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空壳

鬼判官给出的画面里，只有疗伤，没有绿色灵雾。

        裴慈心很惊讶，她不知道鬼判官还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同时还有些后怕，她当时确实是用的仙界法术啊。

        但唐胥山却并没有太大反应，像是提前知道了这个结果一样，轻飘飘看向天清，“够了吗？”

        天清脸色苍白，“这、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的！”

        唐胥山浅浅牵着唇角，“天清，我知道你不服我，但也不用用这样的方式诬陷我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王位也是一样。”

        天清双拳颤抖，愤怒地瞪着唐胥山，片刻转过身揪住鬼判官的衣领，将他拉到跟前，“你跟他狼狈为奸，别以为我不知道！”

        鬼判官没有丝毫慌张，任由他揪着，也没有挣扎，第三只眼睛冷静地看着他。

        鬼判官：“微臣没有更改事实的能力。”

        天清狠狠扔开鬼判官，看回唐胥山，“这次算你赢，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到把柄！”

        说完，他化作一团黑烟飞走了。

        众妖魔鬼怪看着他们对峙，大气不敢出，这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裴慈心看向唐胥山，对鬼判官展现出的过去的画面心存顾虑，唐胥山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视线移向她。

        四目相对，裴慈心心微微一跳。

        他的红瞳冷淡，锐利，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挪开了。裴慈心开口想问他为什么鬼判官给出的画面和事实不符，唐胥山对鬼判官道了声：“跟我来。”就走开了。

        鬼判官跟上他，她话赌在嘴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长夜走上来一些，对众妖魔鬼怪下令：“都散了吧！”

        众妖魔如释重负，一哄而散，长夜看向裴慈心，笑了，“看，我就说了吧，你俩成亲绝对没错，这不机会就来了吗？”

        裴慈心有些没懂她的意思，下意识歪头。

        长夜兴致勃勃地拉过她，将她过来之前，唐胥山宣布她是他未来妻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长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真没想到，之前劝了他那么久他都不同意成亲，竟然这样就承认了你们的关系！”

        裴慈心也很高兴，“那这么说，他以后也不能轻易赶我走了？”

        长夜：“肯定啊！天清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是看你消失了肯定还会找他麻烦呢！”

        裴慈心忍不住笑了，“那太好了，长夜，你赶紧让我嫁给他吧！”

        长夜笑道：“终于想通了？放心，我趁热打铁，绝对将成亲之事这几日就安排了！”

        裴慈心想到她白日里会弹出琼姬身体，有些为难道：“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长夜：“说，咱俩之前，好商量。”

        裴慈心笑了笑，“认识你真好，你帮了我那么多。”

        长夜：“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事，说。”

        裴慈心：“就是……婚仪能不能晚上举行，我白天……”

        长夜都没听她往下说，失笑道：“冥界婚仪本来就是晚上举行，傻不傻？”

        裴慈心愣了一下，“啊，是吗？”

        长夜笑着点头。

        裴慈心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放松很多，“嗯……还有一件事，就是我的身份，我还是觉得告诉你比较好。我其实——”

        长夜打断她：“不用解释了。”

        裴慈心一怔。

        长夜：“你若真心喜欢唐胥山，就忘掉这件事，安心嫁给他。你若别有居心，想对冥界不利，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但我相信，你不是后者。”

        裴慈心很受触动，抿唇垂下眼帘，“谢谢你。”

        长夜：“你怎么还跟我客气上瘾了，都是女子，我不帮你帮谁？不用放心上啦！走吧，我带你回府。”

        裴慈心回到自己房间，天已经快亮了。

        她告别长夜，在房中徘徊了很久，不见唐胥山回来。

        她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她当时明明使用的就是仙界法术，但鬼判官呈现出来的，却并非如此。

        她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唐胥山把鬼判官叫走，也定是为了这件事。

        既然判官之目能看到世间一切真实，那究竟是为什么，事实改变了呢？

        天亮了，她在床上睡过去，在狭之空间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虚无的黑，她望着黑暗，长叹一声。

