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棋子

沈离看了一眼窗外，群发的信息应该是在汇报任务的特殊情况，终端机一直响个不停。但洛簌还在等待回复，纠结片刻以后，沈离才回了一句：“拜托什么？”

        “找凌檀啊。”洛簌焦急地用手指按着按键，她看着终端机上的回信，仿佛有些不敢相信，“沈离，拜托你找一下她好不好？”

        沈离的昵称停留了数秒，然后才跳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那就先去调监控，或者直接找c定位凌檀的终端机。”沈离左手托着腮，右手用食指轻击终端机屏幕，“所以，不要拜托我，我不会……”

        回绝的话还没打完，终端机再次响起一阵震动，这次是洛簌直接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不下半分钟，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沈离叹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喂。”

        “沈离，你救救凌檀好不好……”洛簌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找不到她了……”

        “抱歉，我……”沈离犹豫了，明明已经打算置身事外，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果断地拒绝，“我有我的理由。”

        “你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凌檀的那件事，凌檀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人，她是一个好女孩……”洛簌还在解释着什么，“不管怎么样，求你找到她……”

        “洛簌，你听我说，”沈离神色变得有些不对劲，“我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凌檀的事情，我不帮忙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啊……”沈离按下了挂断键，洛簌哭诉的声音在耳边戛然而止。

        曾经，好像也有人这样无助过，但沈离却想不起来。他发现，自己初中以前的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破碎不堪。

        那个时候，是谁在哭诉呢。

        洛簌紧握的手突然松开，终端机滑落在地。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墙根滑倒在地上，眼泪不断滴在地面：“都是……都是我的错……我……”

        洛簌最后一节课没来，那么她发现凌檀失踪的原因应该是没有看到她。这样看来，洛簌现在大概率在女生的宿舍楼楼下。按照几天来的习惯，当她们汇合后，会一起去食堂吃晚餐。沈离如是想着，遥遥看见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影在掩面哭泣。

        “洛簌。”沈离伸出一只手，将地上的洛簌拉起，“走吧。”

        “沈离……”洛簌俯身捡起终端机，“苏会长和情姐姐他们脱不开身，其他人根本不愿意帮忙……”

        “你下午去参加了dw社的临时会议了对吧。”沈离叹了口气，“只是普通的情报汇报吗？”

        “嗯……”洛簌点了点头，“现在他们还在编辑信息库。”

        “所以连c也没空帮忙查凌檀的终端机定位……”偏偏是这个时候。编辑信息库的繁琐程度沈离是知道的，也难怪洛簌找不到人帮忙。

        “学校的监控室需要权限，现在去调查监控的话时间大概不够。”沈离示意洛簌跟着他走，“等苏言他们忙完，直接去要权限更加省时间。”

        “我是根据凌檀下楼时的方向走的。现在，我需要关于凌檀的所有情报。”沈离一边说着，一边用终端机发着信息。

        “沈离，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洛簌红着眼睛疑惑地看了看沈离，“凌檀……她之前因为受到过很大的刺激才住院的。当时的报道都在抹黑她……这是当时关于她的新闻。”

        沈离看了一眼洛簌递过来的终端机，那一页的报道确实不堪入目。大致意思是凌氏集团的大小姐出入风俗场所，与多名男子发生性关系，新闻配着不打码的高清图片，甚至还有一段长达几个小时的视频。

        很难想象那样温雅的女生会遭受这种精神折磨。那现在，又是谁在借题发挥，企图再生事端呢？沈离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这件事被压下来了吧，毕竟凌氏集团应该有些能力。”沈离把终端机还给洛簌，“班上的同学应该也还不知情。那么你说其它dw社成员不帮忙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洛簌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么，凌檀这次的失踪就情有可原。”沈离在一个岔路口犹豫了一会儿，走向了右侧的道路。

        恍惚间，沈离好像看到金泽阳和她妹妹手牵着手，似乎还接吻了？

        只是匆匆一瞥，沈离的大脑就从复杂的一团变成一片空白。

        他们在做什么？

        “是因为自己想的太多所以出现幻觉了吗？”沈离自嘲着，略略定了定神。

        “凌檀她受过很大的刺激，当时可能被下过致幻的药，所以在医院里经常精神恍惚，现在好不容易……”洛簌正说着，却突然被沈离打断：“你怎么知道凌檀在医院里的事情，你和她之前就认识？”

