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番外4我们一起回家（完）

白头大干的山脉上。

        “朗啊！”坐在大树下乘凉的李砚朝远处摆了摆手，那个正在金达莱花堆里跟花儿玩得不亦乐乎的李朗一听到叫唤声，立刻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哥哥！你叫我啊？”李朗气喘吁吁地看着李砚，可爱的懵样让李砚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真受不了你。不就一堆花儿吗？这样也能让你高兴成这副模样。”李砚抬手替李朗梳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李朗闻言开心地笑了笑，轻声回道：“金达莱花是我最喜欢的花了！而且，味道可好吃了。香香甜甜的，我很喜欢。”

        李砚轻笑摇头，道：“要下山去走走吗？”

        “…下…下山吗？”李朗看起来有些排斥。

        李砚自然知道李朗因为自身的经历，一直以来对人类都没什么特别的好感。李砚接着说道：“就当做是陪哥哥去走走，好吗？”

        “如果你想要去的话，那我们就去吧……”李朗虽然低下头，可是闷闷不乐的语调清晰可闻。

        “怎么那么委屈啊？陪哥哥也不愿意了？”

        “唉。”李朗无奈地叹了一口大气。用大人般的语气回应道：“既然你都开口了，我怎么可以拒绝呢！更何况，你还是我最喜欢的哥哥呢！所以，我决定陪你下山走一走。”

        “哦，是吗？”李砚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他扬手，轻轻地拍了拍李朗的头。

        ……

        在白头山脉附近的人类村庄，比李朗以前住的家乡繁华多了。市集上人来人往的，李朗小心翼翼地拉着李砚的衣摆，深怕自己走丢了。长得高头大马的李砚将双手环抱于胸前，还不时低头偷偷观察着李朗的一举一动。

        李朗灵动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周遭的一切。当市集摊贩对着李砚大声叫卖招揽生意的时候，李朗被过于热情的人们吓得一直畏畏缩缩的。

        “不要怕。”李砚沉着的声音透着一丝命令。

        李朗努努嘴，模样有些委屈。

        “不是教过你的吗？不要怕！做人这么胆小怎么成啊？勇敢一点。他们只是在做生意，对你没有恶意的。”李砚解释道。

        李朗微微叹息却没有回答，可是小手将李砚的衣角攥紧到指尖都发白了。李砚见了终于受不了的摇摇头，他忽然停下脚步，这让毫无防备的李朗一头撞向李砚的长腿。

        “啊！”李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纳闷地抬头看着李砚。

        “朗啊！”

        “嗯？”

        “不要怕。哥哥不是在这里吗？没人敢欺负你的，嗯？”李砚动作轻柔地拧了李朗的脸蛋一下。

        “嗯，我不怕。我不怕。”李朗自言自语般的说着，然后不时点点头又摇摇头的，似在向李砚证明所言不虚。

        李砚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还有，不要再拉我的衣角了。你自己看看，都快被你拉坏了。”

        李朗又撇撇嘴，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无辜至极。

        “给我说几句就不高兴了？”李砚问。

        李朗摇摇头。

        李砚又接着说：“那你这样一脸委屈是摆给谁看？心里准在埋怨我了，对吗？”

        “怎么可能埋怨哥哥啊？”李朗又摇了摇头。“哥哥，我们到底要在这里逛多久啊？你还没逛完吗？”

        “不是才刚来吗？况且，我平时给你买的小玩意儿你都没机会自己挑，今天就让你亲自来选你喜欢的吧！”李砚蹲下身来，与李朗的视线平行相对。之后，李砚抬手摸了摸李朗的头发，轻声道：“虽然是半只狐狸，但也算是半个人类啊！像个正常的孩子玩玩人类新奇的小东西多好，干嘛老是在山上跟那些花花草草说话呢？申炷说得对，我该给你多接触人类的东西，也该给你学习识字写字了。你这年纪的孩子，就该有这年纪孩子该做的事情。”

        “我跟着哥哥在山上生活也挺好的，其实用不着学习人类的东西也无所谓的。”李朗小声地回答。

        李砚却摇摇头。“这个可不成。平时什么事情都可以惯着你，但这个就绝对不能依你。因为我可不想要害自己的弟弟变成文盲啊！”

        “文盲？”

        “文盲就是指那种无法识字写字的人，懂吗？”

        “哦……”李朗想了想，最后终于妥协了。“那好吧。只是，我可不想跟人类的孩子一起学习。就哥哥教我吧！好吗？”

        “那还要说吗？就算你愿意，我可还舍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呢。”李砚宠溺地拍了拍李朗的头，接着说道：“无论是读书写字，还是下棋什么的……不管你想学什么，都跟我说吧！哥哥亲自教你，好吗？”

        “好！”李朗这会儿可乐了。他笑得眉开眼笑，可爱的模样让李砚整个人都融化了。

        “瞧把你乐的。”李砚开心地笑着，然后站起身，朝李朗伸出了手。“不要再拉我的衣角了。要是拉坏了怎么办？”

        李朗心虚地朝李砚笑得有些尴尬。“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还不快牵住我的手？”李砚斜睨着李朗。

