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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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童，你刚刚这话倘若被秦平显那个老家伙听到，他只怕是又要气得跳脚咯”
隆庆帝手指轻捋嘴角胡须，一脸促狭地对着皇后打趣道。
而众人顺着隆庆帝的话，皆是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见着那一行人缓缓而来，立在东宫之前的赵令鸾，心中暗暗期盼：“父皇面色和善，许是来寻太子商量什么旁的事情也不一定！”
这般想着，赵令鸾抿了抿嘴角，卸下面上不悦后扬起乖巧娇俏的笑脸，笑着迎上前去。
“儿臣见过父皇！”
隆庆帝眼神自半蹲着的赵令鸾头顶掠过，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而后吩咐道：“既然都到了，就进来吧。”
因着这莫名冷淡的语调，赵令鸾被衣袖遮盖住的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她左手垂于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扣进掌心之中，想借着疼痛驱散心头的紧张情绪。
帝后摆驾东宫，自是有那机灵的内侍，早早就往后头通报去了。
因而，在隆庆帝他们踏入这宫殿之时，太子带着秦家的兄妹二人皆已候在门前，恭敬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阿淑还未醒转，因而不能前来接驾，还望父皇母后恕罪！”
皇后眉开眼笑地上前两步，伸手抚在太子作揖的双手之上，连连笑道：“无碍！无碍！太子妃身子不适，就好好歇着！”
“太子以后一定要好好照料太子妃，她现在的身子才是顶顶重要的，知道吗？”
赵安旭自是笑着接连应是。等到隆庆帝与皇后落座之后，这才站定在下首，恭敬等着这天家的夫妇二人开口。
可是，自入了这殿内之后，隆庆帝脸上和善的笑意就已慢慢敛去。
现下，他端坐于上首，一手搭在手旁的矮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哒哒哒”
响声一下一下的，似是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一般。
殿内众人皆是在心头揣测着，这位天子到底来此所为何事？只有皇后一人，倒还悠然端起面前的茶盏，细细嗅闻着茶汤的清香。
秦菀贞与跟着皇后而来的赵令宁站在一块儿，随着殿内静谧的时间越拉越长，心底也不免有些发虚。
隆庆帝偏爱元贵妃，已是人尽皆知之事。而赵令鸾与二皇子赵安期，就是贵妃所出的一双儿女。
许是爱屋及乌之意，无论是对二皇子还是五公主，隆庆帝都是极尽宠爱。特别是五公主，因是女儿身，更是宠起来没甚轻重。
秦菀贞刚刚当着太子的面，所说的理由虽也不假。但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前世之时，赵令鸾为了避开和亲北蚩，使了龌龊手段抢了三公主的姻缘。
想到前世失了姻缘之后的赵令宁不得不远嫁北蚩，自此一别再未相见。秦菀贞那一直淤积不得出的戾气，就烧得她彻底失了理智
她借着恭敬低头的动作，与赵令宁交换着眼色，二人你挤挤眼，我皱皱眉，在那儿猜着哑谜。
上首的皇后则是放下茶盏，侧首冲一言不发的隆庆帝打趣道：“陛下，您再这般，这些孩子们可就都要吓坏了！”
见着隆庆帝手指叩下最后一记后，冲她回应似的笑了笑。皇后心头的猜想也是得到了证实，便也放松了下来，开始有心思琢磨着该给阿淑赐些什么好物件儿才是。
只是她那心中，到底还存着最后一丝疑惑。
那就是到底是谁，去隆庆帝跟前，将今日宴席上的事儿给抖落出来的呢？
“今日的秋日宴如何？可还玩得愉快？”
隆庆帝放松身子倚在凭几之上缓缓开口，他语调随意，仿佛真如长辈在询问家中小辈可还玩得开心一样。
因为没法判断隆庆帝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即便是鲁莽如秦平显，现在也是不敢随意乱说的。
几人只得是继续乖巧立在殿内，简短回应道：“挺好的，挺好的”
听到众人的回答，隆庆帝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哦？是吗？那为何你们皇姐还未待宫宴结束，就委委屈屈地哭到了朕的跟前呢？”
此话一出，殿下站着的几人已是麻利地跪拜在地，头颅伏地，连连告罪。
见状，上首的隆庆帝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那无形之中的威压，使得他们几人都是暗暗心惊，不知该如何自处。
跪地告罪的赵令鸾咬了咬嘴唇，在心中猜测着。
