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5真的很努力了

居酒屋里，李朗跟网兜爷爷边喝酒用餐，久违的两人言谈甚欢。可是当李朗不经意地再次提起李砚当年抛弃自己的事的时候，他们的谈话气氛倏地变了调。

        “当年李砚抛弃我的时候，你直接把我抓走那该有多好。至少有你陪着，我就用不着那么孤单了……”

        网兜爷爷脸色一沉。“李朗，别再纠结这件事了！在我看来，他并没有真的抛弃你。”

        “哼！胡说八道。你为什么总是要帮他说好话？”

        “呀！你难道还是个小孩子吗？你哥哥对你的好，三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怎么就你看不清楚呢？”

        李朗气闷地鼓着腮，完全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伤心地说道：“真的疼我爱我的话，那么他就不会选择抛下我离开山林了。”

        可是听了这话的网兜爷爷却按捺不住发脾气了，不耐烦地大声骂道：“怎么又是这句话啊？李朗，别再说了！都说了好几百年了，你怎么都不觉得累呢？”

        李朗瞬间觉得委屈极了。

        他低着头避开网兜爷爷灼热的视线，看起来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网兜爷爷禁不住叹了口气，莫名地感到心疼起来。沉默了好片刻后，网兜爷爷缓缓开口道：“以前我都不懂试过了几次，数都数不清次数了，可每次想抓走你的时候都是因为你那个山神哥哥才没得手的。李朗，小时候的你虽然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可说真的，你哥哥当时确实也把你保护得很好。他是那么疼爱你的，你难道一点不知道吗？”

        李朗固执的摇摇头。

        网兜爷爷又接着说：“当时有你那个强大又厉害山神哥哥照看着你，哪里还轮得到我出面保护你啊？所以，别再说李砚抛弃你了，也拜托不要再怪我没有抓走你了。嗯？”

        李朗吸了吸鼻子，但依旧沉默不语。

        网兜爷爷见状无奈的又摇了摇头，柔声道：“亲情之所以珍贵，那是因为它是天注定的，没有办法由我们自己去选择的。所谓‘血浓于水’的道理，你真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切。”李朗努了努嘴，用嘲讽的语气回应。“说得是呢。你所说的亲情和血缘关系……所以，母亲将我遗弃在饿鬼森林里，李砚为了女人把我丢在白头山上，而打从出生到现在，我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也没见过。”

        “李朗！”看着执迷不悟的李朗，网兜爷爷不免又动气了。

        这次李朗只是用苍白的笑容看着网兜爷爷，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嘴唇。“爷爷，我累了……”

        “你——”

        “网兜爷爷，我好伤心啊……原本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懂我，但至少你是理解我的。可是为什么，你跟他们都一样呢？好像都认为这全部是我一个人错，好像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你伤心个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这是你的错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你的问题了？”网兜爷爷又再次摇头叹气，劝说道：“李朗，你就放宽心，别再钻牛角尖了。听话点，不要让爷爷我一把年纪了都还要为你操心，嗯？”

        李朗别过脸，生闷气似的紧闭着嘴。

        “唉。”网兜爷爷端详了李朗好一会儿后，才娓娓道来。“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多嘴的。不过，天晓得这么多年以来，你到底知不知道实情。李朗，你哥哥他没有抛下你。就算是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了山神之位，他却从来没有打算抛弃你。”

        “你又想说什么？”

        “为了让那女人顺利转世并跟他再续前缘，你哥他当时跟三途川的神签订了契约。那时候擅离职守并逾矩冰封三途川，听说因为这样，他在进入新岗位前受罚了。”

        “这我后来也听说了。但是，受罚的事情完全是他自己活该。”李朗故作冷酷的轻哼一声。

        网兜爷爷无声叹息后摇摇头，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哥的挚友，那位同是山神身份的使道吗？”

        “使道…？啊！你说的是那只熊吗？”

        “正是那位。”网兜爷爷点点头。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当年你哥哥他在受罚之前，据说又跪又求的，请求夺衣婆通融延迟惩罚呢。”

