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素描

到了下午，林修泽自告奋勇，说要给贾敏和郭骅画张画。贾敏看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就也随他去了。三人来到花园的亭子里，林修泽让人支了张桌子，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炭笔，看了眼自己坐在亭子里的模特，就开始“唰唰唰”地画了起来。不过一刻钟，他就画完了。

        贾敏看着他兴奋地拿着画跑过来献宝，心想，虽然修泽平时总是一副我很严肃的样子，但每次遇到好吃的好玩的，倒是勾出他几分小孩子心性来了，活泼可爱了不少。

        “画得这么快？”贾敏笑着接过他的画，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林修泽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嘴，一本正经的对贾敏说：“奶奶不要总是揉我的头，头发都弄乱了，很难梳的。而且会长不高的。”

        穿越过来这一个多月，梳头和洗头简直是他的一大噩梦，为什么男孩子要留这么长的头发，每天早上起来梳头的时候他都无比怀念自己曾经的寸头。

        贾敏闻言弹了林修泽一个脑瓜崩，“就你歪理多。”

        “咦，这画倒是稀奇，这是什么画法，我竟没见过。”郭骅看着贾敏手上的画很是好奇。这画虽然画的简单粗糙，但胜在形似，且构图上也别有一番巧思，池塘里的几叶枯荷带着的萧瑟衬着她和贾敏更是明媚开怀。

        贾敏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画，心中也有些惊奇，她曾经见过这种西洋画法，没想到修泽也会画。“这是西洋那边的画法，我也只见过一次，没想到修泽会这种技法。”

        “这是素描，确实是西洋画法，我也是偶然学了一点，没想到奶奶也认的，奶奶不愧是咱们京城有名的才女，果然见多识广。”

        “还学会拍马屁了？”贾敏睨了他一眼，这小子，相处的次数多了，倒是越来越大胆了。

        “哪有，”林修泽正了正身子，没有一点心虚地说“我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

        贾敏笑了笑没接话，只又伸出魔爪揉了揉他的头。被他这么一打岔，贾敏也懒得追问林修泽是从哪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了。林修泽身上有秘密，不过贾敏不准备管，谁身上还没个秘密呢，刨根问底也没什么意思。

        “素描？这名字倒是贴切。”郭骅从贾敏手中接过那画，仔细的端详着。突然想到，这西洋画只用一支炭笔，却画的又快又像，她平常出门寻草药身上不便带许多画材，若是会这西洋技法，想必会方便很多。“修泽，这西洋技法，可以教给我吗？”

        “郭姨想学的话，当然可以啊。”

        这素描本来就简单，既然郭骅想学，那教给她也没什么。而且经过今天的相处，他还挺喜欢他这位说话风趣的便宜“姨姨”的。

        “你们俩倒是像。”郭骅笑着睨了贾敏一眼，明明她和林修泽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这小孩就愿意把这画法教给她，这点上倒是和贾敏一模一样。

        贾敏也笑了，她有时候也觉得这小孩在某些方面还挺像她的。

        郭骅之前就有画画的基础，所以“素描”她很快就学会了，连贾敏在旁边看着也都学会了。林修泽看着她们已经画的有几分像的“素描”，心想，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当初他可是学了好久才学会。“郭姨、奶奶，这素描虽然简单，但是要想画的更好，还是要勤加练习。”

        贾敏和郭骅两人看了看自己的画，又看了看林修泽的画，认同地点了点头。虽然这西洋技法听起来不难，但要真的上手，还是要多加练习。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几人停了笔。贾敏没有留他们用晚膳，要是午饭和晚饭都一起用，他们家那位大爷就该有意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贾敏的错觉，她总觉得林如海比前世要更黏人一点。

        不过她还是多留了修泽一会儿，之前说要给他做的衣服，这几日针线房已经赶出来了，做了好几身，得让他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不错不错，衣裳很合身。”贾敏让林修泽转了一圈，果然是人靠衣装，这几身衣裳的料子都是她亲自选的，选的都是些浅色、花纹又比较清雅的，正配他那张俊朗又有几分儒雅的脸和活泼的性子。

        说着，贾敏又把她这几日亲手做的香囊给他系上，“这香囊里我放了些安神的香丸，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旁边，能睡的安稳些。小孩子晚上要早点休息，多睡会儿，不要老想东想西的。”

        林修泽鼻子一酸，有些恍惚，喃喃道：“奶奶怎么知道？”

        最近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不安，晚上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可这事他爹都没发现，贾敏是怎么知道的？

