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第560章．主动把脖子伸进铡刀的严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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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从江北来，当然就是茅有财。此兄也是个大嗓门，见了严立惠便大声嚷了起来：“严老弟，你搞的是哪一出？你怎么抢起我的生意来了？现在江北的老百姓都组团到江南来买盐了。我原本希望开年有个好兆头，哪里知道被你搅的生意惨淡，你这么做太不厚道了，哪有这么抢生意的？”
严立惠一愣，既而一阵苦笑，原来是城门失火，殃及鱼池！这一股降价风已经波及到了周遭。
“茅兄，我也是被逼的。现在我也已经是里外不是人，损失惨重！”
严立惠不敢隐瞒，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合盘托出：“茅兄，我如今也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啊！”
茅有财皱紧了眉头：“严立惠你也算是个聪明人，整件事情的起因其实是你自己挑起来的，现在已经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已经受到了牵累，我想用不了多久郝楚也会找上门来，你准备怎么了结这件事？原本这不是一件大事，我们哪家人家的地盘上没有人家来渗透？钱是赚不完的，你偏偏要把人家赶尽杀绝！现在倒好了，你反要被人家反杀。你的地盘我管不着，但是还是想想如何解决吧！不管你去求饶还是谈判，事情总得解决！不然的话不光是我江北活不下去，江西也会找上门来，湖广也不会放过你！”
严立惠苦着一张脸：“茅大哥，你帮我出出主意吧，我是真的没辙了！”
茅有财的脸上有些发青：“这事我没主意，你的肚子里弯弯绕多，我哪知道你跟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我又哪里知道你藏着瞒着一点东西。你是怎么跟人家结仇的，我不清楚，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严立惠知道自己已经是里外不是人，身上就是长了100张嘴都说不清了。事情确实是自己挑起来的，那没有错。但是想不到对方有这么大的能耐，这是他事先没有预料到的。茅有财让自己去跟对方谈判，其实就是服软。那么自己是不是还要赔偿对方一笔银子？这口气他吞不下。自己是徽州的地头蛇，哪有自己向人家讨饶的？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如果这样憋下去的话，整个崇祯13年的盐引，全要蒙在自家的肚子里。这只是刚刚开了个头，还有明年呢？后年呢？大后年呢？这是不是意味着严家要滚出徽州？这个底线是不能退的！
茅有财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更不会出什么馊主意。当天就离开了严家，而他去的方向不是回江北，而是坐船逆江而上，往九江方向去。他这是要找郝楚，说不定还要找霍壮，他是要撇开自己，找那几家人家一起去商量对策了。
严立惠突然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没办法，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严立惠只能关起门来，兄弟三人一起商量。他的大兄弟叫严立盛，平日里不大抛头露面。一直负责食盐的押运，防止有失。对于营销他是一窍不通，只能坐在一边听老大和老三商量。
严立运苦着一张脸：“大哥，连续半个月了，盐的销售一点也没有起色，不光是没起色，基本上就是个白板！”
严立惠此刻是铁青着一张脸：“别说这些没用的，说说该如何来解决！”
“大哥，当初这个主意是你拿的，我们还是听你的！”
严立运这句话没有说错，平日里严立惠一直自比自己是小诸葛，这些年出谋划策严家不断的壮大都是他的功劳。可是到了此时，他突然发现，遇到了真正的大事他却什么都不是。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投降！且慢，找谁去投降？现在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而且投降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对方开条件怎么办？多大才能承受？这些都是问题。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最理想的就是退到去年年底之前，想到这些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我们能不能去找那些原来的商铺商量商量？让他们还是销售我们严家的盐？”