        李朗立刻拉紧李砚的手，然后兴奋地黏在李砚身边，陪着李砚继续逛市集。

        过后，也不知逛了多久。李砚一直问李朗有没有看中喜欢的东西，无论是人类的食物，或是小玩意儿，还是新衣裳什么的，李朗都总是摇摇头说不需要不要买。就在李砚有些沮丧，纳闷着不知道该买什么给李朗的时候，李朗突然摇了摇李砚的手，朗声道：“哥哥，你还没逛完吗？”

        “嗄？我？”李砚有些惊讶。

        “对啊！不是让我陪你来这里逛市集的吗？而且，我们出来很久了……”李朗语气闷闷地说道。

        李砚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你真以为是我自己想出来逛市集啊？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为什么啊？”李朗看起来困惑极了。

        “朗啊，你真的没看中的东西？就算只是一点点的喜欢，无论什么东西都好，你都没看上合适的吗？”李砚问。

        “不是陪你逛街吗？哥哥选你喜欢的就好了，我无所谓。”

        “你别管我喜欢什么。我不是说了吗？都说让你选你喜欢的了。”

        “可我就只喜欢哥哥啊！”李朗天真烂漫地笑着回应。

        看着李朗单纯灿烂的笑靥，仅仅是简单的一句话也让李砚不禁怔住了。

        “哥哥？哥——！”李朗声声唤着那短暂失神的李砚。

        李砚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慢三拍的回应道：“你是笨蛋吗？”

        “……我是吗？”李朗心里不太确定地反问李砚。

        “当然不是！”李砚又叹了一口气。“真拿你没辙啊！”

        听到李砚斩钉截铁的回答后，李朗这会儿好像放心不少。

        “朗啊！”

        “嗯？”

        “饿不饿？渴不渴？哥哥给你买点好吃的，好吗？”

        李朗呵呵笑着。“是哥哥你自己的肚子饿了吧！”

        李砚顺应地回答。“对，我饿了。所以，你陪我一起吃吧！好吗？”

        “好吧！”

        “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我要跟哥哥吃一样的。”

        “那我给你买个甜糕吧！这里人多，你先在这儿站着等我，我就在对边那里买。你看得到我的，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走开。就等我一下，好吗？”李砚再三交代着。

        李朗有些不安心，但还是决定试着相信李砚。“那你要回来找我噢！一定要回来！”

        “当然！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回来的。倒是你可不准随便乱跑，一定要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知道吗？”

        “知道。”李朗慎重地点点头，然后乖巧地依话站在李砚指定的位置等待。

        李砚走去几步路之遥的摊位买甜糕的时候，依然不时回头张望李朗，两兄弟交换着眼神，彼此信赖着对方会信守约定。这是李砚打从将李朗带回山林里后，就一直在努力训练李朗的事情。‘相互信任’和‘遵守约定’。为了让李朗无条件的信任自己，李砚可是付出了很多的时间跟努力才大致上，基本完成的重要任务。

        李砚又回头看着李朗，李朗的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李砚满意地微微一笑，点头用唇语示意李朗再乖乖等多一下。卖糕点的摊贩刚把两个甜糕交到李砚手上，李砚立刻掏钱付账，而这时候站在一处的李朗却灵敏地听见了不寻常的狗吠声。

        那声音的来源像是后巷传来的。李朗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因为狗儿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又像是在哭泣。而伴随着一阵阵不寻常的狗吠声的，则是陌生人生气的叫嚣声。李朗被那种古怪的气息吸引了，他省略思考地采取行动，慢慢地循着狗儿的叫声走去。

        而这时候，开心的捧着甜糕转身的李砚，却完全傻住了。

        ‘朗呢？人跑哪儿去了？’

        “朗啊——！”李砚担心地东张西望，却被熙熙攘攘的人潮给遮挡了视线。

        同一时间，只身一人来到后巷的李朗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住了。只见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陌生男子手上高举着利刃，杀气四溢的瞄准了他的目标——那只可怜无辜，完全没有还击之力的小黑狗。

        李朗惊恐地瞪大眼睛，紧张地大吼了一声。“不可以！不要伤害它！！！”李朗想都没想的就直接飞身扑了过去，用肉身保护模样可怜的小黑狗。

        男子没料到突然会有小孩闯进自己的视线范围，来不及止住力道的利刃就这样划开了李朗的手臂，伤口顿时血流如注。李朗吃痛地扭曲着面容，却依旧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黑狗不放。

        “你这孩子从哪儿来的？这是在干什么呢！”男子大声喝道。

        李朗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咬牙忍着疼痛地抱着小黑狗畏缩在一旁。

        “请你不要伤害它……”李朗小声地乞求着。怀里的小黑狗呜咽地叫了几声，李朗低头检视，才发现小黑狗其实早已受了伤。就这样，李朗和小黑狗伤处的血很快地将衣裳给染红了。

        “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孩啊？还不赶快把狗儿还给我！”男子还在大声嚷嚷。

        这让李朗觉得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就在李朗焦虑得不知所措，就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终于在耳畔响起。

        “朗啊！”是李砚。

        李朗立刻抬起泪眸，无助地看着李砚。“哥……”

