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焦萼白宝珠

“不过你怎么突然养猫了，还生了窝小猫崽。”

        “那是我养猫，我是被猫养了。”郭骅想起与大黄猫初见的故事，哭笑不得的说，“有一日我上完课回来，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结果发现有只大黄猫在偷吃我们放在灶上的剩饭。那猫见我没动，竟然就那样站在灶台上把饭吃完了才跑。等到第二日，我一推开房门，刚踏出第一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脚下软软的，低头一看，那么大一只死老鼠，我差点没被吓死。那猫还在旁边一脸无辜的看着。”

        郭骅说着用手比了比那死老鼠的大小，足足有两只手掌那么大。

        一旁贾敏想象了一下郭骅一早上还没睡醒就踩到一只死老鼠的场景，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还边笑边说。

        “是只好猫，吃了你的饭，还知道给你回礼。”

        “你这张嘴啊，这么厉害，不若撕了算了。”郭骅笑着说，伸手就要去撕她的嘴。

        贾敏赶紧拿手挡住，结果郭骅又转去挠她的痒痒肉，贾敏最怕痒了，抱着郭骅的腰就开始求饶，“好骅儿，饶了我这一回儿吧，我再不敢了。”

        郭骅不依，道她每次回回都这么说，回回都在再犯，这次定要好好罚一罚你。

        两人笑闹成一团，各自喝了两杯茶才缓过气来。

        “这猫你养不养，不养我带回去了，多得是人要养。”郭骅笑睨了贾敏一眼，故意好没气地说。

        “哎呀，既然这猫咪与我有几分缘分，那我便养了吧。我也过过放翁‘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的日子。”

        “既要养，那你给她起个名字吧。她娘名字我懒得起，就叫了大黄。你可得给这小猫起个好听名字，才不枉你才女之名啊。”

        听了这话，贾敏笑着瞪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嗯，那就叫落霞吧。”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那个落霞？”

        “是啊，”贾敏点了点头，“骅儿懂我。”

        “我才不懂你，孤鹜是野鸭，和我们落霞这小白爪一点都不配。”郭骅逗着桌上的小猫，故意拉长语气说道，“你说是吧，落霞。”

        贾敏好没气的翻了个白眼，也去逗猫。

        “是是是，我不过一俗人，哪能取出什么好听的名字。你说是吧，落霞。”

        而此时我们的小猫咪，躺在两个女人之间瑟瑟发抖，真真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就在这时，两人微一抬眼，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毫无形象的、又十分默契的大笑了起来。

        两个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呛嘴。

        说出去要笑死人了！

        两人笑累了，又缓了好一会儿，贾敏才开口，语气里尽是好奇。“骅儿，你那小师兄是怎么回事，千里迢迢的从苏杭给你带花，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郭骅听贾敏那语气，就知道她心里估计好奇死了，但又怕惹她不高兴，这才憋到现在才问。不过这事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那小师兄是工部侍郎刘安刘大人的第二子，刘讷。人如其名，木讷安静，但性倔。十二岁那年突发了急症，我爹给医的，我当时还小，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后来这小公子病好了之后，不知为什么，非要拜我爹为师，要跟着我爹学医。我爹和他家里人都不同意，可他实在太倔，我爹没倔过他，又见他有几分天赋，就松了口。

        我爹虽然同意了，但他爹不同意啊。他那时背着家里人偷偷来医馆学了两年，后来被他爹发现，被他爹打得小半年没下来床。后来他伤好了，还是要学，我爹就说他大师兄在苏州，让他去苏州找我大师兄，别老在这烦他。

        他听我爹说完后，第二天揣着我爹给他的信，就一个人去了苏州。在那一呆就是五年，今年还是他妹妹要成婚了，他这才回京过年，待到三月送她出嫁后就又要回苏州。

        贾敏听着郭骅这位小师兄的事迹，心中对他很是欣赏，十五岁便敢只身一人从京城去往苏州，这种魄力，不是人人都有的。不过当年这刘讷非要学医，估计不是看上她爹，而是看上郭骅这傻姑娘了。

        不然怎么还千里迢迢从江南带回很难在北方养活的茶花，不过是希望养它的人多费些心思，给这花浇水剪枝的时候能时不时想起当初送她这花的人。

        “那，你们五年没见，他应该变了很多吧。苏州那地界儿，很是养人。”

        郭骅一手支颐，一手随意的搭在腿上，神色罕见的有些淡。

        “变了，又没变。模样长大了，人却还像以前一样，呆呆傻傻的。”

