由得倒咽口水，想着是不是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话。

        “那丫头的气性和傲气本宫可没少领教。”

        话音落，洛秋已然将手中那支被修的根尖锋利的花枝插进花瓶中。

        合心抬眼，瞧着穿透另一支花枝上的叶子的根尖，心头一颤，像是那根尖不是插进了叶子里，倒像是插进了她的心里。

        她怎么就给忘了，主儿以前也是在景仁宫当差的啊。

        此时此刻，合心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两巴掌——不会说话的东西！

        “有人藐视宫规，顶撞皇上，怎么的，也不能像是石沉大海那样吧。”

        洛秋的声音很轻柔，像是绸缎一样滑过，但是对于合心来说却跟石头似的压在她心上，喘不过气。

        可是，她是聪明激灵的又怎么会不明白主儿的意思，转身朝着已经躺在软塌上的主儿走去，颔首拱手，面带笑意，恭敬又顺从，眼中却跳跃着恨色，“此等罪过，就是诛灭九族也算是轻的。”

        洛秋没有睁眼，只是敷衍性地“嗯”了一声，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合心动作轻缓地将狐裘的毯子朝着主儿身上盖了盖，确保不会受凉之后这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红罗炭盆烧的很旺，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子好像又回来了，与屋外的寒冷相比，倒真是天差地别。

        皇宫中不缺参天的古树，树叶随着季节由绿变黄，然后慢悠悠地跟着风打着旋，负隅顽抗地不像掉落在地上。

        一片枯叶悠悠的飘落在刚走出宣政殿的南蛮羽司肩头上。

        大内官瞧见了也只是低下头，握紧挂在臂弯处的拂尘。这要是放在往日，肯定是上前将落叶拿点，不让其污秽沾染龙体半分。

        可是今日，皇上心情阴沉，为了性命他也不敢上前惊扰。

        说起皇上今日的心情，就得怪那帮子的老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皇后娘娘纵容宫女辱骂皇上，务必要严惩，严惩宫女还不行，还要严惩皇后娘娘——要知道，皇后娘娘可是刚刚丧子啊。

        这无疑是拿一把淬了盐水的尖刀深深地扎进皇上的心里。

        南蛮羽司望着天，天很阴沉，自裔偲离世之后，这天便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终日都没个太阳的影子。

        他为那福薄的孩子能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也就是取了个名字，裔偲——寄托哀思。

        不知道在廊下停留多久，大内官感觉自己的腿渐渐的都没了知觉。这临寒时候的风，可真是冷啊。

        又起了风，这次连落在肩头上的枯叶好像都等得不耐烦，随着风又飘向空中。

        长风不停，枯叶不落，重峦叠嶂的屋檐之下隐藏着无数条宽长的甬道。

        平儿带着两个宫女，朝着御膳房走去，娘娘体弱，每日里要和羊奶补身体，但是羊奶只能到御膳房现取，她不放心别人，便每次亲自前去。

        两个宫女低着头跟着，浑然不知身后早就有人盯上了她们。突然出现两个人，捂住她们的嘴巴就将她们拖到了一旁的宫门里，安静的甬道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平儿走着走着就发觉不对劲，转身再看，宽长的甬道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从宫中带出来的两个宫女此刻早就没了影子。莫名的，安静的甬道中充斥着诡异的气息。

        “平儿姑娘，巧啊。”

        身后的男声十分尖锐，是内官惯用的嗓音。

        平儿转身，就见浩浩荡荡地来了五六个内官，其中领头的内官正是负责掌管慎刑司的周总管。

        平儿漠然一笑，“周总管这是要做什么？”

        周总管脸上带着笑，可是这笑意里却充满了恨意，“咱家呢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还是叫你一声平儿姑娘，不过这辱骂圣上的罪过那也是不轻的，眼下咱家这就是奉皇上的旨意将平儿姑娘带去慎刑司，至于该受到怎样的责罚、”

        周总管阴森森地一笑，眼中闪着精光，“咱家倒也是不好说，这全凭上面的指令。”

        平儿冷冷地扫了一眼，看样子今天这个慎刑司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她倒是不怕，只是娘娘如今身子弱，没有她在一侧照顾可怎么办？

        “周总管，我可以跟你们去，不过你得先让我见到刚刚的那两个宫女，她们又没有犯什么错，你这样对待景仁宫的人，恐怕你那上面的人要是知道了，引起大乱出来，也保不了你吧。”

        周总管脸色一黑，随即笑着，“平儿姑娘说的这是哪的话，咱家不过就是怕说话不方便，所以才请两位姑娘暂时回避一下，自然是不敢将她们怎么样的。”

        周总管给身后的小内官使了一个眼色，小内官跑到一侧宫门，须臾就将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宫女带了出来。

        “平儿姐！”

        两个宫女吓坏了，看见平儿瞬间像是找到了依靠，快步跑了过去。

        “别慌。”平儿拉住两个宫女的手，沉着吩咐着，“我被带走的事情不准告诉娘娘，还有，你们回去之后让慕容太医出宫去找一个人……”

        周总管，没了耐心，干咳一声，“平儿姑娘，这时辰可不早了，也耽搁不起了。”

        平儿抬起头，看向周总管，对着两个宫女道，“你们去御膳房取回羊奶，好生照顾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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