        “时光老头，你给我出来！”她大声咆哮。

        黑暗被她的声音震起波澜，但那个白胡子老头并没有出现。

        裴慈心坐起来，“时光老头，出来！”

        当时她和唐胥山在人间闹翻，他要赶她走，她痛苦苦恼的时候，那个老头告诉她，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还告诉她顺其自然。

        现在，柳暗花明和顺其自然，被一一印证。

        她当时觉得他在故弄玄虚胡说八道，但现在，她觉得在这场穿越游戏中，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并且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裴慈心：“你个臭老头给我出来！”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裴慈心只好放弃，又倒在黑暗中。

        再一个夜晚来临，裴慈心醒过来，屋内漆黑一片。

        墙另一侧，隐约传来吵架声。

        这旁边就是唐胥山的房间，裴慈心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耳朵贴在墙上，屏息倾听。

        是唐胥山和长夜的声音。

        长夜：“你不想娶也得娶，你现在是冥王，没得选！”

        唐胥山：“我知道我身居高位身不由己，我昨晚也承认了她是我未来妻子。这还不够吗？你非要把我逼疯才罢休吗！”

        长夜：“当然不够，冥界需要一个仪式，来昭告天下谁是冥王后。”

        唐胥山：“我只有一个妻子，已经死了。我绝不会娶第二个。”

        长夜：“由不得你！”

        眼看他们越吵越凶，裴慈心急忙穿鞋下床，推开唐胥山的房门。

        他们被打断，目光投过来，长夜愣了一下，展露笑颜，“吵到你了？我在跟他讨论婚仪的事。”

        唐胥山很明显不想看到裴慈心，只一眼，就别过了脸。

        裴慈心给长夜颔首，“麻烦你了，我亲自给他说吧。”

        长夜笑道：“也行啊，你劝可能效果更好，我劝了他一天了，他这个倔脾气，油盐不进。”

        裴慈心：“嗯，交给我吧。”

        长夜：“那我就先走了。对了，你们的婚仪暂定明晚，你觉得可以吗？我想的是尽早办完，免得夜长梦多。”

        裴慈心：“我没意见。”

        长夜：“好，那我就去准备了。”

        她离去，带上房门。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裴慈心和唐胥山两个人，裴慈心一下子就觉得空气凝固了很多。

        她心跳砰砰地，望着唐胥山的背影，低低唤了一声：“唐胥山……”

        他突然拔高声音，很激动地说：“现在你满意了？全世界都在帮你逼我，你的目的达到了！你不用走了，你开心了！”

        他的气息十分不稳，背影随之起伏，呼吸声很重。

        裴慈心有些惭愧，又很无奈，“不是的唐胥山，我们能不能好好聊聊？”

        唐胥山背对着她，似乎很受折磨，用一只手背挡住了眼睛。

        他的肩膀缓缓起伏，粗重的呼吸声一声声传来，裴慈心双手绞在身前，低头不敢再说一个字。

        后退是绝不可能后退的，她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必须嫁给他，她只有嫁给他，才能留在他身边，持续地攻略他。

        也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变坏，改变历史，拯救苍生。

        唐胥山缓了很久，声音才冷静了些：“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想知道。但我提醒你，别觉得嫁给我就一劳永逸了，你若嫁给我，日日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什么都做不了，你的任务只能失败。”

        裴慈心对他这席话并不意外，坦然道：“我现在也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若有任务，早就失败八百回了。”

        唐胥山微微仰头，似在忍耐，“琼姬，你就真的甘愿嫁一个空壳吗？一个没有灵魂，没有心，什么都没有的空壳。”

        裴慈心心一紧。

        唐胥山：“我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可是你有。如果你不愿意，我放你走，离开冥府，后果我来承担。”

        “或者你嫁给我，我会在外人面前当你是我的妻子，但背过来，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坐冥界王后的位置，我可以娶你，但什么都给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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