        “我看啊，呆傻不只他一个。”贾敏握住郭骅的另一只手，状若无意的问，“你是个什么心思？”

        郭骅回握住贾敏的手，轻叹了口气，说：“我的心思你知道的，我想成为像我爹一样治病救人的大夫，在这之前，我没什么别的心思。”

        她不是不知道刘讷对她的心思，可她的心里满满地装的都是医理，腾不出更多的地方给他了。所以对他所做的那些，也只是装做不知。

        刘讷在苏州这五年，每年都会给她写很多信，除了一些必要的，其余的她都没有回，也从没捎去一言半语。她以为自己很坚定，也不会动摇。

        可除夕那日下午，他跑到医馆，抱着那盆茶花，腰间还系着五年前她送的香囊，对她说，“我从苏州带了五盆回来，结果只有这一盆养活了，送给师妹当年礼。”

        她瞥见他腰间已经很旧的香囊，她十二岁那年给她爹还有每个师兄都做了一个，针脚差、绣样差，可以说是个很丑的香囊。没想到他竟还带着。

        她抬头看着面前已经抽条，还是如以往一样很安静的刘讷，微微晃了晃神。就那么一会儿，就那么一句话、一抬眼，郭骅觉得自己原本很坚定的心动摇了。

        贾敏看着郭骅眼中露出的迷茫、犹豫，在心中叹了口气，却没有开口劝她。感情上的事，自己没想明白，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更何况她和林如海之间都还是一团乱麻，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劝。

        她只能用力握了握郭骅的手，说：“嗯，我知道的。”

        她做不了什么，但她会永远站在郭骅的身边，支持她的决定。

        郭骅临走时贾敏让她带走了那盆焦萼白宝珠茶花，毕竟是别人送给郭骅的，还是得她自己养。

        “爹，你不用送我了，外面冷，您快回屋吧。”

        林修泽拦着门把他爹往回赶，这天寒地冻的，他爹腿脚本来就不好，再摔着可怎么好。

        “您把心放肚子里，儿子一定会带好消息回来的，别送了。”

        林修泽穿过院子往外走。他住在这座四合院的西厢房，虽然小，但是够他们爷俩儿住了。

        今天是他去鹿鸣书院考试的日子，他早早就收拾好了，拎着自己的小书箱，站在巷口等这王叔来接他。

        王叔是林府的车夫，贾敏让王叔今天来接他去考试。鹿鸣书院离他家有点远，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去车马行雇辆马车去的。不过既然王叔能来接他，倒也不用多费番功夫。

        他在巷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林府的马车来了，正准备上去跟王叔打招呼，就看到马车的帘子被撩开了。

        “奶奶！”林修泽一喜，赶紧跑上去喊人，“奶奶，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王叔送我去吗？”

        “我把今日的事推了，毕竟是你第一次考试。”贾敏笑着说，“快上来吧。”

        马车上，贾敏把手中的手炉递给了修泽，“等很久了？脸都冻红了。”

        “没有，”林修泽摇了摇头，“就一会儿。”

        “待会儿考试紧张吗？”

        “紧张，我实在是不会写诗。”

        林修泽双手抱着手炉，长叹一口气。

        这鹿鸣书院的入学考试确实严格，总共有三道题。第一道是默写，有给范围，所以还比较简单；第二道是类似于阅读理解的题目，对他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龄青年来说，也比较简单；但第三道题他是真不会了，写诗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他一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虽然穿过来了，但也就几个月，从小就没那个语言环境，合辙押韵什么的他真的抠破头都想不出。

        “没事，就算你第三道题得分不高，但前两道题做的好一点，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再者说，你这才读了几个月的书，诗写的不好也是正常的。”贾敏摸摸他的头，鼓励道。她第一次看修泽写的诗，就发现他可能确实在写诗上没什么天赋。

        虽然诗赋也可以练出来，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不来。

        “奶奶，要是我这次考试过了，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寺庙啊？”

        “去寺庙做什么？”

        “这个，就是我昨晚向佛祖许了个愿，要是这次考试能过，我就去寺庙给他老人家添几两香油钱。”虽然他之前一直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真当这事穿越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神鬼仙佛，多少还是得信几分。而且他之前主持过一个修缮寺庙的工程，真是不得不惊叹于古人的技艺。既然穿过来了，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也不错。

        贾敏听着林修泽这话，笑着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心诚则灵，要去还愿就说去还愿，人家佛祖难道贪你这几两香油钱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贾敏还是答应了。没办法，小孩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她总不能不答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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