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美探花

一时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林如海一身疲惫被人群裹挟着往外走去。

        “奶奶，大爷出来了。”

        张文眼尖的看到在人群里的林如海，伸手指了指。

        贾敏顺着张文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林如海。

        而此时林如海像是也感应到了什么，微微转过头，便对上了贾敏含笑的目光。

        突然间，周遭的人群像是都不见了，他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人——他的敏敏一身月白的衣裳，簪着他亲手雕的白玉海棠簪子，正站在那等他。

        等走到贾敏面前，他才堪堪回神，“敏敏，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家里”

        “家里很好，你放心。”贾敏知道他想问什么，便接着他的话说道。

        说完，贾敏准备把早早就备好的斗篷替他披上，结果被林如海伸手拦住了。

        只见他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敏敏，我身上脏。”

        贾敏本来还在疑惑怎么了，结果被林如海这话逗得哑然一笑，向前走了两步，把斗篷给他披上，笑着说：“难道我还会嫌弃大爷不成。”

        林如海被这笑晃了神，任由贾敏牵起了他的手，一行人往马车那边走去。

        这时，又听见贾敏偏头笑着看他，轻声说了一句，回家吧。

        好，回家。

        他握紧了贾敏的手。

        而此时周遭的人群，看着贾敏和林如海的拉扯，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走在路边的一条狗，莫名其妙地就被人踢了好几脚。

        那些跟林如海一起出来的考生，已经成婚了的，一边心里抱怨自己的妻子怎么没来接他，害得他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还要被人秀恩爱；一边又后悔早知道他也叫人来接了。那些还未成婚的，则在心里冒酸泡的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哼，不就是有人来接嘛，这个林如海一脸幸福的样子给谁看啊！

        看得人恨不得给他打一顿！

        而已经上了马车的贾敏二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对其他人造成多么大的阴影。

        以至于三年后的贡院门外，站得都是各家各户的女眷。

        一眼望去，春色满园。

        有那好热闹的，听到平常根本见不着的高门贵女竟然就在贡院门口，甚至手上的生意都不做了，呼朋唤友的跑过去看。

        一时间，竟万人空巷。

        那卖茶水的老板也借着这个机会攒够了做生意的本钱，一跃成了举国闻名的大富商，这便是后话不提。

        “夫人，大爷，奶奶，中了中了，大爷是头名，中了会元。”

        林如海身边的小厮王二跑进来报喜。

        “什么！”林母拄着拐装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吓得一旁的贾敏赶紧起身扶住老太太。

        这边贾敏和林如海还没来得及讲话，就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一股脑的涌了进来，报喜的小吏大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口中还说着吉祥话，“恭喜林大爷高中，大喜啊，大喜！”

        竟然是头名，贾敏心中十分高兴的同时又有些诧异，上一世她记得林如海名次不是特别好，还是在殿试才被点为探花。看来这一世，还是有许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也幸好，这些不一样的地方都是向着变好去的。

        此时相比其他人，贾敏就显得冷静多了，毕竟经历过一次了。

        “快，若菊，给各位差爷包些喜钱。”

        “诶，是！”若菊听到贾敏喊她，立马回过神来，激动地招呼这些来报喜小吏，“各位差爷稍坐一会儿，用些茶水。”

        “不敢不敢，茶就不用了，报完喜我还要回去交差呢，就不麻烦了。”

        这些小吏哪敢喝林府的茶，连连推辞。

        等到这些报喜的小吏走了，底下的人又轮番过来恭喜，贾敏听着高兴，全府上下每人赏了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好啊，好啊，我儿中了会元，你爹泉下有知，还不知道得有多高兴。”林母拉着林如海的手，喜极而泣。

        “娘，这是高兴的事，该笑才是。您仔细再伤了眼睛。”

        林如海从自己中了会元这件事里微微回神，赶紧劝道。

        贾敏也跟着劝：“是啊，娘，您要是再哭伤了眼睛，那就是我们不孝了。”