        听到这里，李朗发出不屑的轻蔑冷哼，讽刺道：“也对。就算是为了女人而放弃山神之位，面对严酷惩罚之前，大概也会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我想他肯定是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冲动了吧！”

        “这你就说错了。”网兜爷爷神情严肃的看着李朗，沉声道：“如果说当年的山神李砚跪求夺衣婆，冰封三途川并放弃山神之位是为了初恋爱人的话，那么他之后又跪求夺衣婆延迟惩罚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弟弟，你，李朗。”

        “切。开什么玩笑？！”李朗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对于网兜爷爷的说法是一百万个不情愿相信。但是，心底深处却有道声音在质疑着网兜爷爷所说的话的真伪。为了自己？哼！这有可能吗？

        网兜爷爷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使道当时找过我，说是你哥哥他在接受惩罚之前曾回到过白头山脉找你，可是当时那一场大火，山林面目全非，他……弄丢了你。因为夺衣婆宽限的时限已到，你哥哥没办法继续找你，只好把找你的事情托付给了使道。”

        李朗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瞪大眼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网兜爷爷看。

        “我是使道寻求帮助的其中一人。而我，也是因此得知你哥哥跟你的事情。”网兜爷爷朝着李朗微微一笑，像是在安抚着李朗。停顿了一下，网兜爷爷才又继续说道：“李朗，我们大家都试过找你。真的。只是可惜……终究是慢了一步。当再次发现你的踪迹时，你已经……”

        李朗突然觉得浑身背椎一颤。

        尔后，他自己接话道：“……我犯了杀戒了。”

        网兜爷爷又再次发出一阵无奈的叹气声。

        “我想你也知道吧！使道那家伙可是黑白分明，向来铁面无私的。对于惩奸除恶的事情，立场可谓是坚定得很。他后来把你的事情转告给你哥哥后，就完全撒手不管了。当时你哥哥还在受罚，想管也管不了。而我们几个辗转受人之托的，对你的事情，也是能帮的地方有限，爱莫能助啊。”

        李朗紧抿着唇，眼眶不自觉泛红了。

        网兜爷爷语带惋惜。“我相信你哥哥当年被迫对你狠下杀手，他也是万般心疼与无奈的。都是无辜之人的冤孽血债啊！像你哥哥他那么正气凛然的人，他最后选择大义灭亲……说句公道话，他的做法我是可以理解的。”

        李朗默默地低下头，心里头悔恨不已。

        “李朗，没关系的。爷爷知道这不能完全怪你。对不起，我们几个本该早点儿找到你的，要是能早点找着你，那你就不会犯下这么大的事儿了。”网兜爷爷说。

        之后，网兜爷爷又接着喝起酒来。

        李朗静默了好半晌后，才终于哑声开口问道：“网兜爷爷，李砚他们都觉得我变了。说我变得很坏很残忍，做的事情也很糟糕，简单来说就是个死不足惜的人。可是为什么，这些年来……你却时不时的就来找我呢？”

        “傻了啊？嗯？我是谁？我可是网兜爷爷呢！专门抓住坏孩子来好好□□的网兜爷爷！”网兜爷爷一脸骄傲的表示。“李朗，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人本来就不坏，就是被一些歹人和环境什么的逼到走了歪路。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人啊，本来活在这世上，做错事的日子还会少吗？总之，知道错了就改。走错了弯路又如何？就算绕了一个大圈，耐心点多走几步，很快就可以走回正路的了。”

        “切。改邪归正是吧？好难啊。我看我就算了吧。”李朗闷哼一声。

        网兜爷爷闻言却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爷爷，你笑什么啊？”李朗有些不满地努努嘴。

        “你这孩子真是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哟~”网兜爷爷笑着调侃道：“傻孩子，你难道还没察觉到吗？你很久以前就已经是在正道的路途上了。”

        “胡说。”李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网兜爷爷笑得开怀。“信不信由你，但爷爷我就是知道。”