        贾敏闻言笑了笑，点了点他眼下的乌青，“当别人都是瞎子啊。这是给你抓的药，还有衣裳都在这包袱里了。药每天要按时喝，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身体是自己的，要好好养着，别舍不得花钱，知道吗？现在外面天色有点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等贾敏絮絮叨叨完，才发现林修泽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修泽，怎么了？”贾敏蹲下来与他平视，用手捧起他的脸，笑着说：“怎么还成了小哭包了。”

        “谢谢奶奶。”林修泽哽咽地说，想用手擦掉不停往下掉的泪珠，结果越擦越多。他两世为人都没了娘，从来都不知道有娘是个什么感觉，也没人对他这么好。

        贾敏被他这动作逗笑了，拿着手帕给他擦眼泪，“真想谢我就好好读书，以后考上状元了，升官发财了再来谢我。”

        “好。”

        林修泽吸了一下鼻子，胡乱擦了一下眼泪，看着贾敏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许下这个承诺，“我一定会做到的。”

        贾敏看着他的眼睛，还是笑着说，“嗯，我相信修泽一定会考上的。”

        等林修泽回到家，打开那个厚厚的包袱，发现里面还有一包碎银子的时候，眼泪差点又没忍住。他握着贾敏亲手给他缝的香囊，心中更加坚定。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的。

        不就是状元吗，他以前还是高考状元呢，他就不信了，能有多难。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中旬，蒙学各项事务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正式开学。贾敏准备带林如海一起去看看，毕竟柿子庄的蒙学只是起点，以后她要做的那些事，还需要他的支持。

        “大爷，明天蒙学正式开学，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贾敏侧卧着询问枕边的人。

        林如海闻言，低头看见妻子未施粉黛仍美的动人心魄的面庞，噙着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敏敏花了这么多心思的蒙学，我自然是要去看看。”

        “好，”贾敏想了想，又接着问，“大爷，年后我准备送修泽去鹿鸣书院读书。”

        鹿鸣书院是京中十分有名的书院，百年来培养了不知多少人才，状元都出了二十几个，进士更是数不胜数，可以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顶级学府了。而且鹿鸣书院招学生不看出身，只看本事，你若是能通过入学考试，能交得起束脩，就能去读书。

        “鹿鸣书院？我记得你之前说修泽没读过书，他能考过吗？”林如海微微皱了皱眉，他之前在鹿鸣书院读过书，自然知道书院的入学考试有多严格。

        “虽说修泽之前没读过书，但这不是还有几个月，这几个月好好准备准备，考基础班的丙班应该没什么问题。”

        “敏敏既然这么相信修泽，那到时候就让他去考，若是考上了送他读也无不可，没考上也可以去别的书院读书。”

        “我也是这么想的，”贾敏笑了笑，认同地说。

        抬眼看着林如海好看的侧脸，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大爷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

        “奶奶想让我问什么？”林如海笑着反问。

        “嗯，比如我为什么对修泽这么好？若是我，我就会问的。我会想大爷突然对这个小孩这么好，会不会因为这个小孩是大爷的私生子之类的。”

        “那敏敏为什么对修泽这么好？”林如海还是淡淡的笑着问。下人之间传的那些闲话他也是知道，不过没放在心上，虽然他也很好奇，甚至觉得妻子对修泽这小子好得有些莫名其妙，让他都有些吃味了。他们成婚两个多月了，敏敏都只给他绣了一个荷包，本来他以为前几天那个香囊是给他做的，结果竟然是给那个臭小子做的，哼！

        贾敏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林如海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修泽他很像一个人。”

        他很像我们的玉儿。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儿，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好，我知道了。”然后就吹了灯，又将床幔放下，拥着贾敏躺下，“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去庄子上。”

        黑暗里，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有睡。

        不知道为什么，林如海有些抗拒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总觉得，如果他真的追根问底，问题的答案可能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而且他很清楚，两人虽然看着恩爱，但中间仿佛始终隔着一层，就像这个问题，他不敢追问；这层窗户纸，他也不敢捅破。

        贾敏躺在林如海的怀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之前说走一步看一步，但真的嫁过来之后，她就发现林如海对他的态度跟前世有些微妙的不一样，她估摸着应该是她变了，所以连带林如海对她的态度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有变化。想到刚刚他对那个问题的回避，贾敏就觉得有些头疼，虽然她不会把玉儿的存在告诉他，但她本来是想趁这个话题跟他好好谈一谈的。

        唉，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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