        “好好好，听你们的，我也是高兴。”

        林母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笑着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拉着林如海和贾敏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走，走，得赶紧把这事告诉你爹。”

        贾敏和林如海在林母身后无奈地相视一笑，两人一人一边扶住林母，边走边劝林母慢点，别摔着。

        到了晚上，人都歇下了，白日里的热闹也都散了，一切又重新归于安静。三月尚还寒冷，但到底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在这极静的夜里，时不时仍能闻得几声鸟叫蝉鸣。

        二人相拥而眠的时候，贾敏才发现林如海的不对劲，他今日似乎太过安静了，明明是这么高兴的事。

        黑夜里，贾敏伸手戳了戳林如海的肩头，带着些疑惑轻声问道：“大爷怎么了，难道是中了会元不高兴？”

        听到怀里人的询问，林如海轻轻摇了摇，考了头名怎么会不高兴，又想起已经吹了灯，贾敏看不见，这才出声。

        “怎么会，自然是十分高兴，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十年苦读无人识，一朝高中天下闻’，古来便是如此。何况大爷不过弱冠，更是其中龙凤。”

        贾敏靠在林如海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慢慢说道，“等到殿试结束后，大爷戴着花跨马游街的时候，我就站在一品楼的二楼，让大爷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上一世，她因生病没能亲眼看到林如海中了探花后披红挂彩，跨马游街的意气风发，一直是她的一个遗憾。

        林如海听到贾敏这么说，忽上忽下了一整天的心突然就落了回来，乱飞的魂儿也定了下来。

        原来，贾敏这样的一句话，便足以抚慰他的心灵。

        你在，我便安且定。

        他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一些。

        “好，我答应敏敏，那敏敏也不能食言。”

        “嗯，一定不会的。”

        这一世，一定能将这个遗憾补齐。

        “进士一甲第一名，李元祥。”

        “进士一甲第二名，钱临。”

        “进士一甲第三名，林如海。”

        林如海跪在大殿外听着唱名，听到自己的名次第一反应是笑了笑，想到那日贾敏打趣他，说他生得俊俏，定会被今上点为探花，没想到竟真的被敏敏猜中了。

        唱名结束后，他穿着赐下的官服，戴红簪花，利落的翻身上马，和状元、榜眼一起被队伍簇拥着向着街上走去。

        华灯初上，为了庆祝新科进士及第，今夜不设宵禁。

        新科才子们游街的路上，人山人海，所到之处便是一阵喧闹。人们争相去看今年的状元、榜眼、探花长什么样。

        而林如海实不负美探花之名，不说掷果盈车，有那大胆的姑娘，偷偷藏在人群里，绢花、荷包、手帕，什么都敢往上丢，只为博他一眼回眸。

        这次一甲三人，状元李祥正四十有二，榜眼也已三十有六，只有林如海一人，刚及弱冠，便得了这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位置。

        且他不仅年轻，还生了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双目含情，立在马上，举手投足间更是显出少年人的独特的锐利，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贾敏没有食言，他簪花游街，路过一品楼时，一抬头就看到贾敏也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那，笑着看向他。

        林如海原本就含笑的嘴角，在看到贾敏后，立马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笑得肆意，笑得张扬，这是独属于少年人的笑。

        那样干净，那样纯粹。

        看到这样的笑，贾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原来人变得年少之后，心也会变得年轻，也会为这样的笑而悸动。

        周围的人群随着探花的目光往上看去，亦惊叹于贾敏的美丽。但看看贾敏，又看看林如海，便猜出这女子就是探花郎刚娶的妻子，荣国府的嫡小姐。

        去年秋贾敏出嫁时的十里红妆不少人都还有印象，如今看探花郎的眼神就知道两人情投意合、感情笃深。任谁看了都得道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待走过了一品楼，林如海忍不住回头。

        贾敏依旧站在那笑着看向他，一如他所希冀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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