        洛簌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听情姐姐说的。凌檀她本来是苏会长的未婚妻，所以我也会关注她的一些情况。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言的未婚妻？”沈离惊讶道，“所以凌檀转学的原因是因为苏言？”

        “我想应该是这样。但是自从凌檀转校以来，一次都没有去找过苏会长，只是向我问了问关于他的一些事情。”洛簌突然停下了脚步，“沈离，我们好像越走越偏僻了……”

        “放心，我定位到凌檀的终端机了。”沈离摇了摇终端机，“应该不远。”

        “后来那几个男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身份信息？”沈离望了望远处，平地之中只有一座巨大的建筑矗立着，那似乎是一座废弃的教堂。

        “他们逃了。”洛簌说道，“警察没有抓到他们，这也成为了凌檀的心结。白天的时候凌檀还正常，可一旦到了晚上，她总会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所以，她这次失踪，很大可能就是因为那些人吗？”沈离呼出一口气，“我想，那个时候的凌檀应该很无助吧，就像这次一样……”

        恶魔在耳边轻声低语，

        天使戴上了虚伪的面具，

        他们挽着手

        出席这场盛世的宴席。

        伟大的神明啊，

        为什么要将无辜者献祭？

        还是说，世界本就如此，

        光明湮灭于黑夜，

        却饰作光怪陆离。

        “洛簌，这件事情我还有很多想问的。”沈离的步伐越来越快，“但是现在，果然还是救凌檀同学更重要。”

        但是沈离不知道，自己真的想救人，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眼前是一片曾经熟悉的景象，或者说，是沈离记忆中的景象。

        教堂屋顶的大钟，里面走动的修女，还有闪着光芒的十字架。一群大人在胸口比划着十字，煞有介事地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沈离记得这些，他来过这里。

        许多大人和孩子齐聚一堂，等待着神父的洗礼。然后是一阵慌乱的暴动，人们迎来的不是圣水，而是子弹。无数子弹倾泻而下，人群应声倒在血泊之中。

        最后，十字架被推倒，神父也用枪自杀。大人们四散而逃，死伤最多的反而是小孩子。当时在教堂里的孩子，全部都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处，然后在枪声下接连倒地。

        “艾卡莎姐姐……”在那种危险的时刻，有一个修女挡在他身前。沈离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对当时的情形一无所知。

        “小离，好好活下去。”修女一把抱住沈离，帮他挡住了所有的子弹。

        “艾卡莎姐姐，我为什么连这都遗忘了。”沈离看着熟悉的教堂，泪流满面。

        “沈离？”洛簌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关切地拍了拍沈离的肩。

        “没事，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沈离擦了擦眼泪，“洛簌，你以前跟情学姐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洛簌疑惑道，“怎么问起这个？”

        “没什么，我们快去找凌檀吧。”

        “苏言，他们的速度比你预计的要快很多。”c靠在办公桌上，大屏幕上投影着监控的影像，“我猜白夜应该是定位到了凌檀的终端机吧。真是奇怪，他不应该有这么高的计算机天赋才对……”

        “是现学的。”苏言用手肘抵住办公桌，满脸严肃，“不过没关系，那些人应该已经做到预期的效果了，现在就看他怎么收场……”

        “容我多说一句，苏言。”c起身走向窗外拉起厚重的窗帘，“这种事情，可不是我认识的苏言会做的。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

        光芒从窗户中透过，照出了苏言阴沉的侧脸：“我们没有时间了。他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现在的他还尚且懵懂，时机刚好。”

        “可是他如果知道真相了该怎么办？我承认你掩饰的很好，但正如你所言，他的评价可是传说中的level6啊。”

        “那又怎么样。”苏言站起身，取下戴在左耳的蓝牙耳机，“棋子既已入局，生死命运，就不由他。”

        “不惜会害死自己的未婚妻，也要促成自己的计划。”c的镜片上泛着寒光，“很下作的手段，苏言。”

        “多谢夸奖。”苏言的眼瞳中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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