        李朗不经意地也露出微笑，被网兜爷爷的笑声给感染了。

        “李朗，听我的话，就给你哥哥多点时间吧！嗯？谁让你没事就喜欢给他添乱惹事，这你可不能怪你哥哥对你有偏见。不过，我看得出，他还是疼你的。”

        “我还真看不出他哪里疼我了。”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在你哥哥的那一剑‘意外偏离’杀不死你之后，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三途川那里就从没有再派出第二个人对你下杀手呢？”网兜爷爷挑了挑眉毛，挑衅似的要李朗自己好好思考。

        李朗困惑地紧皱眉头，沉默地沉思片刻后，才迟疑地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李砚在帮我？”

        网兜爷爷摆了摆手。“哈。若想要了解这其中的奥妙，你就得抽空好好问问你哥哥了。”

        李朗听完又愣住了。

        “话说回来，你跟‘那家伙’的契约解开了吗？”网兜爷爷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李朗面色黯了下来，语气凝重地老实回答。“还没。”

        “哼！”网兜爷爷闻言气愤不已。“上次不是说只要帮他解决那单事后就解除契约吗？”

        李朗自嘲的笑了笑。“那单？哪一单啊？太多单了，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单。”

        “李朗，你这傻小子竟然还笑得出来！？”

        “网兜爷爷，不是你自己跟我说过的吗？如果觉得人生苦了，就喝喝酒笑一笑，烦恼就全没了的。”李朗说。

        网兜爷爷无奈叹气摇头。“你平时爱怎么自嘲和开玩笑，我这老头儿都可以不管。唯独这事你必须认真对待。况且这事本来就不宜再拖下去了，早点想办法解决吧！免得夜长梦多。”

        “其实……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李朗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不想再继续被那个混蛋当作借刀杀人的傀儡，所以我真的非常努力的找方法了。”

        “真的？有信心可以解决？需要我帮忙吗？”网兜爷爷追问。

        李朗摇摇头。“爷爷，谢谢你。不过这事我想自己处理。”

        网兜爷爷点了点头。“也好。既然有办法就赶紧解决吧！你也长大了，大概是嫌我这老头儿碍手碍脚的扯你后腿吧！没关系，只要你有把握亲自解决也好。”

        “网兜爷爷~”

        “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对着我撒娇！？哈哈~”

        李朗对着网兜爷爷露出乖巧的笑容，然后讨好般地拿起酒瓶替网兜爷爷添酒。

        “乖孩子。”网兜爷爷满意地点点头。

        李朗被逗笑了。“从小到大，我其实都很喜欢爷爷你的，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没有小孩子不喜欢我的。要不然，他们怎么都喜欢跟着我走呢？”网兜爷爷说这话时显得一脸骄傲。

        李朗笑着摇摇头。“真是拿你没辙啊！”

        两人就这样继续边喝酒边回想当年的一些趣事，友好地闲话家常，东南西北的乱聊了一通。最后，李朗看着网兜爷爷嘴角含着笑意心满意足的醉倒后，他便眨了眨醉意微醺的眼睛，静静地打量着网兜爷爷的睡颜。

        李朗眨了眨湿润的眼睛，静静地在心里思忖道：‘爷爷，我真的努力过了，真的试着很努力找解除契约的方法了。这你一定要相信我才行。只是，我好像还是没办法呢。既然不管怎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的话，那也没什么差别了。至少……在死之前，我想要恢复自由。’

        片刻之后，李朗从座位起身离开，留下早已醉倒不省人事的网兜爷爷。

        踏出餐厅后不久，李朗直接将早已静音多时的手机从口袋拿出来。

        发光的手机屏幕显示的全是来自奇宥莉的未接来电跟未读信息提示。李朗深吸了一口气，感慨地喃喃自语道：“真是没白养妳了。不过，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妳以后得好好展开新人生。必须尽快习惯没有我的生活才行啊。”

        李朗仰望着夜空一眼后，似下定决心。最后，他并没有点开阅读奇宥莉发来的信息内容，而是直接拨通电话给那位跟自己绑定狐狸契约的‘恩人’。

        “是我。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我们还是见一面吧！对，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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