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桃花山

“难怪奶奶要来这法安寺，这一山的桃花真美。”

        林修泽掀开帘子兴奋的往外望，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瞧了。

        四月正是桃花开得最盛的时候，之前贾敏答应修泽要带他去寺庙还愿，便是想着带他来这。

        原本四月末桃花都该谢了，但今年比往年都要冷一些，所以花也开得比较晚。

        这不，就让他们赶上了。

        再来晚些时日，这一山深深浅浅的粉白桃花就该看不到了。

        这些日子，林如海按例授翰林编修，正七品，已经每日点卯去当值了。林母的病也大好了，精神一日比一日好。林修泽也在鹿鸣书院读了两个月的书，柿子庄的路早前就修好了，近来正忙着麦收，所以蒙学暂时停了，等农忙过后再恢复上课。

        手上的事都告一段落，贾敏终于能松口气。正好修泽这两日有假，便带着他来寺里还愿。

        法安寺建在桃花山的山腰上，从山脚上修了一条刚刚过马车通行的窄道。

        原本这桃花山不叫桃花山，只是京城郊外的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无名山。

        传闻是有仙人路过，见这山虽已孕育了几分灵气，却稀稀疏疏的有些丑陋。于是仙人玉指一弹，桃花便开满了山。

        桃花山也因此得名。

        法安寺也是后来才在此处建立的。

        “奶奶，真是仙人施法啊？”听贾敏讲完传说，林修泽眨巴着眼睛，有些好奇的问。

        若是以前，贾敏肯定会说传说不过是传说，不可信，没有什么仙人，更不会有什么仙人施法。

        但现在，她却只是笑着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这仙人的传说很早就有了，或许是真的，也或许只是为了名气捏造出来的。但不管怎么样，这漫山的桃花是真的，也是美的。”

        林修泽听了贾敏的话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啊，这漫山的桃花看了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随意的在这桃林里走一走，人一身的劳累便能被治愈几分。”

        “读了两个月书，累成这样？”

        贾敏笑着问，这么大点小屁孩，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的。

        “奶奶你是不知道，书院里夫子都特别严格，我是有苦说不出啊。”林修泽哭丧着张脸，“夫子看我字写得差，让我每日下学后自己练五十张大字。五十张啊，我要写两个时辰才能写完。”

        除了练字，还有夫子们布置的作业。而且同窗之间还卷，特别是那个李守中，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处处都要跟他争一争，想压他一头。

        他还是后来才知道李元韬是李守中的二伯，深觉自己又是受了无妄之灾。

        林修泽一想到他今日放假回去还要练字，就忍不住在心里哭嚎——这古代读书的强度也太高了！而且同样都是十岁，怎么其他人的字都写的这么好啊！

        真是烦死了！

        贾敏听小孩哭诉，无奈地笑笑，“你这字是写得差了一点，所以才要练。等到练好了，就轻松了。”

        “我也知道，就是过程太苦了，奶奶。”林修泽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狗狗眼，撒娇道。

        “天将降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贾敏笑着捏了捏小孩的脸，“等过几日我去把谭师傅请过来，让他做几道合时令的好菜，给你补补。”

        “真的吗！”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看着小孩亮起来的眼神，贾敏无奈地笑了笑，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孩什么都不大感兴趣，就是爱吃。

        “读书是苦了些，但你的身子自己也要注意。那药你喝了大半年，眼瞧着身子越养越好了，这才两个月，看着又瘦了点。”

        “我知道的奶奶，身体是本钱，就是有时间忙起来，药就忘了喝。”

        “那怎么行，药要按时喝。若是总忘，我就去给你找个小厮，让他每日提醒你喝药。”

        贾敏话里带了些严厉，总是忘记喝药怎么能行！

        林修泽一听，知道贾敏有些生气了，赶紧举手发誓：“奶奶放心，我以后一定按时喝药，我保证。”

        又悻悻地补了一句，小厮就不用了吧。

        小孩这副样子，一看就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贾敏抬手就赏了他一个脑瓜崩。

        正准备再啰嗦两句，就发觉马车停了，若菊掀开帘子说到了。

        林修泽趁着若菊说话的功夫，飞似般溜下了马车。

        等贾敏也下来了，又一脸狗腿跑出牵她的手，讨好地说：“我知道奶奶是担心我，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这不是刚上学还在适应，所以偶尔忘了。不过奶奶放心，后面我肯定不会忘，一定每天按时喝药。”