依她看，按照大公主那懦弱的性子，即便是告去了父皇跟前，也定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她根本不会选择得罪她与母妃！
那若是如此这般，是不是她现在只要抢得先机，就能够将自己从太子妃受惊这件事里摘出来呢？
在赵令鸾看来，按说那秦氏受惊晕不晕的，与她其实也没甚关系。但好死不死的，就是她居然被查出来有了身孕！
想到这里，赵令鸾不再犹豫，憋出眼泪，她哭诉道。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
“是儿臣不该，不该因着二娘子说了我两句，就，就闹脾气”
“都是因着儿臣不知隐忍退让，这才坏了皇姐的秋日宴！”
赵令鸾哽咽的声音在大殿内突兀响起，秦菀贞与赵令宁听后，只是面色怪异的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默契地选择按兵不动，静静等着赵令鸾接着往下唱戏。
都是经年的老对头了，谁还不懂谁的那些手段伎俩不成？
“父皇？”
而赵令鸾之所以选择先下手为强，所图不过是按照往昔的经验，只要她一委屈上，父皇定会心疼，从而将那些事情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现在，她却是有些诧异于隆庆帝的反应了。她这委屈抱怨之后，为何父皇还是一言不发呢？
赵令鸾泪眼朦胧地微微抬头，想要偷偷看看隆庆帝的脸色，从而判断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谁承想，这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隆庆帝阴沉望来的眼神！
“父父皇”
这般不掩威压的眼神，吓得赵令鸾的身子都不自觉轻颤起来。那双平日里满是嚣张跋扈神色的眼眸里，也转而被惊惶替代。
那样惊慌，害怕的眼神，落在隆庆帝的眼中，竟是令他回想起与元贵妃初次相见时的情形
所幸，赵令鸾生了一双与她母妃一模一样的眼，一双褪去狠辣之后，会单纯犹如稚子一般的圆润杏眼
念及关雎殿的元贵妃，隆庆帝闭眼将手中端着的茶盏重重撩到矮几上，任由盏中浅碧色的茶汤溅了满桌。
借此动作发泄心头怒气，他转而语重心长地，对着眼泪已是扑簌落下的赵令鸾说道。
“鸾儿，你真是太让父皇失望了！”
“若非是沈谦前来寻朕，说是觉着宫里的公主，说是宫里的公主！感觉也鼎州民妇差不太多！”
“朕今日就要被你蒙在鼓里，朕今日又要被你蒙在鼓里了！”
想到他好心让沈谦进宫赴宴，让他借这个机会与盛京的世家子们熟络起来，今后也好在盛京走动。
他本是满心善意，结果！就在在他问询沈谦，宫宴观感如何时，沈谦的那一席话，却是直接将他这个皇帝的脸，都给招呼没了！
“臣觉得，那个，五？五公主？是五公主对吧？陈琛？”
“对对对！将军，是五公主！”
“哦！臣觉得，五公主殿下，孔武有力！较之我们鼎州能够扛上锄头御敌的妇人，那也是个中好手！”
“那扇人的手劲！真不愧，是陛下您的女儿！”
隆庆帝当时听到那几句话后，第一反应是，沈谦也如那些文臣酸儒一般，是在出言讽刺他！
可当他怒目而视时，看到的只有沈谦那一脸的真诚。只有他那双鹰眼之中，装着的，该死的，发自肺腑的真诚！
想到沈谦当时的表情与神态，隆庆帝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气得他的太阳穴都要炸了一般！
哪怕，就算是元贵妃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能够将那茶盏，毫不犹豫地砸到赵令鸾的头上去！
沈谦竟然！这个臭小子！居然将他与贵妃所出的公主，与村妇作比！
可是，即便是暴怒如隆庆帝，他也明白沈谦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令鸾的刁蛮任性，他其实也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而且沈谦他那样，似乎真的是觉得，因为皇家公主有着帝王血脉，这才会，才会这般泼辣一般！
偏偏隆庆帝心中也明白，他之所以会对沈谦有所偏爱，除了看重他的能力之外，还真就是看重他的真性情与耿直！
那是与盛京中这些油嘴滑舌之人，截然不同的率直！
那是他年少时，也曾经向往过的
盛怒之下，他匆匆赶来东宫，也只是想听听赵令鸾的解释。结果呢？结果她竟是又想故技重施，欺瞒他这个父皇！
怒意堆积到尽头后，反而涌上的是一阵无力。
隆庆帝想到内侍打探之后来回的前因后果，想到刚刚赵令鸾所说的字字句句！
身子无力倚在凭几上，拂开皇后想为他顺气的手，隆庆帝一手撑住额头，也不再看正哭个不停的五公主，只是沉声吩咐道。
“五公主御前无状，着令禁足誊抄《女诫》百遍，交，交皇后审阅！”
“来人！送五公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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