        “这是在干什么？你怎么浑身是血？受伤了吗？”李砚立刻奔向李朗，随手将甜糕丢了，马上动手检视着李朗的伤势，连带发现李朗怀里那受伤的狗儿。

        一见到李砚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男子立刻大声澄清道：“这孩子是你的吧！不过，他身上的伤可是他自找的，可不关我的事！”

        “哪儿痛？你伤到哪儿了？”李砚气急败坏地追问李朗。

        李朗却依旧心心念念着怀里的小黑狗。“哥哥，帮我看看小黑狗吧！它受伤了……救救它吧！”

        看着可怜兮兮的李朗，李砚按耐住心痛和脾气，回头瞪了男子一眼。“呀，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都说不关我的事了！是这孩子没事自己跑到我刀子下面的，这能怪谁啊？”男子理直气壮的回应道。

        “哼！你这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这是打算推卸责任吗？”李砚气得牙痒痒的。

        男子拿着刀子比手划脚的解释着：“我只是在准备食材，是你家的孩子自己跑来瞎闹的。他受了伤也是他自找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准备食材！？”李砚听到这回答俊脸都纠结成一团了。

        李朗更是弱弱地反驳道：“小黑狗才不是食材……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我不准你吃它……”

        小黑狗又呜咽一声当作附和。

        李朗紧抱着小黑狗，半狐一狗都伤痕累累的，却依旧强忍着疼痛互相依偎。

        李砚摇了摇头，杀气腾腾地撂下狠话。“总之，这小黑狗杀不得。以后要是再被我知道你胡乱杀生，我绝对会亲自宰了你！哼！”

        “这…这事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它可是我家的狗，就算我想杀了它还是把它给吃了，你管得着吗？谁准你把狗带走的？”男子追问道。

        “所以说，你是打算怎么办？我弟身上的伤也是你的杰作吧！如果不让我们走的话，难不成你是打算让我在你身上也划上几刀这样才算是扯平？”李砚微眯着眼睛，散发出慑人的危险气息。尔后，李砚的瞳孔慢慢地变成原本的狐狸金瞳，用蛊惑的语气命令道：“要是还想活命就给我滚开。你难道看不出我忍着要杀你的冲动，忍得有多么辛苦吗？”

        男子浑身一怔。突然变像失神一般，遵照着李砚的指示做了。看着渐行渐远的男子，李砚深吸了一口气，瞳孔又慢慢地恢复到正常人类的黑瞳。之后，他低头看着疼得冷汗涔涔面色发白的李朗，担心的问道：“朗啊！到底伤到哪里了？把小黑狗放下，我帮你看看伤势如何。”

        “……我没事。哥哥，你帮我先看看小黑狗吧……它看起来很痛……”李朗心急地催促道。

        “看到你受伤我的心更痛。”李砚哀叹了一口气，心疼地把李朗连人带狗的抱起来。

        过程中还能听到李朗吃痛的嘶嘶声，还有小黑狗呼痛的呜咽声。

        “你们两个都别怕，嗯？我们一起回家。”李砚轻声呵哄着，然后就施法瞬身离去。

        ……

        此后，李砚把伤愈的小黑狗送给了李朗作伴。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砚也开始变得异常排斥让李朗下山去人类的村庄了。并且，李砚严格地教育着李朗，一定要时刻注意安全。被李砚叨念了千万遍的李朗耳朵都快听到长茧了，只是没想到比李砚更能啰嗦的人竟是李砚的跟班具申炷。每次当李砚有事下山或外出的话，被安排来做保姆的具申炷总会……

        “李朗，不要再随便受伤生病了，知道吗？”具申炷苦口婆心地交待着。

        “嗯？”李朗一边抚摸着小黑狗的毛发，一边用无辜的神情看着具申炷。

        “每次你受伤还是生病，最痛最累的人可是李砚大人啊！他为你担心，不眠不休的小心照顾着你，寸步都不敢离开。所以，为了疼爱你的哥哥，你一定要听话，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并时刻注意安全，知道吗？”

        “好吧，我真的知道了。你们都已经重复了很多很多很多遍的了……”李朗小声地抱怨着。

        “就因为如此，你一定要更加认真对待才行。李朗，李砚大人他真的非常在乎你。你就不要再随便吓他或令他为你担心了！”

        “好了，我真的知道了。”李朗道。

        “还有啊，李砚大人他对你这个弟弟……”具申炷不停地继续说这话，李朗则是一脸苦恼地抱着小黑狗发着呆。

        每次在这种时候，李砚就算提早回来山林了，但他也总会刻意保持着距离不想打扰他们。然后，李砚就会懒洋洋地倚着大树呆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正在接受洗脑教育的李朗。而李朗总会在留意到李砚的注视后，就露出可爱讨喜的模样，用软萌的语气朗声唤道：“哥，你回来了啊！”

        “李砚大人！”具申炷也立刻就露出灿烂的笑容迎接。

        “是啊，回来了。”李砚浅笑着回应，然后缓缓地朝李朗他们走去。

        因为有家人在归处等待，这种感觉才叫做回家。

        【短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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