        唉，贾敏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你身子弱，要好好养着。不能拿自己开玩笑知道吗？”

        “我知道了，奶奶，以后不会了。”

        林修泽也认真起来，抬头看向贾敏的眼睛向她保证。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忙起来总是忘记吃饭，有一次急性胃肠炎还进了医院，120都是他自己打的，凌晨五点的医院着实不算是什么好风景。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多少带点自暴自弃的意思在里面。

        但这两个月，他确实只是偶尔忘了。他爹晚上把药熬好给他送来的时候，他嫌烫就放在一边凉一凉，结果这一凉他就给忘了，等想起要喝的时候已经彻底凉了，又苦又难喝。他又怕他爹担心，就偷偷倒了。

        不过也就那么几回，穿过来的生活跟过去已经大不一样了，至少现在有了两个真正关心他的人，他不会再去做那种傻事了。

        贾敏看小孩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也就没多说什么，牵着他随着引路的小沙弥一起往大殿走去。

        法安寺在京中的佛寺里并不算大，但香火依旧很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贾敏在佛前跪下时心中一片澄明，她抬起头看向似笑非笑、眼含悲悯的佛像，心中突然感到一丝宽慰。

        也好像明白了世人为什么多信佛，或许只是为了在这尘世扰扰的世间为自己寻一片心中净土，寻几分心中闲暇。

        捐完香油钱，贾敏准备去听这的住持慧仁大师讲经，想着小孩估计不爱听，便对他说：“我去听慧仁大师讲经，你要是想去寺里或者山上逛了逛，就让若梅跟着你。要看桃花就在山道上看看，别进林子太深知道吗？”

        “知道了奶奶，你放心去听慧仁大师讲经吧，我就在周围逛逛，不会跑远的。”

        说完，林修泽招呼了一下若菊，就高高兴兴的自己去逛佛寺了。

        贾敏看小孩渐渐走远，若梅也带着人跟在一边，也就放下心来跟着僧人去住持讲经的禅房了。

        进到讲经的禅房，贾敏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竹青的素衫褙子，下配一条月白撒花洋绉裙，明明是素雅沉稳的打扮，头上却簪着根花丝镶红宝石金钗，配一副同样红宝石耳环。

        就像这姑娘给人的感觉，似沉静如水、皎皎流月，却又隐隐觉得这月光有些刺眼。

        但贾敏也只进来时多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并没有多想什么，坐到僧人引的位置上，开始专心地听慧仁大师讲经。

        大概一个时辰，慧仁大师今日的讲经便结束了。

        结束后，贾敏便想去找修泽。正当她在想小孩跑哪去玩了的时候，张文就跟她说林修泽中途回来过一趟，嘱咐他说若是奶奶这边结束了，就去山顶上找他，他在山顶上看桃花。

        “他啊，倒是会挑地方。”

        这桃花山不算高，法安寺建在半山腰，所以便在山脚下修了一条通往佛寺的窄道。可从山腰到山顶，是没有路的。只有几条僧人们和每年来上香、看桃花的游客们常走的小路，不过也不算难走便是了。

        这边贾敏正和张文说话，就见刚刚与她一起听佛经的姑娘路过。巧的是这姑娘也正转头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贾敏报之以微微一笑。那姑娘见了，便也含笑微微颔首。

        “奶奶，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啊，京中何时有了这么号人物？”若菊看那姑娘走远，有些好奇地问贾敏。

        “你不知，我又怎么知道。”贾敏笑着摇摇头，那姑娘通身的气度和穿着打扮都颇为不凡，来历定然不简单。可京中有名的闺秀她基本都认得，确实没见过这位姑娘。

        “好了，我们快去找修泽吧，这上山的路还要走一会儿呢。”贾敏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

        沿着山腰到山顶的小路，深深浅浅的桃花林越来越茂盛。走在路上，一阵山风吹过，便能带起一片粉白的桃花雨。

        饶是活了两辈子的贾敏，也有些看呆了。

        曲径通幽，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越接近山顶的小路越窄，桃花林也越来越密，但到了山顶之后，天光乍泄，便有豁然开朗之意，让人心神为之一震。

        山顶上有一块小平台，还歪歪斜斜修了一个小草棚，从上往下俯瞰便能看尽这漫山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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