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严立盛突然开口了：“大哥，如果他们现在是走投无路，我们可以跟他们谈条件。可他们现在活得滋润的很，降到了875折，他们背后的东主肯定还会让一块利。我有这么一种感觉，如果我们继续降价，他们也还会跟着降，不带半点犹豫的。这说明他们背后的人的势力非常强大，我们能拿得出什么条件？再说我们去年年底把他们得罪的狠了，当初解约这么顺利，这说明他们早有思想准备。背后的东主一定答应了他们莫大的好处，这个商量可不大好商量啊！”
被严立盛这么一说，严立惠也没有主意了。老二这些话虽然不中听，但事实就是这么个理。现在自家能够拿得出的好处，对方根本就嗤之以鼻。还想回到去年年底的时候，做梦去吧！谈判的基础只有在875折的标准上往下降，这可能吗？还要给他们一块利润。这样的生意可就赔大了，不光是今年赔，今后年年都要赔。千做万做，蚀本生意不做，况且这还是蚀了大本！
三个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拿出个章程来，严立惠如今万分后悔也没有用了。他无奈的对兄弟两人说：“不管怎么样，这些铺子的老板，我们只能低声下气的去赔不是，再跟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转还的余地。老三，这件事你去办吧！”
严立运非常不愿意去做这种低声下气的事：“大哥为什么是我？你是我们严家的家主，理当该你去。再说他们提出的条件，我也不能当众就答应！”
严立惠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想自己去把这件事了了，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一旦我去谈崩了，我们严家跟对方的余地就一点没有了。而如果你去谈，万一不成功，我还可以出面来收场。再说我也不要你出面一下子解决问题，你只要去探探口风，看看对方的底线在哪里，看看人家还会不会回心转意，我们再跟他们讨价还价，生意生意不就是在这么进进出出中间谈成的吗？”
严立运无奈的答应了。
刘好真的是个老好人，他在太平府开了一家杂货铺。他们家的杂货铺也是原来代理严家在太平府销售食盐的两家店中之一。
刘好是个中年人，平日里店里雇了三个伙计，再加上自己和老婆开了这么一家夫妻老婆店。他的脸上一直堆满了笑容，和气生财从他的脸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古时候所谓杂货铺意思就是什么都卖。针头线脑、锅碗瓢盆、盐油酱醋，一般人家常用的东西在他的店里都能找得到。
刘掌柜人和气，生意也不错，他的店里也是人来人往，附近的街坊更是他的常客。
当严立运走到这家杂货铺附近的。铺子门前挂着的一块牌子，非常刺眼。
今日盐价875折，绝不掺水！
盐的价格是每斤7钱银子，打了875折以后，大概是6钱多一点点。黑心的盐商还会在销售的食盐中喷水，盐本来就是潮的，喷上水以后就会增加3~5的重量，以往的严家在批发给这些商户的时候就已经喷了水。水会蒸发，这些商户为了不亏本，不得已也一直在盐中喷水保持重量。看到了这一条，严立运心中明白，要跟这些商户沟通难度又上去了。
看到店里络绎不绝的人前来购买盐，更有一个下面村镇的小掌柜在进货。看着人家一袋一袋盐的往外扛，严立运眼红的很。他非常清楚按照这样一种情况发展下去，严记盐铺的生意是好不起来了，即便是同样的价格，人家也不会选严记盐铺！
严立运强打着笑脸：“刘掌柜！”
“哦，是严家三老爷啊，怎么有空今天光顾到我这里！”
严立运非常尴尬。他也难以启齿，只能没话找话：“刘掌柜，你店里的生意不错！”
“都是邻里街坊的，和气生财嘛！”
两个人绕了好几句话，就是没有绕到正题上。严立运有些急了，因为他肚子里的话已经用完了，嘴里再也说不出一点干货，到了此时他也知道没了退路便不再绕了。
严立运清了清嗓子：“刘掌柜，今天我找你是有事要商谈，我们之前合作的不错……”
刘好马上用手一挡：“三老爷，那些都是去年以前的事了。在你们的眼中我就是一块抹布，想用就用，想扔就扔，我们就是个小人物。我记得很清楚，去年腊月二十八你们到我店里来的时候，那可是趾高气扬，连理由都不说，更不管我们的态度是否同意，协议说撕就撕，根本没有商量余地。你们的脸说变就变，我们现在惹不起只能躲了，所以你也不必再跟我套近乎，按我们当初说的办我们俩清了。当初来收我库存的时候，明明你们给我的时候盐就喷了水，你们却硬说我们自己喷水，把重量扣了半成。我们身家小你们的霸道我惹不起。你们是大财主，理都在你们嘴里，跟你们打交道你们说什么就什么了，所以我不想与你们再有瓜葛！”
严立运哑口无言，这个壁碰的够硬的，对方根本就没有商量余地。但是没办法，大哥交代的事情总要有个着落，至少也要有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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